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前途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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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枝醒來的時候,自由一日已然宣告結束。
可天色其實才微微亮,東方那輪日頭足足還有小半個身體卡在地平線上,而戰場上的硝煙尚未散盡,金色的天光肆意潑灑,連帶硝煙和天邊的雲霞一並染成絢爛的色彩。雲霞下的校園盡是破敗,大概龍類大規模入侵也不過如此了,活像個亂葬崗,草坪綠化帶甚至噴泉裏橫七豎八躺的都是黑色或是深紅色的屍體。
鏗鏘有力的進行曲通過播音係統響徹校園,像是某種信號,而後一棟不知名的建築大門中開,醫生和護士們蜂擁而出,提著帶徽記的手提箱。
屍橫遍野的戰場轉眼間就變成了熱火朝天的體育場,醫生護士們挨個給中槍的人注射針劑,然後為那些暈倒時候扭傷關節的“死人”們按摩肩背,順便記錄他們的學號。
死人一個個摘掉頭上的麵罩之後,都是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這些人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交頭接耳,想知道勝負,但都有些茫然,兩隊的領袖愷撒和楚子航橫屍在停車場上,你枕著我的胳膊,我枕著你的大腿,難得的親密,胸口都是巨大的血斑,旁邊是村雨和狄克推多。
薑枝幾乎算是最後醒來的那批人之一了。她醒來時旁邊的路明非像隻被人踩中尾巴的小笨狗,一邊呲牙一邊嗷嗷叫,繞著她不停打轉。
護士給她打完麻醉子彈的解藥,她剛悠悠醒轉,路明非就恨不得撲上來舔她的臉:
“薑枝!你沒事吧薑枝?!”
“我能有什麽事啊我……”薑枝氣若遊絲地嘴硬,“臥槽就算我沒事你也別抱上來啊,要死了要死了……”
路明非這才放開她。
小笨狗有點尷尬地抓了抓頭。剛剛他實在是擔心薑枝的狀況,一時間竟忘記了男女大防,現在才算回過味兒來……有點擔心薑枝罵自己流氓的同時,他還是沒放下心來,慫了吧唧縮著腦袋又問了一遍:
“你真沒事嗎?”
“隻要你別再突然衝上來抱住我我應該就沒事,”薑枝慢慢翻了個白眼,“有事好好說!別動手!”
沒事這種話當然是拿來哄小路同學的。
事實上剛醒過來的時候薑枝覺得全身簡直要散架了,尤其是胸口那塊,就算她提前換上了繳來的防彈衣,也覺得胸口好像被整個打穿了。
幾乎打穿她胸口的子彈來自一把大槍——所謂的“狙擊之王”,美國產巴雷特M82A1狙擊步槍。
楚子航沒騙凱撒,也沒騙他們這兩隻鬼鬼祟祟的小老鼠,他麾下那女生果真是頂級的狙擊手,甚至毫不遜色於那位在冬季戰爭中大放異彩的“白色死神”西蒙·海耶。
即便他們已經占據了整個戰場的絕對製高點,腳下這座教堂的鍾樓,那女生也能以下克上,精準地抓住路明非探頭射擊的瞬間開槍。
當時薑枝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率先一步行動起來——看見瞄準鏡反光的瞬間,她就下意識把路明非護到了身後。
然後她就兩眼一黑。
失去意識之前她還沒忘罵那溝槽的校董會兩句。一場真人CS而已,居然連巴雷特和單兵火箭筒這樣的大殺器都拿出來了……雖然那把大狙大概率受過專門改造,不然教堂的鍾樓裏恐怕已經遍地都是薑枝碎片了,路明非想救她還得先拿掃帚簸箕把她收集起來……
果然這卡塞爾學院就是他媽是個巨大的精神病院,裏麵全是載歌載舞的精神病!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她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薑枝忽然歎了口氣,用胳膊支起身體。
校醫給她注射的那些針劑裏大概有腎上腺素的成分,之前胸口難以忍受的劇痛如今已然削減了許多。
從擔架上坐起的少女看似弱不禁風,可她轉過頭跟路明非說話時威風凜凜,好似那拔矢啖睛的夏侯惇,眼珠子都沒了也滿不在乎,隻顧著問隨身的副將小路戰況如何:
“怎麽樣,贏了沒?幹沒幹死那兩個騷包貨?”
“好像贏了……”副將小路抓了抓頭。
“什麽叫好像贏了?”薑枝聽不得這個,“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哪兒來的中間態……你跟他們同歸於盡了?”
