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血腥、絕望、點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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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厚重的木門在周文清身後“哐當”一聲合攏,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血腥與絕望。
    甬道裏回蕩著那故作沉穩、實則虛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死寂,帶著鐵鏽和腐敗氣息的死寂,重新籠罩了這間特製的重犯牢房。
    隻有周景行喉嚨深處發出的、因舌斷而變得極其怪異扭曲的“嗬…嗬…”聲,像破風箱漏氣,又像垂死野獸不甘的嗚咽。
    側躺在冰冷潮濕、浸滿自己血汙的稻草上,半邊被剝去臉皮、露出猙獰血肉和顴骨的臉頰緊貼著地麵,
    眼睛死死瞪著牢門的方向,眼神裏燃燒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那是刻骨的恨意,和瘋狂期待。
    弟弟?有老娘在,把家中繼承人都養成了我這般模樣,你怎麽敢奢望周知遙是好的?
    ‘爹…你親手剝了我的臉皮…親手割了我的舌頭…以為這樣就能保住你的清名?保住周家?保住那個廢物?’
    ‘你根本不知道…你都養出了什麽玩意兒…你以為周知遙隻是流連青樓畫舫?
    哈哈…他跟我一樣…玩得更花…更絕!龍生龍鳳生鳳,我們都這樣,不是我們的錯,是你老周家…種不行!’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好一個劍鬼陸九淵,這才是殺人誅心!這才叫殺人誅心!
    你誅的不隻是我,還有我那不稱職的父親!’
    就在天牢之外不遠處,陸九淵站在一根樹枝上,抱劍而立。
    在他的身邊,是一個白衣抱劍的身影。
    “這就是你要殺的人?”西門吹雪淡淡的說道:“陰謀太多,徒然分神,幾個垃圾,不值得!”
    “我已經殺了六個,下麵還有一窩,你輸定了!”陸九淵輕笑著說道:
    “我也殺了六個!”西門吹雪突然說道:“要不要換個玩法?”
    “怎麽玩兒?”
    “一起殺一個人!誰把他殺了,算誰贏!”
    陸九淵扭頭看向西門吹雪:“殺誰?”
    “陸小鳳!”
    “陸小鳳犯天條了?你要這麽對他?”
    “他睡我妻子!我親眼所見!”
    “他真該死啊!什麽時候睡的?”
    “下月初三!”
    “哦!嗯~?你們要搞事情?”
    “搞不搞?”
    “我怕加上我,陸小鳳會真的死掉啊!”陸九淵摸摸下巴說道:“要不要玩的這麽大?”
    “死了那就算他學藝不精,”西門吹雪靜靜的說道:“世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好友,我若追殺他,你不出麵阻止,事情就不對了!
    隻有我們一起追殺他,而且是真正的追殺他,讓他在死亡邊緣掙紮,才能讓關注的人相信。”
    “為什麽是先找你而不是先找我?”陸九淵問道,
    “因為我有老婆……你沒有!”
    “哈哈哈哈……”陸九淵仰頭大笑:“家有嬌妻,神仙難醫,心有掛礙的你,劍還鋒利麽?”
    “我已漸入無劍勝有劍之境!”西門吹雪說到這裏又吐出醞釀許久的三個字:“劍術,你還差的老遠,陸……花童!”
