第16章 閉門自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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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輕月掛了電話,突然覺得不對。舒寒光一向心大,但也沒心大到他寶貝閨女變成喪屍的當天還能睡得著——除非,他是昏過去了。
    想到此,她立即走到門後,喊了幾聲:“舒寒光?舒寒光?”
    舒寒光沒有回應。
    事實上,他的確是睡昏了過去。原本他還在發熱中,身體虛弱,馮輕月一巴掌讓他驚醒緊接著受雙重刺激,哭了一場便透支盡所有精力和體力。
    馮輕月讓他封門他不願意,讓他噴花露水他也不幹,那麽大個男人坐在沙發上哭著抹眼淚,抹著抹著,一倒,睡死過去。
    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強行關機。
    馮輕月叫不醒他,手機鈴聲也喚不醒他。
    馮輕陽在老家罵這個XX的姐夫,關鍵時候找不著他人,不關鍵的時候也用不上他,所以他姐是嫁了個什麽玩意兒?
    他也打給馮輕月,可馮輕月這會兒體內突然發生變化,手指不聽使喚根本接不了電話。而且,她感覺自己在迅速的失溫,也點不開手機了。
    其實舒大寶咬舒寒光而不咬馮輕月已經很說明問題,馮輕月覺得她應該是隱性的感染病毒喪屍化,病毒早侵入她的體內偷偷的攻城略地,隻是壓抑著沒有暴露出來讓她表現得跟正常人一般。
    新聞上沒有播放過這種案例,或許有,但自己忙著照顧二人沒有看到。
    舒大寶在滿地亂竄,沒有活人在旁邊,她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也沒有去破壞臥室裏的東西。
    馮輕月不知道自己之後會不會喪失理智,怕到時候娘倆兒一塊攻出去把舒寒光吃了,勉強用僵硬的手拿起花露水別在被子縫裏,敲了幾下按頭,頓時惡臭的氣息撲麵而來,差點兒讓她這個喪屍嘔出來。
    臭,好臭,比糞缸還要臭,臭得喪屍恨不得立即死去。
    舒大寶驚恐的退到最遠的角落裏,哇啊哇啊抗議。
    馮輕月發誓,這輩子,永遠不要再碰花露水!
    她退到舒大寶身邊,僵硬的胳膊攬著她,開口:“啊啊——”
    舌頭根硬了,她說不了話了。
    舒大寶往旁邊走,似乎不想被她抱。走出去一段又轉回來,挨著馮輕月。
    馮輕月別著身子跟她麵對麵,使勁兒去看她眼睛,想從她眼睛裏看出她還認不認識她。
    喪屍的模樣沒小說裏寫的那麽醜陋不堪,至少她家大寶不是。原本的肉乎小臉還是鼓鼓的,沒有幹瘦沒有癟,頂多皮膚失去光澤失去血色變成灰白。眼睛瞪得大了點兒,眼珠子像懸在上頭,眼神渙散沒有焦點眼球渾濁,但戴上墨鏡也好看呀。還有一口長長的牙,其實也沒長長多少,嘴巴還是能閉上的嘛。
    想著想著,馮輕月抬手給舒大寶閉嘴,手指不聽使喚,隻能用手背一撞一撞。力氣有些大,舒大寶的腦袋向後一撞一撞,撞在牆上發出輕微的悶響。
    她應該是沒有痛覺的,或許還覺得這樣好玩,所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馮輕月折騰她。
    合不上。
    馮輕月遺憾的停下,兩腿笨重得挪動,來到鏡子前,向裏看去,一下對上一雙血紅的眼。
    嚇自己一大跳。
    好紅的兩隻眼,她都沒在別的喪屍臉上見過這麽紅的眼,仿佛是顱內血管破裂血液充斥進眼球一般,這麽紅,怎麽她的視野沒變紅呢?
    晃晃腦袋,上頭沒有傳來搖晃的水聲,喪屍的腦子是變成幹渣還是和成漿糊來著?對了,晶核。
    自己腦袋裏有沒有晶核呢?
