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積跬步 第四十八章為保命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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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許也沒有想到,他和蓮王的這次會麵,比較局促的居然是蓮王。
這位看起來就很有氣勢的親王坐在那的時候,兩隻腳會時不時搓搓腳尖。
方許有些詫異,這位大人物為何如此反應?
“方銀巡。”
良久之後,這位親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他竟是麵帶歉意:“我是當今陛下唯一的一位叔叔了,在皇族之內的地位如何你大概也能想到。”
方許點頭:“是,蓮王德高望重。”
拓跋上擎:“所以我不得不來。”
方許:“呃......蓮王來意是?”
拓跋上擎不局促了,瞥了他一眼。
“你們輪獄司先是抓了那麽多皇親國戚,比我輩分高一些的,與我平輩的,我下邊小輩的都有,你還在朝堂上揚言要追究我已經過世的兄長,就是先帝,你現在問我來意?”
方許聽他這麽說,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壞人。
拓跋上擎:“不是我想來,但這個樣子我還是得做,如果連樣子都不做,以後我在這圈子裏也就沒法混了。”
方許因為這幾句話驚著了,他沒想到蓮王一上來就表態自己隻是做做樣子。
“最關鍵在於。”
拓跋上擎繼續說道:“我兒在輪獄司為金巡,關係在這,我能不來?我不來,家族裏多少人明裏暗裏要罵我。”
方許:“那蓮王為何找我?應該去找高隊長。”
拓跋上擎:“我又不是分不出遠近,我找他,他為難,我找你,你為難,我為什麽要為難我兒子?”
方許緩緩伸出大拇指。
讚了一下。
拓跋上擎道:“其實你也不用為難,我坐一會兒就走了,然後對他們說你一點兒麵子都不給,我的麵子也不給,反正說完了是你挨罵,他們也就更想弄死你了。”
方許緩緩伸出另一隻手的大拇指。
兩個讚。
拓跋上擎鬆了口氣:“該說的我都說了,咱們兩個閑聊一會兒。”
方許倒是不知道說什麽了,嘴那麽欠的人在蓮王的坦蕩麵前變得毫無用武之地。
好一會兒後才憋出來一句:“那要不要吵一架?樣子做足一些。”
拓跋上擎:“我有病啊?給你罵我的機會,你小聲罵,我自己聽著,你大聲罵,輪獄司的人都聽見了,他們還以為我來逼你,大家就都罵我,那我兒子以後在輪獄司怎麽混?”
方許覺得兩根大拇指已經不夠用了。
拓跋上擎:“我隻要來了,樣子就算做了,難道我自己不清楚,難道他們不清楚,你一個敢在朝堂上跟陛下叫板的人,還會怕了我?”
方許歎道:“蓮王說這些話,我一切準備都用不上了。”
他看向拓跋上擎:“我本以為蓮王回來逼迫我,以權勢壓我,不不不,一開始得先收買我。”
拓跋上擎:“花我家錢給別人辦事?我有那錢給我兒子留著行不行。”
方許:“要不咱倆枯坐一會兒吧,都別說話了。”
拓跋上擎忍不住笑了笑。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茶不好。”
方許:“是,十幾年的陳茶了,都是司座從自己家拿出來,無私貢獻給輪獄司用來待客的。”
拓跋上擎:“他哪裏來的那麽多陳茶?”
方許:“蓮王有空自己問他吧.......不是什麽好事,我說了,他收拾我,我也還想在輪獄司混呢。”
拓跋上擎又笑了笑。
方許問:“那咱倆要這麽坐多大會兒?”
拓跋上擎:“怎麽也得半個時辰,噢對了,我離開之後你和我兒解釋一下,我不是來逼迫你的。”
方許點頭:“好,果然是父子連心,高隊長剛才也來找過我。”
拓跋上擎有些激動,有些期待:“他和你說什麽了?關於我的?”
方許:“他說讓我忍忍,等他親自幹你。”
拓跋上擎:“他媽的......”
片刻後,他歎了口氣:“他其實不想見我,自加入輪獄司也很少回家去了。”
自從拓跋高臨加入輪獄司,幾乎把輪獄司當家住。
拓跋上擎說:“我那好大兒從小自立又驕傲,他怕人家說他靠我的關係,又不想回家之後和我們聊起涉案機密,上次聊起來還是趕回家問了我一句,靈胎丹的事我知道不知道,若我不知道他就放心了,若我知道,他真沒準幹我。”
方許:“......”
拓跋上擎:“若你見了他,跟他說一聲,當爹的不會拖他後腿,讓他踏踏實實幹他的事業,偶爾回家吃個飯,閑聊幾句也行,輪獄司的事我不問,他娘那邊我也多勸勸,爭取不會一見麵就逼他成親。”
方許:“王妃很著急?”
拓跋上擎:“著急,上次就見了一麵馬上就逼我兒成親,還說什麽,哪怕遠一些家裏窮一些也能接受。”
方許:“近處沒有窮的?”
拓跋上擎愣了愣。
他沉默了。
片刻後,他看向方許:“你說的對,咱倆還是都別說話了。”
方許:“噢.......”
