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一劍風華,畫圈斃命,盡顯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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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仇家到了!”陸九淵握著孤鴻劍緩緩說道:“現在的你,這個模樣,算是人還是鬼?”
    “江湖上我早已死去,自然是鬼!”鍾無骨站定,手中長劍出鞘:“陸劍聖,劍鬼這個名號,我很喜歡!”
    “你喜歡,那我就給你!隻是需要用劍來拿。”
    “好!我來拿了!”
    鍾無骨眼中最後一絲屬於人的溫度徹底熄滅,隻剩下純粹的、燃燒的殺意。
    沒有驚天動地的呼喝,沒有花哨的前奏。
    那高大的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隻在原地留下一道被驟然撕裂的霧氣殘痕。
    下一瞬,他已出現在陸九淵左前方,兩人之間的距離被壓縮至不足一丈!
    劍鋒掠過空氣,帶起的不是尖銳的破空聲,而是一種沉悶、滯澀、仿佛粘稠泥沼般的怪異感覺,
    仿佛這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柄裹挾著無形山巒的重錘。
    沉重雄渾,如泰山壓頂,偏偏劍身本身又輕靈迅捷到了極致。
    昏昏然間,三道截然不同的劍意自那烏沉沉的劍鋒上迸發!
    一道直刺陸九淵咽喉,迅疾如電,凝練如針,是舉輕若重的極致,劍尖一點寒星刺破空氣,帶著洞穿一切的鋒銳!
    一道斜削其左肋,角度陰毒刁鑽,劍勢卻陡然變得粘稠滯重,仿佛裹挾著千斤泥沙,要將對手拖入劍勢的泥潭,正是舉重若輕的詭譎!
    最後一道最為致命,劍尖輕飄飄、毫無力道般貼向陸九淵下陰,無聲無息,如同毒蛇吐信,劍身微微震顫,生出一股詭異的、陰柔的纏勁!
    武當劍法的圓融綿長、陰陽相濟,被他硬生生揉碎,再以自身邪戾狠辣的心性重新熔鑄,化為這虛實相生、輕重變幻的致命一擊!
    劍道至此,已是技巧的巔峰。
    所見所聞,皆為虛假,若有若需,皆是真實;更有一點要命寒光,隱於重重幻象之後!
    幾乎在鍾無骨身影動起來的同時,陸九淵也動了。
    他沒有後退,沒有格擋,甚至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麵對這虛實莫測、輕重無常、籠罩周身要害的三重劍網,他握劍的右手隻是極其自然地向外一展、一刺!
    那棱角分明的四方劍身,瞬間化作一道純粹到刺目的銀線!
    沒有花哨的光幕,沒有繁複的劍花,隻有一道筆直、冰冷、帶著萬物凋零死寂之意的“刺”!
    它無視了那直刺咽喉的凝練寒星,無視了那斜削肋下的粘稠重壓,更無視了那陰柔歹毒的纏勁!
    這道刺出的銀線,帶著一種斬斷因果、滅絕生機的決絕,仿佛從亙古的死亡中誕生,
    無視了所有變化,所有技巧,所有虛妄,直指本源……鍾無骨的心口!
    叮!叮!叮!
    三聲清脆到極致、又帶著金屬棱角摩擦特有的刺耳顫音,幾乎不分先後地爆響!
    一劍三破!
    以最純粹的一刺,破盡天下繁複變化!
    陸九淵的劍,快得超越了常理,更超越了鍾無骨對“快”的所有認知!
    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劍可以快到這種地步。
    那是摒棄了一切技巧,回歸殺戮本質的極致速度!
    他看到了那抹一閃而逝的銀芒,也感受到了那瞬間降臨、凍結靈魂的殺戮劍意!
    他引以為傲的、融合畢生所學的絕殺一劍,所有的變化,所有的虛實。
    所有的輕重轉換,在這絕對的速度和純粹的殺戮意誌麵前,脆弱得如同精心搭建的沙堡!
    他所有的後手,所有的應變,都在這電光火石間被這一道“刺”徹底封死!
