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刻的秦良哪還有心情理會那些。
    他一夾馬腹，胯下白馬如離弦之箭，朝著城外劉家村的方向疾馳而去。
    煙塵在蹄後揚起，映襯著他焦灼的心緒。
    安南伯府，大乾開國皇帝親封的世襲罔替之伯爵，幾百年發展，早已不限於明良一城，坐擁安南州絕大部分城池，根基深厚。
    劉家村距離明良城不遠，但饒是快馬加鞭，也耗去了一個多時辰。
    當秦良一行策馬入村，簡陋的村舍和驚惶的村民形成鮮明對比。
    老村長被這突如其來的貴人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地迎上前來。
    “大、大人駕臨……”
    村長聲音發顫，腰彎得幾乎要貼到地上。
    “無事，隨意走走，不必跟隨。”
    秦良勒住馬，聲音平淡，揮手示意其退下。
    “是是是！”
    村長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躬身退開，躲得遠遠的。
    秦良翻身下馬，目光銳利地掃過村中。
    情報中的“老果樹”……
    起初他略有擔憂，畢竟村戶房前屋後多有果樹，難辨哪棵才算“老”。
    但這絲疑慮很快消散。
    村中踱步片刻，一株虯枝盤結、樹皮皸裂如龍鱗的蒼老果樹便映入眼簾。
    其滄桑之態，與周圍稚嫩的果樹截然不同。
    就是它！
    秦良快步走近。
    這時，一個麵有菜色的中年漢子忐忑不安地從旁邊的房子走了出來。
    “大……大人，您……您找小的？”
    漢子聲音幹澀，正是果樹主人劉大耳。
    秦良未答，屏息凝神，體內家傳功法悄然運轉，細細感知。
    他周身氣血雖未凝練，但那份源自功法的敏銳感知力仍在。
    血氣果氣息內斂，極難察覺。
    但此刻，在那滿樹青澀的尋常果子之間，一縷若有若無、迥異於凡果的溫熱氣息，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被他精準捕捉！
    找到了！
    心髒狂跳，秦良麵上卻不動聲色。
    他抬手指向果樹，語氣帶著貴族特有的不容商量：
    “這樹上的果子，本少爺全要了。
    速速摘下，打包。”
    “是，是！”
    劉大耳臉上掠過一絲苦澀，卻不敢有絲毫違逆，慌忙應下，招呼家人鄰居攀上樹幹。
    不到半個時辰，這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樹，便被摘得光禿禿，隻剩下枝葉在風中簌簌作響。
    “給他一兩。”
    “是，少爺。”
    護衛首領微露詫異。
    一兩紋銀買一堆不值錢的野果？
    但他不敢多問，迅速掏出銀子。
    “大、大人！
    這……這太多了！
    使不得啊！”
    劉大耳看著遞到眼前的銀子，又驚又喜，雙手顫抖著不敢去接。
    “拿著。”
    秦良翻身上馬，“安南伯府行事，還不至於強取豪奪。”
    話音未落，已調轉馬頭。
    “多謝大人恩典！多謝伯府恩典！”
    劉大耳捧著沉甸甸的銀子，對著遠去的煙塵連連叩首。
    約莫半個時辰後。
    一個穿著打滿補丁粗布衣的少年，牽著一頭瘦骨嶙峋的老黃牛，慢悠悠地晃到果樹旁。
    “咦？”
    少年劉天明驚訝地停下腳步，望著眼前枝葉凋零、生機萎靡的老樹，困惑地撓了撓頭。
    “早上還好好的，咋蔫兒成這樣了？”
    他還想著摘個果子解解饞呢。
    希望落空，少年歎了口氣，隻得牽著牛，悻悻然往家走去。
    背影在夕陽下拉得老長。
    無人知曉。
    就在這尋常的村口，曆史的軌跡已然無聲偏移。
    那本應在果樹中偶得奇珍、從而逆天改命的少年，機緣如同指間沙，悄然滑落。
    而另一邊，那本已注定黯淡的命運絲線，卻因一顆深藏於果籃中的赤紅果實，被猛地拽向了未知的波折與……希望。
    返回伯府的秦良，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直奔自己的房間。
    屏退所有仆從後，他的目光立刻鎖定了那顆精心挑選出的血氣果。
    至於其他幾大袋果子，則被他隨手棄置一旁。
    凝視著手中這枚看似普通的紅色果實，秦良隻覺心潮澎湃，一股難以抑製的激動在胸中翻湧。
    這可是血氣果！
    他之前查了一下，發現這顆血氣果的價值極高，可以讓化勁巔峰的武者有概率直接進階為通脈。
    如果將其煉製成丹藥，效果隻會更好。
    哪怕是他的父親，秦昊看了都會心動。
    畢竟他父親秦昊也就化勁巔峰的實力，如果他把這個東西交出去的話，看在他的貢獻上，自己就算成為不了武者，自己的待遇也差不了。
    規矩？
    在足夠大的利益麵前，或許就不再是鐵律了。
    至少秦良是怎麽認為的。
    思緒電轉間，他嘴角微揚，不再猶豫，直接將血氣果塞入口中。
    果肉入口即化，一股灼熱的暖流瞬間席卷全身！
    刹那間，原本若有若無的氣血之力，此刻竟在體內隱隱鼓蕩、顯形。
    這血氣果蘊含的精純血氣磅礴如海，對化境武者都堪稱至寶，對一個尚未踏入武道門檻的凡人而言，其裨益更是難以估量。
    還好這果藥性溫和，無法吸收的龐大血氣並未令他爆體而亡，而是暫時蟄伏於四肢百骸。
    饒是如此，那一波波洶湧的燥熱感依舊如蟻噬骨，令他痛苦不堪。
    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他咬緊牙關，三口兩口將果子吞下，隨即盤膝而坐。
    強忍著周身的劇痛與躁動，他艱難地收斂心神，開始運轉功法。
    安南伯府世襲的玄門引氣訣，乃上乘心法，對血氣提煉有奇效。
    功法一運轉，秦良頓覺靈台一清，體內那散亂如砂礫的血氣微粒，仿佛受到無形牽引，飛速朝著胸口膻中穴匯聚。
    時間在無聲中流淌。
    汗水浸透衣衫，複又被體溫烘幹，如此反複。
    窗外，昏黃的暮色漸染蒼穹，終被夜幕取代。
    不知過了多久。
    房中盤坐的身影猛然睜開雙眼！
    就在睜眼的刹那，秦良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
    空氣中最細微的塵埃纖毫畢現，窗外往日忽略的蟲鳴清晰可聞。
    五感仿佛被徹底洗滌、提升。身體深處，某種蛻變正在悄然完成。
    若能內視，便會發現他心髒中心，已有一縷凝練如實質的血氣盤旋流轉。
    這，正是踏入武者之境的標誌！
    笑意，在他臉上徹底綻放。
    秦良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頭。
    “接下來就是要去見我那便宜父親了。”
    喃喃自語，他起身叫來仆人侍奉洗漱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