    窗外傳來一道響亮的吼叫,馮輕月遲鈍了三秒慢慢走過去,手臂擺動窗簾,看到樓下好幾個工作人員共同鉗製著一個大塊頭的喪屍往小貨車裏去。
    好大的塊頭,得有一米九往上,又高又壯,肌肉在衣服下頭很明顯。這樣的好身體也變成喪屍了?
    馮輕月牙尖抵著嘴唇,想不出人變成喪屍的條件是什麽。
    舒大寶擠過來,往窗簾後頭鑽,一頭撞上安裝在裏麵的防盜窗,嘩啦一陣響。
    馮輕月把她擠到後麵,瞪眼:別逼我往窗戶上噴花露水。
    窗簾蓋上,不用吃喝也不用睡覺的娘倆兒在不大的地方轉圈圈,馮輕月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直冒,一會兒擔心舒大寶,一會兒想起以前的事,一會兒猜測上頭到底殺不殺喪屍,一會兒又算自己賬戶還有多少錢。
    這幾天一直充斥在腦袋裏的痛楚逐漸減退,馮輕月很怕這是大腦生機流失,拚命想著以前的事情,要把這小半輩子回顧一遍。
    一回顧,當然是心疼舒大寶,才多大的人兒,童年都沒好好度過就遇到這糟心的事情。早知道有這麽一遭,還上個屁的學,她肯定帶著她全國上下的旅遊和品嚐美食呀。
    好心酸,抱又抱不了,隻能把人擠到牆角貼著舒大寶哇哇哭。
    除了哇哇的聲音,她也發不出別的動靜了。
    舒大寶歪著頭直愣著無神的眼睛,一動不動任由馮輕月壓著自己哇哇哇,反正她聽不懂,不動也沒有什麽。
    兩人就這樣圈地自困。房間裏沒開燈,窗簾合得緊,晚上屋裏黑漆漆一片,到了白天才能透些光進來,一半昏昏一半暗暗。當初這窗簾是考慮到馮輕月睡眠淺特意選的高遮光布料,現在更有用了。
    喪屍是怕陽光來著的吧?
    馮輕月不肯定。小說都是人編的,那些人沒經曆過真正的末世怎麽可能寫的都對。小區裏白天被帶走的喪屍,沒看見怕曬太陽啊。
    她去到窗戶那裏,腦袋鑽到窗簾後,正好一縷太陽落過來,馮輕月傻傻伸著腦袋,好久都沒反應。
    這是沒作用還是玻璃隔絕了傷害?
    馮輕月轉過來,直挺挺往沙發上一倒,兩眼望屋頂,真白,跟雪地似的,上一次在雪地裏走是什麽時候來著?小時候的雪真大啊,一腳下去看不見鞋…
    馮輕月憶往昔,舒大寶沉迷於麵壁,而外頭沙發上的舒寒光經曆一夜反複高燒又堅挺過來,睜開眼睛立即想到老婆孩子,嗷嗚一聲撲到臥室門前。
    “老婆,大寶,我想你們啊啊啊——”
    嗖,舒大寶聞到活人味兒,咵咵咵的往門邊走。
    橫在沙發上的馮輕月動了好幾下才把自己豎起來,也走過去,正好舒大寶被被子上殘留的花露水味兒熏得往後撤,撞到一起。
    太臭了,本能性厭惡,活人味兒都敵不過這股臭。
    馮輕月站住腳,張嘴一串嗷嗷嗷,她自己都聽不懂。
    門外頭舒寒光聽見了,痛哭流涕:“我一個人怎麽辦?我怕呀。”
    馮輕月習慣性的翻白眼,眼珠子吃力得動了一下下,費力得差點兒掉下來。
    話沒法兒說,麵見不了,手機也不能用。
    馮輕月無計可施,自暴自棄,算了,老子都變成喪屍了幹嘛還操心狗男人?愛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