    仿佛他畢生鑽研的劍道精妙,隻是為對方這返璞歸真的一劍鋪就了道路!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輕微而沉悶,帶著一種血肉骨骼被強行洞穿的滯澀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鍾無骨前衝的、帶著絕殺氣勢的魁偉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釘釘死在半空,戛然而止。
    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透胸而出的冰冷劍身。
    棱角分明,染著滾燙的、屬於他自己的鮮血。
    快!無法形容的快!超越了他對“快”的所有認知!
    對方根本沒有試圖破解他精妙的劍招,對方隻是…刺出了一劍。
    在他劍勢最強、變化最盛、自以為掌控全局的巔峰時刻,一劍刺穿了他所有引以為傲的技巧!
    還在他心口畫了一個圈,然後從圈的中心刺入心髒。
    “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你實在太慢了。”
    “砰!”
    他沉重的身體再也無法支撐,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潮濕冰冷的腐葉地上,激起一片塵埃。
    他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脫手掉落。
    鍾無骨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頭,用看神一般虔誠目光,死死盯著前方那個傲然挺立的身影。
    這一劍,天下誰人不可殺?即便是我師父木道人,也必死無疑!
    這種速度,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夠接觸,也不是凡人能夠揣測。
    鍾無骨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他為了不分心,自宮練劍,為的就是一心一意,心唯一,劍唯一。
    他知道木道人的實力,始終覺得師父的實力,可稱天下無敵,但即便是木道人,在劍道之上,他也是隻敬不服。
    然而此刻卻服了,那一劍,刺破他的三種變化虛招以後,在他心口從容畫了一個圈,仍然在他之前穿透他的心髒。
    這不是快了一點兒,起碼快了一倍。
    高手相爭,快人一線就是高人一籌,快人一分就是高人一等,至於快人一倍,那是爸爸打嬰兒,天差地遠。
    陸九淵緩緩抽回孤鴻劍。
    動作平穩,沒有一絲顫抖。
    棱角劍鋒帶出一溜血珠,濺落在地麵殘存的落葉上,如同點點紅梅。
    他手腕一震,劍身上殘留的血跡化作細小的血珠,被內力震散,簌簌落下。
    青衫依舊,不染纖塵,隻有劍尖殘留著一抹刺目的殷紅。
    陸九淵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跪在血泊中、眼神渙散的鍾無骨身上。
    “你的劍,是我見過變化最多,技巧最強的劍法。即便是天外飛仙,僅以招數變化而言也不及你。”他淡淡開口,
    “若隻論技巧,以我所見,你可稱為最強!”
    “為什麽會這麽快?快的仿佛不屬於人間。”
    “我的速度,本就不屬於人間!
    你是第一個見到,也是迄今為止,第一個讓我施展出來!”
    鍾無骨眼睛拚命瞪大,一抹欣喜幾乎要溢出,接著腦袋猛地向前一垂,重重磕在綿軟的地麵上,再無聲息。
    武當三百年俗家第一人,黑虎堂創始梟雄,最初的飛天玉虎,和玉羅刹並稱西北雙玉,曾攪動江湖風雲的鍾無骨,就此斃命。
    斃命於一道最原始、最純粹、也最快最致命的一刺。
    陸九淵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手絹,捂住嘴,一口血將手絹浸濕。
    天魔解體大法三倍速!實在是太刺激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名不虛傳,但這種急速之下,天地仿佛凝滯的感覺,實在是太誘人了。
    可惜是增加而不是和金手指疊加,是加法而不是乘法,否則……
    將手絹從孤鴻劍上一抹一扔,蓋在鍾無骨的頭上,又悄悄將孤鴻劍上血跡抖落。
    他抬眼,目光穿透斑駁的樹影,精準地投向峽穀半空,那片翻湧不定的濃霧。
    那勾魂使者般的身影,依舊懸停於霧氣之上,似真似幻,如同投射在人間的剪影。
    隔著數百步的距離,隔著彌漫的霧氣,兩道目光在空中無聲碰撞。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隻有冰冷的審視與無形的對峙。
    “我看見你了!”
    “你注視幽冥,幽冥也將你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