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有棗沒棗，先打幾竿子再說。”
    帶著女兒回到家的季珍蘭就像打了勝仗的將軍，得意的向宋顏顏挑眉。
    “既成事實了，咱就是受害者，讓那不可一世的周主任答應幫忙把去三線支援的名單上填上咱母女倆的名字不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媽，你真厲害。”
    宋顏顏不是隨嘴誇誇親媽，而是事實。
    她怎麽也沒想到，季珍蘭還朝著樓下金嬸子發火，最後金嬸子送了十張全國糧票給她，說是當時給顏顏的補償，這事兒不發生都發生了，讓顏顏不要難過。
    還有，蘇老太太那邊成功的脫身了。
    要知道，發生了這種事兒，宋顏顏是“哭著”跑回家屬院的。
    “媽，接下來我們怎麽辦？什麽時候去三線？”
    “不急，還要幹一件大事兒。”季珍蘭道：“周主任說第一批去三線的名單下星期公布，到時候會把我們的名字添上去。”
    所以，得先收拾起來。
    “媽，我們去了三線，這個房是不是就要退出去？”
    “不會。”季珍蘭道：“你們倆去了三線支持建設，陽陽和星星隻是三線讀書，寒暑假是要回來住的，誰敢讓我退，我就帶著你們住他家去。”
    宋顏顏……突然覺得這樣的媽媽很飆很好！
    是的，她已經長大成人了，不想看到自己的媽媽凡事都忍氣吞聲，被爸爸的醜事搞得沒臉沒皮的還要打掉牙齒和血吞。
    “媽，你要幹什麽大事？”
    宋顏顏小聲的問。
    “找你爸離婚。”
    “那怎麽能找到他啊？他四天沒消息了。”
    “放心，跑不了，明天廠裏發工資。”季珍蘭冷笑道：“我不信他為了那個女人連工資都不要了，他們喝西北風啊？”
    “媽，爸的工資你……”
    “放心，離婚我也要薅走他三分之二，要養陽陽和星星呢。”
    “我爸那人把錢看得那麽緊，你怎麽能拿到啊？”
    真是擔心得很。
    “除非他不想要工作。”
    一哭二鬧三上吊，讓單位的領導給她主持公道。
    上輩子，是她太軟弱了，任由宋朝明各種折騰，這輩子，自己先折騰起來。
    麵子值當什麽？
    不能吃不能穿的。
    男人可以不要，男人的錢得拿到，陽陽和星星得讀書，得上大學！
    “媽，你說要怎麽辦吧，我幫你。”
    “不用，我給你說，你明天要是聽到我鬧的消息自己找個沒人的地兒躲起來。”
    “媽？”
    宋顏顏不解的看向親媽。
    “人家指指點點隻會針對我，就不會指向你了。”
    “媽……”
    都說為母則剛，果然啊，現在的媽剛起來有了不管不顧的瘋批感！
    她也是要麵子的人啊，現在連遮羞布都要撕下來了。
    宋顏顏很心疼媽媽。
    “嗨，你這孩子，你這是幹啥呢？”
    見女兒抱著自己眼淚汪汪的，季珍蘭心裏一陣顫動：上輩子自己的軟弱導致了顏顏被蘇宏光金燦明晃晃的欺負；星星早早的嫁人生子日子過得比黃蓮還苦，幾乎是步了自己的後塵；而陽陽更是為了搞錢給她治病去偷了廠裏的廢鐵，結果被捉住了，還被同夥栽贓陷害坐了七年的牢。
    這輩子，再苦都不能苦了孩子，再難，隻能難自己。
    第二天，宋星星宋陽陽又被季珍蘭拎起來耳提麵命了一番。
    “我再說一遍，你倆，給我好好上學，給我考個大學，給我掙個臉麵。”季珍蘭咬牙切齒：“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離了男人，我季珍蘭一樣能過日子，更能教育好你們。”
    “媽……”
    宋陽陽喊了一聲，吱支吾吾想說又不敢說。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男子漢別學得娘們兮兮的，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宋陽陽愣了一下。
    好好好，親媽就像一個小鋼炮，一點就能著。
    行，你讓我說的，那我就說了。
    咽了一口口水，開口就問。
    “媽，你真的要和我爸離婚嗎，你上哪兒找他去？”
    “這事兒你不用管了。”季珍蘭道：“大人的事兒與你們小孩子沒關係。”
    宋陽陽……我媽大約是嘴硬吧。
    宋顏顏上班去了，宋星星和宋陽陽上學了。
    季珍蘭則向幼兒園食堂請了假，直接拎了一塊搓衣板守在了廠門口。
    “季師傅，你在這兒幹啥呢？我看到你們家宋明朝今天來上班了。”
    不管哪個年代看熱鬧的人都多，更是“熱心腸”的幫忙通風報信。
    “是啊，季師傅，我還看到了李小蘭，今天是廠裏發工資的時間……”
    “多謝了。”
    等的就是這一天。
    中午下班了，發了工資的職工們三三兩兩騎著二八大杠出來了。
    宋明朝沒敢回家屬院騎自行車，就揣了剛到手的三十九元工資心裏盤算著要和李小蘭去哪裏。
    兩人都商量好了，拿了這個月工資就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雙宿雙飛。
    “宋明朝，我看你往哪裏逃。”
    季珍蘭看準了就用搓衣板往他身上招呼。
    “季珍蘭，你造反啊，你居然敢打老子。”
    “打的就是你，你是王八羔子，你這幾天上哪兒去了，睡到哪個狐狸精家裏去了？你把工資給我交出來，孩子上學都沒錢了。”
    “平時你怎麽混老娘不管你，但是，你不管孩子老娘容不得你。”
    “你人可以不回來，錢必須拿回來。”
    ……
    季珍蘭聲音特別大，她是一點兒也沒顧臉麵，下班高峰期的廠門口，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
    “宋顏顏，快點快點，你爸和你媽在廠門口打起來了。”
    同車間的陳燕氣喘籲籲的跑來報信：“打得可凶了，你媽還說要離婚。”
    宋顏顏臉漲得通紅：媽媽果然逮到了消失的爸爸了！
    隻是，媽媽讓自己有多遠躲多遠，自己是去看看，還是真的躲開呢？
    “宋顏顏，聽說蘇宏光昨晚和金燦在醫院雜物間那個了，你退了親了？”
    “是的。”
    被人提起這事兒，她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
    “今天你爸媽又打架要鬧離婚，你這兩天運氣不太行啊。”
    陳燕萬分同情她。
    “嗬嗬，誰家鍋底沒點灰呢。”
    這是媽媽教她的，若是誰說起家裏的破事，你就用這句話懟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