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冷如霜,寒如雪,西門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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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梅山莊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清冷的梅香隨風飄散。
山莊前的梅林小徑上,兩道身影攔住了去路。
一人白衣勝雪,麵色蒼白,正是斷腸劍客蕭秋雨;奉了上官飛燕之命,專門來此處配合嚴人英截殺西門吹雪。
另一人穿著一身青衫,麵容俊朗,眼神卻複雜難明,帶著一絲狂熱,正是峨眉三英之一的嚴人英。
他們奉了不同人的命令,卻指向同一個目標——眼前這位白衣如雪,孤高絕世的劍客,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停下了腳步,他的目光掃過攔路的兩人,沒有詢問,沒有驚訝,隻有一種漠然。
“蕭蕭秋雨愁煞人,20年前聞名天下的斷腸劍客蕭秋雨,峨眉三英四秀,當代之中,可算優秀的劍客嚴人英。”
“西門吹雪,當代最強劍客之一。”嚴人英率先開口,眼神中帶著一抹興奮。
“在下峨眉嚴人英,今日特來領教閣下高招,還請賜教。”
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挽了一個劍花兒。劍光如水,確是一把好劍,也顯示著他深厚的峨眉內功根基。
“你的心不靜,劍不純,不配與我比劍。”西門吹雪隻是靜靜的看著,眼神冷漠,並沒有拔劍的意思。
“狂妄!”嚴人英臉色瞬間漲紅,羞怒交加,厲喝一聲,身形急進!
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瞬間展開,劍光化作一片璀璨,氣勢決絕,直取西門吹雪中宮!
這一劍,凝聚了他畢生所學。
西門吹雪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繁複玄奧的招式。
他隻是拔劍。
一道清冷的、純粹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光,在暮色中驟然亮起!
這道光,並不如何耀眼奪目,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意誌。
它後發,卻以一種超越了凡俗認知的速度,精準地切入嚴人英那一劍之中。
“叮!”
一聲輕響,如同冰珠落玉盤。
嚴人英那威勢赫赫的劍光驟然凝固、破碎!他隻覺得手腕一涼,似乎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寒意瞬間沿著手臂侵入心脈。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在這一劍麵前都顯得如此可笑。
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心口處那一點迅速暈開的鮮紅。
沒有劇痛,隻有一種生命急速流逝的冰冷。
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想說什麽,卻隻湧出大股的血沫。
他眼中的狂熱瞬間熄滅,隻剩下茫然,身體緩緩向後倒去。
西門吹雪收劍,目光專注的看著劍鋒上灑落的血滴。
“真美!”
生命刹那間的綻放,刹那間的凋謝,真是人世間最美的景象。
這一滴血,堪比萬點寒梅。
“好劍法,好快的劍法,好冷的劍法!”蕭秋雨的聲音幹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
20年前他蕭秋雨就已經是江湖上的一流用劍高手,然而20年之後,他看到這一抹劍光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有絲毫接住的把握。
二十年,足夠讓一個鋒芒畢露的劍客沉澱,也足夠讓他看清自己與巔峰之間的鴻溝。
“二十年了……老夫本以為,這江湖,再難有劍能讓我如此心悸。
今日方知,何為井底之蛙,何為坐井觀天!”
他緩緩抬起手,按住了腰間那柄伴隨他半生的古劍劍柄。
劍鞘之中,竟隱隱傳出細微的、如同秋蟲悲鳴般的嗡響。
西門吹雪終於將目光從劍尖移開,落在了蕭秋雨身上。
那眼神,如同萬載寒潭深處的玄冰,純粹、漠然,沒有絲毫波瀾。
“你與他不同。”他開口,簡單的五個字,卻比任何讚譽或貶斥都更有分量。
“你的劍,有魂。”
“魂?”蕭秋雨微微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至極的笑意,如同深秋被霜打蔫的殘菊。
“‘蕭蕭秋雨愁煞人,出亦愁,入亦愁,令我白頭!”
“世人隻道是劍招之名,又有幾人知,那便是老夫這一生的悲涼?”
他眼中閃過一絲追憶的蒼涼,但很快被一股決絕的鋒芒取代。
“今日,能死在你的劍下,或許是我最好的歸宿。請!”
最後一個“請”字出口,蕭秋雨動了!
沒有嚴人英那種一往無前的狂猛氣勢,他的動作帶著一種暮年的沉重與遲滯,仿佛背負著千鈞重擔。
然而,就在這看似緩慢的起勢之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劍意驟然彌漫開來!
那並非淩厲的殺氣,而是深秋冷雨浸透骨髓的寒意,是萬物凋零、繁華落盡的寂寥,是英雄遲暮、壯誌未酬的無奈與不甘!
蕭蕭秋雨愁煞人!
這是劍意,真正劍道高手,自身的意誌與劍融合,而生出來的異象。
在柳餘恨、獨孤方死後,斷腸劍客蕭秋雨以畢生悲愁入劍,劍意所至,愁腸百結,令人心魂俱喪!
這也是上官飛燕願意把身邊唯一的高手派來的原因,有了劍意,就是頂尖,而不是一流。
這將是她未來的底氣。
麵對這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的愁煞劍意,西門吹雪終於動了。
他隻是簡單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周身彌漫的那股冰封萬物的極致寒意陡然暴漲!
那並非氣勢的壓迫,而是劍意純粹到極點,將自身存在與手中之劍合二為一的具象化!
繚繞周身的“愁煞劍雨”如同遇到了無形的堅壁,竟發出細微的、如同冰棱碎裂的“嗤嗤”聲響,被那純粹到極致的“寒”與“靜”生生逼退、凍結、消融!
西門吹雪的劍,就在這凍結愁雨、踏破愁雲的刹那,刺了出去。
依舊是那一抹清冷的寒光。
沒有繁複的變化,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甚至比擊殺嚴人英時更顯平淡。
它就那麽筆直地刺向蕭秋雨的心口,速度卻快到了超越凡俗認知的極限!
仿佛空間的距離在這一劍麵前失去了意義,劍光甫一離鞘,便已抵達終點!
這一劍,是西門吹雪對蕭秋雨那句“有魂”的回答。
它摒棄了一切外物,隻留下最核心、最本源的劍道真意——唯誠!唯純!唯快!
極致的“誠”於劍,極致的“純”於念,催生出這超越凡塵的“快”!
蕭秋雨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他看到了那抹寒光,感受到了那無比純粹殺意。
他畢生浸淫的“愁煞”劍意在對方這返璞歸真、唯快不破的一劍麵前,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如此的……可笑!
對方不過二十多歲,他四十多歲才摸到的邊,對方已經可以熟練的應用。
努力在天才麵前,竟然是如此的無力。
如果努力有用,那麽還要天才做什麽?
“呃……”
一聲短促到幾乎聽不見的悶哼,從蕭秋雨喉嚨深處擠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金鐵交鳴的脆響。
西門吹雪的劍,如寒冰刺入朽木,毫無阻滯地貫穿了蕭秋雨的心髒。
冰冷的劍鋒精準地停在心髒最深處,斷絕了所有生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蕭秋雨臉上的表情奇異而複雜。驚愕、茫然、不甘……最終,卻定格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明悟與釋然。
“原來……如此……真是好劍!”
他嘴唇翕動,聲音微弱得如同歎息,隻有離得最近的西門吹雪能勉強捕捉,“如此劍道…蕭秋雨…願…視你…為神!”
他引以為傲的劍意徹底消散,如同從未存在過。支撐身體的力量瞬間被抽空。
蕭秋雨的身體晃了晃,沒有立刻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