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遲到了”，喬治克裏曼拉開車門，早上七點半他就在警局門前守著，足足等了一個小時，“路上有事兒？”
    他追問了一句，李瑞克辦案那股專注勁兒，可不是不守時的主兒。
    李瑞克笑了笑，轉頭衝著後車鬥揚了揚下巴。
    喬治走過去，這才發現車鬥裏居然蜷縮著一隻拉布拉多，蓬亂的毛發沾著髒兮兮的泥土，琥珀色的眼睛略帶一絲不安地看著他。
    “路上撿的，耽擱了一點時間。”
    李瑞克卸下車門，衝著拉布拉多輕輕招手。
    小家夥翕動著墨色的小鼻子，似乎聞到了前主人的氣息，它緩緩走過來，伸出舌尖輕舔李瑞克的手指，尾巴尖極輕地顫動。
    “真是一條好狗！”他由衷讚道。
    忠誠永遠是最好的品質，對人對狗都一樣。
    當李瑞克抱著拉布拉多進了辦公室，發現屋裏竟然來了一位客人。
    “你怎麽在這？”
    客人不是旁人，竟然是聖蓋博的驗屍官。
    當時走得匆忙，連個招呼都沒打。
    “瑞克，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布魯斯。”
    李瑞克放下拉布拉多，跟驗屍官布魯斯握手，眸中還有些詫異。
    這位驗屍官不請自來，不會是來幫忙的吧？
    他的技術可不怎麽樣，李瑞克壓根沒看上。
    這兩天出去跑了一圈，基本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準備親自動手驗屍。
    給死人開膛破肚，掏出五髒六腑，逐個器官檢查，切片做病理和毒理分析，根據綜合情況判斷死因……
    這事兒乍聽起來確實讓人毛骨悚然。
    但親自驗屍對破案的幫助太大了，也特別鍛煉人。
    李瑞克早就考慮妥當，立足未穩前，先在警察的事業上深耕一段時間。
    他的職業能力越全麵越好，如此才能盡快嶄露頭角，接觸更離奇更棘手的案子。
    蒙特利這一畝三分地，真的不值一提。
    唯有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成為一名享譽美利堅的神探，才能有機會接觸大人物的屍體，拾取更好的詞條。
    所以，約瑟夫的屍檢，李瑞克必然要親自操刀，絕不會假手外人。
    “約翰遜家的滅門案，需要對血液樣品做毒理分析，正好蒙特利福音醫院有毒理實驗室，老克讓我來跑一趟。”
    布魯斯解釋了兩句，突然壓低聲音，湊到李瑞克耳邊又道：“除了這裏，洛杉磯大學的實驗室也私下送去了一份。兩家實驗結果對照分析，同時出錯的概率幾乎為零。”
    李瑞克露出了然神色，布魯斯這是在給自己暗示，約瑟夫的毒理分析報告，也可以這麽搞。
    “你們考慮得真周到，回去後替我謝謝克勞德。”
    雖然這種“竅門”，李瑞克也能想到，但人家畢竟是好意，心意還是要收下的。
    布魯斯點點頭，又從文件包抽出一本厚厚的筆記，鄭重地遞給李瑞克，“這是我工作以來總結的解剖學筆記，興許你能用上。”
    話落，他轉身就走了，步履輕快，看起來這一次主要是來送筆記，許是為了表達李瑞克發現那根金色頭發絲的謝意吧！
    李瑞克翻了翻筆記，竟跟【驗屍官】詞條給他帶來的十五年驗屍經驗相互印證，模糊晦澀的記憶，隱隱就有茅塞頓開之感。
    這本筆記似乎是他親手寫的一樣，人體組織結構和解剖技法漸漸熟稔於心。
    “老喬，幹活了！”
    “好勒！”
    驗屍官和法醫不一樣，並不需要特殊的資質認證，大多數警局雇傭的驗屍官，基本上都是警察局長一人決斷。
    局長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
    小地方的警局，驗屍官的崗位甚至由局長或是某個資深警探兼職。
    在探案美劇中，主角團很多時候都要親自操刀驗屍，往往能夠發現職業驗屍官發現不了的線索。
    《漢尼拔》《識骨尋蹤》《天才演繹法》……都有類似的橋段。
    美劇的表現手法當然有些誇張，但藝術來源於現實。
    大案、要案、懸案，越是離奇詭異的案件，越需要傾注心血，並不是法醫走一遍流程，就能發現所有線索的。
    【“金牌龍套”已激活】
    【你正在扮演一名有著十五年屍檢經驗的“驗屍官”】
    【人體組織構造和解剖手法你已爛熟於心】
    【欠缺實操經驗的你，早已做好心理建設】
    【你會將死者約瑟夫開膛破肚，挖出心肝脾肺腎】
    【每一個器官都需要單獨切片，送去實驗室做毒理和病理分析】
    【你的職業能力基本可以勝任解剖工作】
    【你獨具一雙慧眼，能夠發現普通驗屍官輕易發現不了細節】
    【祝你好運……】
    頭腦風暴之下，神級劇本已經展開。
    一道道信息流出現在眼前光幕上，從解剖刀的選擇，到拿刀的手法，再到切割的順序。
    種種細節，一應俱全。
    李瑞克深吸一口氣，把六寸長的手術刀插進約瑟夫的胸膛。
    死亡已經過了48小時，死者血液接近凝固，隻流出一點點暗黑色液體。
    一道可怕的刀痕從胸口直貫小腹，切口筆直，深可見骨，菜市場殺豬都沒這種恐怖的鏡頭。
    一旁的喬治已經皺起眉頭，喉結滾動著，眸中的震驚和恐懼無以複加。
    他不是沒有見過驗屍官解剖的場麵，但從來沒有李瑞克帶給他的震撼這麽大。
    這小子到底什麽來曆啊？
    年紀輕輕，二十四五歲，切割屍體跟宰割一條畜生一樣。
    抬眼觀察了下麵容，古井無波，沒有一點點情緒波動，冷靜的可怕，比喬治這輩子見過的所有驗屍官，都要更加職業，更加專注。
    他不會就是醫學院解剖專業畢業的吧？
    似乎隻有這麽一個解釋，才能說明眼前的狀況。
    要不然鳳馬牛不相及的人，第一次解剖屍體就能做到這種程度，那肯定就是怪物。
    不過……
    喬治思緒突然一頓，神色複雜地看著李瑞克，這家夥本來就是個怪物啊。
    寒國城那一次，還能用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來解釋。
    聖蓋博的滅門案，就不是莽能解釋得通了。
    C1A內部清洗案，幾乎是完美犯罪，無懈可擊。
    偏偏就被李瑞克在一鍋肉湯中發現了一根金發，更是用三副彩筆畫鎖定凶手行蹤。
    如此敏銳的洞察力，滴水不漏的邏輯推理，實乃喬治生平僅見。
    也不怪克勞德那混蛋會把軍用悍馬送給他當禮物。
    想跟佛伯樂和C1A那樣的畜生鬥法，還真就需要這麽一個怪物。
    “老喬”，李瑞克一聲不滿的呼喚把喬治驚醒，“快把盆給我，腸子要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