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帝王血,是生民淚!匹夫之劍斬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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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九淵緩緩閉上眼。
    一滴淚,悄然自他眼角滑落。
    淚珠滑過他染著淡淡血汙卻依舊清俊的臉頰,在脫離下頜的瞬間,並未墜向地麵。
    那滴淚珠懸停在半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所有刀鋒,所有目光,都被這詭異懸停的淚珠所吸引。
    隻見那滴小小的淚珠,在凜冽的秋風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塑形!
    寒氣森然!光芒內蘊!
    頃刻間,化作一枚冰針!
    陸九淵伸手將這枚冰針捏在指尖。
    “護駕~~!”
    看到這針,馮保的尖叫淒厲得破了音,充滿了天塌地陷、天崩地裂的恐懼!
    魏子雲等人亡魂皆冒,不顧一切地揮動刀劍,試圖擋住那枚冰針,試圖擋住陸九淵!
    然而,晚了。
    那枚由一滴冰針,無視了所有斬來的刀光劍影。
    它隻是輕輕一顫。
    “咻!”
    一道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破空聲響起。
    冰針消失了。
    下一刻。
    皇帝朱翊鈞身體猛地一僵,臉上慶幸與暴怒的表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茫然與空洞。
    眉心一點朱紅,緩緩出現。
    “帝王血,是生民淚!匹夫之劍,亦能斬天子!”
    陸九淵淡淡的說道,從懷中掏出來一個錦帕,輕輕鬆手,錦帕隨風而動,向著皇帝飄來。
    皇帝伸手將這錦帕握住,看著他親手送出去的東西,以這種方式回來。
    嘴角一扯,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緩緩問道:“我還有多長時間?”
    “一盞茶!”
    “是大哥對不住你!雖死無怨,我死以後,常洛還小,兄弟可否再護一護這大明江山?”
    “我是人,不是神。守城七日夜,斬敵數千,早已油盡燈枯,燃盡我所有精血。
    此時所在,全憑一番信念而已。”
    “本欲以死報君王,奈何君王先負我……可悲…可歎…”
    陸九淵的話落,身軀開始不斷崩潰,手上孤鴻劍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身體如微塵一般隨風而散,孤鴻劍化作一道銀光衝霄而起。
    地上隻留下一襲天青色的衣衫,一枚玉玦,僅此而已!
    殺人誅心!我不及你!
    看著那枚玉玦,想著初次相識的時候,皇帝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隻發出一聲短促的、意義不明的氣音。
    “二……弟……小白龍……對不起…你…”
    眼中的神采如同被狂風吹熄的燭火,迅速黯淡、湮滅。
    身軀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無聲地向前傾倒。
    “陛下——!”馮保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撲上前去,卻隻接住一具迅速冰冷的軀體。
    “陛下駕崩了!”
    而在城牆的一個角落處,一個持著戈矛的年輕士兵,看著皇帝所在的方向,眼淚無聲而下,口中輕輕唱道: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渺渺升起~隔江千萬裏~
    天青色等煙雨 ,是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 ,暈開了結局~”
    ……
    數日後,紫禁之巔,月華清冷如舊。
    西門吹雪一襲白衣,獨立飛簷之上,仿佛已與冰冷的月光融為一體。
    他手中握著一柄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劍未出鞘,卻已有森寒劍氣彌漫四周,令瓦楞間的薄霜都凝得更厚幾分。
    陸小鳳坐在不遠處的脊獸旁,兩條眉毛耷拉著,手裏拎著一個酒囊,卻許久沒有喝上一口。
    他平日裏靈動的眼睛此刻顯得有些黯淡,隻是望著京城之外,那片廣袤的、陸九淵最終消散的天地。
    “他最後用的,不是劍。”
    西門吹雪忽然開口,聲音冷冽如泉,打破寂靜。
    “是一滴淚。”陸小鳳悶聲回答,灌了一口酒,酒水辛辣,卻壓不住喉間的苦澀,
    “劍道的極致,未必是手中之劍。萬物皆可為劍,念動即殺。”
    西門吹雪沉默片刻,緩緩道:“以情為刃,以義為鋒,以性命為火,淬淚以成針……用以殺摯友!”
    “三十年後,泰山之巔,神聖之戰,一劍開天。他食言了。”
    “他從來就不是個守約的君子。”
    陸小鳳笑了笑,笑容卻比哭還難看,“他是個混蛋,一個讓人沒辦法的混蛋。
    偏偏…又是個讓你不得不佩服,不得不記住的混蛋。”
    西門吹雪不再言語。
    他隻是靜靜站著,如同化為一尊冰冷的石刻,在這紫禁之巔,為那位至交好友、驚才絕豔卻最終走向毀滅的劍客,進行著一場無聲的、獨屬於劍者的祭奠。
    秋風掠過重重宮闕,帶來遠處隱約的哭聲和誦經聲。
    新舊交替的混亂被秩序逐漸壓下,巨大的國家機器開始緩慢而堅定地運轉,準備迎接它新的、年幼的主人。
    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 卻又什麽都已改變。
    那首帶著奇異韻調的歌謠,自那夜後,偶爾還會從某些角落幽幽飄起,
    像是一縷抓不住的青煙,訴說著一個關於等待、關於離別、關於天青色煙雨和再也暈不開的結局的故事。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歌聲嫋嫋,終消散在風裏。
    如同那個人,曾驚鴻照影,攪動天下風雲,最終也不過是一襲青衫,一柄孤劍,一縷隨風而散的微塵。
    世間再無陸九淵, 世間永留陸九淵。
    一年後,西門吹雪看著天空,輕輕說道:“天,變了,從他離開的時候開始,就變了!我看到了前路,看到了門!
    果然,你本就是天上客,俯視人間!
    三十年後,泰山之巔,神聖之戰,一劍開天!一劍開天,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們的約定依然在,那一戰,還沒有真正開始!”
    “一劍開天門,哈哈哈哈!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