“那倒沒有……”小路表情糾結,簡直要把頭抓禿了,“應該是……贏了吧。”
他委實不知道該怎麽跟薑枝描述當時的情況。
有點像爛大街的勇者戰魔王,本來勇者小路在兩位魔王麵前苦苦支撐……當然倒也沒那麽苦,不過當時要是再僵持下去,說不定兩位魔王真能想辦法摸上來,把他們這兩人勇者小隊輕鬆拿下……可隨著那聲槍響,薑枝在他麵前如秋葉般倒下,明知道這隻是場真人CS薑枝不會有生命之虞,可還是有什麽東西在路明非心底轟地燃燒起來。
魔王們正為牧師之死彈冠相慶,以為勝券在握了,然而勇者悄然握緊了聖劍。那一刻果真有什麽友情和羈絆的力量在路明非單薄的身軀內湧動,暴戾而決絕,驅使他扛起了單兵火箭,瞄準隱藏在對麵小樓的狙擊手。
他甚至沒有像平時那樣畏手畏腳,擔憂單兵火箭會不會威力過大傷到或者幹脆殺死那狙擊手。
那一瞬間,他隻想要狙擊手死。
對停車場裏躲藏的那兩個騷包貨也一樣,他毫不猶豫就拉開手雷拉環,估算好時間丟了出去,明明在這之前他甚至都沒碰過那些冰冷的鐵疙瘩。
仿佛有魔鬼,有個隱藏在他腦海深處的魔鬼在那一刻蘇醒了,它低聲對他耳語,它蠱惑他說:
“魔王算得了什麽呢?哥哥,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啊!”
於是魔鬼操控了他的身體,主宰了這片戰場。
想到這兒路明非忽然打了個寒顫。
薑枝還在追問:
“應該又是什麽意思?你有本事把那倆騷包貨幹死,有本事承認呐!”
路明非聽出薑枝在用《情深深雨濛濛》裏雪姨的口吻說話了,“我又沒搶男人!我性取向是正常的好麽!不過人倒確實是我做掉的……”
薑枝聞言忽然朝路明非湊了過來,幾乎要貼到他身上。
路明非大驚失色,心說難道你還真要來試試我的性取向麽?薑姐不要啊!
實在是太近了,近得他能嗅到薑枝身上的香味。
路明非其實是個對氣味很遲鈍的笨小孩,辨認不出各式各樣的花香,也分不清沐浴露洗發水和護發素的味道。他隻單純覺得薑枝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清冷而遙遠,幹幹淨淨的,就算在網吧那種地方,在滿屋的煙味兒和汗味兒裏,他也總能敏銳地捕捉到那縷幽遠的香味。
後來有次他不知怎麽的和薑枝聊起這個了,薑枝就哈哈大笑,說其實不是洗發水什麽亂七八糟的味道啦,是體香!也不知怎麽的你薑姐天生身上就有股香味兒,很像忍冬,知道什麽是忍冬嗎?哎呀,其實就是金銀花啦,隻不過我覺得忍冬這個名字更好聽一些。
因為薑枝,路明非記住了忍冬這個名字。
明明他也不是沒在現實裏見過金銀花,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在他心目中,金銀花是金銀花忍冬是忍冬,它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他喜歡的是想象中絕世而獨立的忍冬,而不是那種著金飾銀常常與清熱解毒掛鉤的淡雅花朵。
人或許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總會因為某個人固執地記住某些沒什麽意義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肯忘記。
忍冬的香氣在前,路明非下意識移開視線,嘴唇翕動,就要講上一兩句煞風景的爛話轉移話題。
可這時薑枝忽然衝他壞笑,“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路明非愣了愣。
薑枝又伸手握拳捶捶他胸口:
“人啊,有時候不逼一逼自己,就不知道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兒,對吧小路同學?你可是軍訓打靶十槍百環的神槍手,就不能對自己有點自信麽?”
“原來薑枝你剛剛是故意給我擋槍的?”路明非抓抓頭,心情有些微妙的複雜,“就為了激發我的潛能嗎?至於做到這種程度嗎……”
“哼哼,”薑枝從擔架上站起來,“你就當是吧!總之,別整天縮著脖子耷拉著肩!你可是我薑枝的左膀右臂,在外麵不許沒精打采地給大哥丟臉!”
路明非沒搞懂薑枝口中的“你就當是吧”究竟是什麽意思,但還是下意識立正了,挺胸抬頭,說:
“收到!”
這時候其他躺屍的學生也陸續醒來,發覺了自家老大和對頭老大雙雙躺屍伏誅的驚人事實,當即就有人大喊:
“誰幹的!”