    陸九淵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那是我的來時路……我沒做花童,我隻是幫忙撒了兩把…”
    “嗬嗬!”西門吹雪冷笑兩個字,飄然而去。
    “喂!你嗬嗬是什麽意思?你跑那麽快做什麽?”陸九淵在後麵喊道。
    三日後,杭州城西,菜市口。
    日頭雖高,然而在這冬天剛過的時候,也隻能讓人稍稍感覺到一絲的溫暖。
    殺人原本是秋決,然而陸九淵用金牌蓋印,特事特辦。
    殺一個淫賊,還是沒問題的。
    菜市場當中,人是黑壓壓一片,擠滿了刑場四周的每一寸空地,甚至爬上臨街店鋪的屋頂,塞滿了一個個窗戶。
    成千上萬雙眼睛,都死死盯著刑場中央那根新立起的、碗口粗的杉木高杆。
    高杆頂端,吊著一個人。
    不,那或許已不能稱之為人。
    頭下腳上倒吊著,腿上身上都裹著一層厚厚的、浸透了油脂的粗麻布,像是一個蠟燭一樣。
    裹住腳的麻布從一邊兒垂落,這是點火時候的引子。
    最駭人的是那張臉——或者說,是臉的殘骸。
    半邊臉頰被粗暴地剝去了皮膚,露出底下暗紅、腫脹、邊緣翻卷的肌肉,白森森的顴骨直接暴露在熾熱的陽光下,顯得既殘忍又怪誕。
    另一半勉強殘留的皮肉,也因失血和劇痛扭曲得不成樣子,嘴唇幹裂烏黑,牙齒沾著凝固的血塊。
    這便是柳玉郎,或者說,曾經是周景行。
    他僅靠一口氣吊著,那口氣是杭州城最好的大夫用最參湯硬灌進去的,維係著這具殘破軀殼裏最後一點微弱的生機。
    他倒懸在那裏,像一塊風幹的、等待被點燃的風幹雞,無聲無息。
    隻有那裸露的、充血的眼球,偶爾極其緩慢地轉動一下,
    渾濁的目光掃過台下那密密麻麻、興奮看戲的人頭,掃過那片死寂,最後,凝固在刑場主台上,那個身著青色官袍的身影上。
    知府周文清,端坐在監斬台上,官袍穿得一絲不苟,帽翅端正。
    午時三刻。
    周文清親口念道:“……罪囚柳玉郎,奸淫無算,苦主數百,惡貫滿盈,罄竹難書!本應處以剝皮充草,點天燈之刑!
    因其身受重創,氣息奄奄,恐其立死,免去剝皮之刑,直接點天燈!以正典刑!
    時辰已到——行刑!”
    “行刑”二字吐出,如同回旋鏢,狠狠砸在周文清自己的心口,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憋悶。
    劊子手從火盆當中拿出一個火把,緩緩靠近,將那裹滿油脂的麻布點燃。
    “嗤啦——”
    一聲輕響,火苗驟然竄起,貪婪地舔舐著油布,迅速向上蔓延。
    火焰燃燒油脂的劈啪聲,在這死寂的刑場上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人群猛地爆發出狂熱的呐喊,夾雜著解恨的咒罵和興奮的嘶吼:
    “燒死他!燒死這個畜生!”
    “點天燈!燒光這狗賊!”
    “報應!報應啊!老天開眼!”
    火焰如同一條暴烈的金蛇,沿著引線迅速點燃雙腳,如蠟燭一般,慢慢的向下燃燒。
    濃煙滾滾,焦臭的氣味彌漫開來,令人窒息。
    倒懸的軀體在火焰的包裹中劇烈地抽搐、扭曲。
    那並非源於意誌的掙紮,而是肌肉、神經在極致高溫下的本能反應,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活蝦。
    “嗬…嗬嗬嗬……”
    周景行喉嚨深處爆發出非人的、破碎的嘶鳴,那是被割斷的舌頭在劇痛下發出的最後哀嚎。
    點天燈是極其殘忍的刑罰,其殘忍之處就在於這一場刑罰起碼要維持半個時辰以上。
    焚燒會止血,火焰不燒到腰腹是很難死掉的。
    而整個過程,對犯人而言,就是無比殘忍的煎熬。
    皮肉在高溫下滋滋作響,迅速焦黑、卷曲、爆裂,油脂混著血水被火焰蒸發,發出更濃烈的惡臭。
    那張殘破不堪的臉,在火焰的映照下,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
    他的眼睛,瞳孔因劇痛而擴散到了極致,卻死死地、死死地釘在監斬台上的周文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