接下來是真枯坐。
差不多到了半個時辰,拓跋上擎起身告辭。
“轉告我兒,他有他誌向,我作為父親努力做到不當他絆腳石,他母親也隻是......罷了,請幫我轉告他,母親很想他。”
方許抱拳:“蓮王放心,我會轉告高隊長。”
拓跋上擎嗯了一聲:“走了。”
臨走之前看了一眼那茶:“鬱壘以前是不是讓人騙過?”
方許:“啊?!”
他的第一反應是,一會兒見司座我得告訴他,我什麽都沒說!
.......
蓮王通透,不給方許施壓,但也沒給方許機會問他什麽。
關於先帝的事蓮王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方許,他如果知情早就和他兒子說了。
他不會讓他兒子陷入被動,所以方許完全可以放棄懷疑。
方許能聽出蓮王的弦外之音,蓮王也知道方許能聽出來。
蓮王還若有若無的告訴他,他現在很危險。
總之,蓮王來是好意,沒有壞心。
沒有直截了當的提醒,但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會很舒服。
方許更清楚,蓮王這樣的身份地位,且在權力鬥爭中還保持著這樣的身份地位,人家能讓他體會到交談的過程很舒服,說明人家的段位絕對在他之上。
想起來蓮王在朝堂上的表現,方許有點理解人家為什麽能保持身份地位了。
在什麽人麵前該什麽表現,在什麽場合該做什麽。
蓮王是真高手。
他知道誰才是真正想查這案子的人。
是陛下啊,這案子的推手不是輪獄司而是陛下啊。
想想看,這案子如果真的辦成鐵案,那麽多人被牽連,對於陛下來說是損失慘重嗎?
因為這案子而被拿掉的那些人,對於陛下來說是幫手還是阻礙?
還有太後。
太後當初在先帝身邊並不得寵,那時候代王也不得寵。
滿朝文武都幾乎確定,誰繼位也不可能是代王繼位。
所以陛下重用了太後母族。
誰能想到呢,在陛下突然離世之後,太後母族勢力,那幾位因為太後不得寵反而能得到兵權的大將軍,搖身一變成了當今陛下繼位的重要力量。
可是,這樣的力量在代王繼位之後會變成什麽?
方許在送走蓮王之後,一邊走腦子裏一邊轉著這些問題。
如果陛下真的決意追究先帝之罪,那輪獄司必然會名聲大振,可真正名聲大振的,恰恰是陛下。
天下百姓都會知道輪獄司敢查皇族,甚至敢查先帝。
自此之後,誰不信服輪獄司?
而陛下敢追究先帝的罪行,自此之後,誰不服陛下?
百姓們會服,會敬畏,會忠誠,會將陛下視為青天。
讓世人見我如見青天的那個青天。
而這隻是其一,其二才可怕。
滿朝文武,王公貴族,世家門閥,富商巨賈,這些人難道不想想,陛下連親爹都敢幹,不敢幹他們?
越想明白這些,方許對於輪獄司和陛下的信任就越大。
雖然分析出來做了這些道理,對輪獄司和陛下都是好處大於壞處。
可追究親爹罪行這種事,沒有大勇氣誰能做出來的?
尤其,那還是天家。
正思考這些,高臨從牆角那邊轉過來:“我父親走了?”
方許點頭:“送出門了。”
高臨:“他沒有說什麽為難你的話吧?”
方許:“完全沒有,其實是找個借口來看你的,隻是你躲著不見。”
高臨:“不想見,一見就催這催那。”
他轉身:“沒有逼你就好,諒他也不敢。”
方許:“王妃想讓你早點成親也是為你好,總不能是為別人家女兒著想。”
高臨:“成親有什麽好?”
方許:“應該也沒什麽不好。”
高臨:“地上有錢我自己就撿了,我不知道什麽是好事?好事我還用催?”
方許想了想,搖頭:“你就是不想隻撿一回錢,你就是想天天撿錢,撿各種各樣。”
高臨:“有人說過你嘴欠嗎?”
方許:“令尊應該也想說來著,但他涵養比你好。”
高臨扭頭就走了。
走幾步又回頭,他看向方許:“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門,人心比你想的要狠毒。”
方許朝著他背影說了一聲謝謝。
高臨一邊走一邊擺手:“謝什麽,我隻不過一句屁話的事,你自己難道不知道你自己在找死?”
方許心說知道啊。
可現在陛下都不會允許有人弄死我。
我這會兒死了,陛下才是背黑鍋那個。
即便能想明白這些,方許還是得為自己能活命多準備些。
他沒有急著回審訊室,而是回到住處。
關上小院的門,他在腦海裏胡喊了一聲。
“不精哥,出來。”
他腦海裏那個中年男人正在封印空間裏盤膝打坐,聽到喊聲沒理會。
方許:“你如果不盼著我死,最好應一聲,現在想殺我的人可太多了。”
不精哥睜開眼:“我道不孤?!”
方許罵了他一句。
然後問:“無足蟲有沒有什麽.......副作用?”
不精哥回答:“我說過,無足蟲是在息壤之中出現的第一條蟲子。”
方許:“所以呢?”
不精哥:“離開息壤一段時間,還是會死,且,死的特別難看。”
方許嚇了一跳,看了看他的雨傘,那裏邊封印著幾條無足蟲。
原本這是他的保命計劃之一,現在看來真不能隨便用。
方許:“那你能教我什麽保命的本事呢?如果沒有,你小雞兒不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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