剛剛還挺胸抬頭的路明非出溜一下把脖子縮回去,肩膀眉毛也像平時那樣耷拉下來,瞬間就變回了那隻賊頭賊腦的小老鼠,滿臉“不關我事我隻是個無辜路人”的表情。
一個戴細圓框金絲眼鏡、腦袋禿得發亮的小老頭兒拿手帕捂著口鼻、皺著眉頭、唉聲歎氣,向路明非這邊走來。經過滿是彈痕的牆壁,他的歎息聲就越發感人,看來他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而是心疼損失。
他走到路明非麵前,上下打量路明非一番:
“看你的裝束,是新生?”
路明非點頭。
“我是風紀委員會!曼施坦因教授!”小老頭兒滿臉鄙夷,“一邊兒歇著去!現在的學生!入學不把課業放在首位,卻參與到這種無聊的遊戲裏來!很好玩麽?很好玩麽?”他說著說著又動怒了,指著那些建築物布滿彈坑的花崗岩表麵,“這些都是錢,都是錢啊!”
接著他又轉頭,一臉老古板的厭煩。
“閉嘴!還想鬧事麽?今年已經鬧得過分了!”曼施坦因教授憤怒地大喊,“你們違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別校規,我要匯報校長,終止這個活動!”
“三條特別校規是,不得動用‘冰窖’裏的煉金設備,不得造成人員傷亡,不得帶校外陌生人參觀,對麽?”有人在旁邊問。
“受傷是他們不小心自己跌倒了,每個人都會跌倒的,對不對?”另一個人說。
說話的兩個學生是愷撒和楚子航。這對死敵剛剛醒來,平靜得像是剛踢完球回來的兩個隊長,一人靠在窄道的一邊,以幾乎同樣的動作雙手抱在胸前,愷撒懶洋洋的,楚子航麵無表情。
“好!愷撒,楚子航,你們膽子夠大!等我匯報給校長!”曼施坦因教授氣得手抖,從懷裏摸出手機撥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似乎這所學院的校長在學生們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所有的視線都匯聚在曼施坦因教授的手機上。
曼施坦因教授一副權柄在握的模樣,狠狠地摁下了免提鍵。
“你好,曼施坦因。”低沉溫雅的聲音像是一個地道的英國紳士,卻是一口標準的中文。
“昂熱校長,很抱歉打攪您。但是有些特殊情況,今年的‘自由一日’學生們涉嫌違反特別校規,獅心會和學生會的成員動用弗裏嘉子彈,把整個校園當作戰場,很多人受傷……還損毀了不少建築,情況非常惡劣!”曼施坦因教授義正詞嚴,“而且我們驕傲的學生們,尤其是獅心會會長楚子航和學生會會長愷撒·加圖索,他們對於風紀委員會完全不放在眼裏。”
“哦,愷撒可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曼施坦因你也該習慣了才是。”校長淡淡地說。
曼施坦因教授遲疑了片刻,“還得考慮巨額的損失……初步核算維修費大概是二十四萬美金……這還不包括重新鋪草坪的,他們把您中意的百慕大草坪踩得像是待耕的農田!”
“哦,愷撒,作為學院裏最富有的學生,你不介意花錢把我心愛的百慕大草坪重新鋪好吧?”校長問。
“悉聽尊便。”愷撒聳聳肩,這個家夥的中文居然熟練到可以使用成語的地步。
“算啦,我隻是開個玩笑,從校董基金裏出這筆錢吧,畢竟每年校慶的‘自由一日’是學生們用努力從我們手裏贏走的,我們這些老家夥可不能出爾反爾。”校長爽朗地笑,“享受完這個節日,還要努力於學業,我親愛的學生們,很希望和你們一起過這個開心的‘自由一日’。”
學生們彼此對視一眼,一齊鼓掌,歡呼著把胳膊上的臂章解下來拋向空中,雙臂搭在彼此的肩上扭動,對曼施坦因教授作出戲謔的鬼臉。
路明非也跟著鼓掌,眉開眼笑地向四周點頭,以表示“嘿,我跟你們是一撥的,我對於你們戲弄那個禿頭老家夥也很開心”。作為一個新人,他迅速認清了自己的立場,要在這個學院裏混下去,絕不能被學生們看作那種“會向老師打小報告的班幹部”。學生公敵隻有死路一條。
薑枝看不得小路同學這諂媚討好隨波逐流的敗狗嘴角,坐在他旁邊拚命翻白眼。
“還有一件事。”電話裏的校長先生又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好不容易大隱隱於市把存在感刷沒了的小路同學咬緊牙關,心說校長你的真身難道是在香港開八軌道磁帶商店的氣魔法大師麽?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說妖魔鬼怪快離開?
“有誰能告訴我,今年的自由一日,是誰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校長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學生們麵麵相覷。
薑枝和路明非的打法實在太過陰險無恥下流,簡直像條蛆在蠕動!沒到場上剩下最後幾個人他倆堅決不會出手,所以直到最後楚子航和凱撒也沒看清他倆的臉,知情者或許就隻有楚子航麾下的那位狙擊手……當然諾諾也可能猜到了一部分真相。
這時候薑枝肘了肘路明非,意思是你上!
路明非苦著臉,果斷搖頭,不僅搖頭他還要往後縮,堅決不願站出來。
薑枝瞪眼,意思是這又不是壞事,你慫什麽?
路明非繼續搖頭,直覺告訴他,現在他站出來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就像在仕蘭中學時的趙孟華和楚子航一樣,全校師生的目光都要向他看齊,偏偏他又不爭氣。有句話說欲承王冠必受其重,可在小路同學看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王冠,那明明是個屎盆子!這兒可是卡塞爾學院,是精英與混血種的樂園,楚子航這樣的牛人當然能把屎盆子當王冠戴。以他的氣場,就算是戴上了屎盆子其他人也會睜眼瞎說哥你頭上的王冠真好看!
當然趙孟華其實也比不上楚子航,在楚師兄麵前他連根毛都不算。
路明非正胡思亂想,他旁邊的薑枝卻手往台階上一撐,看樣子就要站起來。
怎麽回事?路明非一愣,薑枝怎麽要站起來?
他下意識向薑枝看過去,薑枝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腎上腺素的效用這會兒大概過去了,少女的胸前血紅一片,雙腿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像強撐著才能站起來。
明明她也沒說話,路明非卻分明聽見她在說路明非我對你很食物……啊不,是很失望。
她當然會失望,剛剛是她幫他擋住了那槍,她賭他能做到,她相信他……
她……
路明非忽然一咬牙,站了起來。
“是我!”他大聲宣布,傻裏傻氣的,有點像在說ok大夥向我看齊我宣布個事兒!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向他看齊。
欽佩、質疑、驚訝,更多的是“你又是猴子從哪兒請來的逗比”。
學生們毫不掩飾地竊竊私語起來。
光從外表看,耷頭耷腦其貌不揚最多隻能稱得上是清秀的小路同學完全不像能幹出此等壯舉的猛人……路明非身陷質疑之中,窘迫得想找條地縫把自己塞進去,可這時薑枝忽然悄悄牽住了他的手。
女孩的手纖細嬌小,卻莫名讓人心安。
路明非忽然覺得有時候好像就是這樣,本來全世界都在質疑你,要成為你的敵人,你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可忽然有那麽個人站在了你的身邊,牽住了你的手,你就連與整個世界為敵都不害怕了。
真好啊……
路明非忽然無聲地笑起來,原本耷拉下來的眉毛和肩膀都支棱起來了,拚了命地挺胸抬頭,好讓薑枝知道他沒給她丟人!
“是路明非麽?好孩子,湊近點,讓我聽到你的聲音!”校長在電話裏大聲說。
所有人都一愣,四周安靜下來。
“本屆唯一的‘S’級新生路明非,你選完課了麽?選了我的《龍類家族譜係入門》麽?”校長的聲音在周圍回蕩。
學生們眼裏滿是驚異,所有人再度開始交頭接耳。
“選了……我記得我……我選了。”路明非抓了抓頭,有點受寵若驚。古德裏安教授從曼施坦因教授的手裏接過手機,遞到了路明非麵前。
“很高興聽見你的聲音,進校第一天就撂倒了愷撒和楚子航,我很期待和你在課上見麵,要比你前任的‘S’級學生幹得更漂亮啊!”校長掛斷了電話。
路明非心說校長您就不能在別的時候說這種話麽!您知道您這一番火上澆油的話說出來其他同學的表情都像要活吞了我啊!
這時候耳邊忽然傳來噗嗤一聲笑。路明非下意識看過去,發現薑枝眉眼盈盈,嘴角勾起……這笑容有點似曾相識,上次薑枝一本正經對他胡說八道“你知道柯南行凶的反義詞是什麽嗎?是行善基德!”的時候她也是這麽笑的。
既狡猾又得意,像隻成了精的小狐狸。
她剛剛在裝可憐!
腎上腺素大概還沒失效,她之所以顫巍巍站起來是為了讓自己過不去良心那關主動站出來!
後知後覺的,小路同學終於發覺了這件事,他悲憤莫名地去瞪薑枝,薑枝則偷偷吐吐舌頭還以鬼臉。
周圍同學磨牙吮血,凶神惡煞,人群中央的兩個騷包貨虎視眈眈,麵色不善,旁邊還有個表麵仗義實則一肚子壞水的薑枝……小路同學忽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苦也!
接下來他的四年大學生活,可能會相當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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