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屎盆子扣死龍嘯雲,林詩音尋到李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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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雪垂手侍立,心跳如擂鼓。
    剛剛得到雲裳傳來的情報,陸九淵要徹查龍嘯雲財產來源。
    “上官飛要查龍嘯雲的錢?”
    林仙兒的聲音又輕又軟:“小兒年輕,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姐姐。”雲裳低聲應道,不敢抬頭,“韓貞已經去聯係高行空了,金錢幫的情報網一動,恐怕……”
    “恐怕什麽?”林仙兒輕笑一聲,指尖劃過自己光滑的下頜:
    “姐夫人都死了,還怕他查嗎?查清楚了才好,正好把屎盆子扔出去。
    梅花盜這個名號用的太久了,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拋掉,剛剛好!”
    林仙兒走到琴案旁,隨手撥弄了一下琴弦,發出一陣悅耳琴音。
    “龍嘯雲的錢,來路本就不正。
    他哪來的錢維持他那‘急公好義’的排場?靠李尋歡送的那點家底?早坐吃山空了。”
    “你說,最近幾年,什麽來錢最快,又最見不得光,還能讓他這種‘大俠’偷偷摸摸著幹呢?”
    “當然是梅花盜!他本就是梅花盜的一員,現在隻是幫忙把鍋完全背起來而已。
    而且,連同夥都已經配好了!
    鐵膽震八方秦孝儀,鐵麵無私趙正義,摩雲手公孫摩雲,都是他的同黨,興雲莊,就是最大的賊窟!”
    “近幾年,他們在河北、山東等地頻頻作案,屢有豪富之家遭劫,不僅金銀細軟被掠一空,家中女眷更往往被先奸後殺,凶名赫赫,聞者色變。
    官府武林,皆束手無策。”
    “一身正氣的青年俠客陸九淵得知此事,親赴興雲莊,詢問緣由,龍嘯雲見事情敗露,聯合秦孝儀、趙正義圍殺於他。
    卻不想著年輕俠客實力驚人,非但沒死,還反殺了他們三個,清除了梅花盜這個毒瘤。”
    林仙兒笑得花枝亂顫:“北方幾府對梅花盜恨之入骨,正好讓我們的人,拿他們那幾個死人頭,去換一筆豐厚的賞金。
    我也可以以此為理由,正大光明地去搭上官金虹的線,幫他兒子理清首尾、送上這麽一份‘清白’功績和大筆賞金,他讓我睡上幾回,不過分吧?”
    她臉頰泛起興奮的紅暈:“將來,陸九淵暴露金錢幫少幫主的身份,江湖人該如何看待這位‘剿滅’梅花盜的英雄?
    這是一場好戲。
    李尋歡得知自己結義大哥是梅花盜魁首,他送出去的李園變成了最肮髒的藏汙納垢之所,他又該如何自處?
    又是一場好戲。
    將來李尋歡若要對上官飛動手,這恩怨情仇又該如何算法?
    還是一場好戲。
    這條魚,老娘我要反複煎烤,吃幹抹淨!”
    映雪聽得背脊發涼,冷汗浸透了內衫。
    這一手顛倒黑白、栽贓嫁禍、借力打力,簡直狠毒、精妙到了極點!
    “映雪,你知道該怎麽做了麽?”
    林仙兒瞥了她一眼,“慢慢發酵,我要讓‘龍嘯雲就是梅花盜’這個消息,像春天的柳絮一樣,自然而然地飄滿保定府,飄遍北六省。”
    “是,姐姐!”映雪連忙應聲。
    林仙兒拍了拍手,一個幽靈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角落。
    “去,到庫房裏挑幾件標誌性贓物。趁夜藏到興雲莊的地窖、夾牆或者臥室暗格裏。
    再‘安排’幾個原先興雲莊的‘忠仆’,驚慌失措地拿些不起眼的小件去典當。
    務必‘不小心’被當鋪的老朝奉看出來路不正,報官也好,流傳也罷,把風聲漏出去。”
    林仙兒吩咐道,嘴角噙著冷笑,“事情本就是真的,我們隻是幫它變得更‘真實’一點兒。”
    “是!”黑影領命,無聲退去。
    林仙兒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完美的曲線在薄紗下驚心動魄。
    “好了,戲台搭好了,就等角兒們登場了。
    青魔手那老怪物吃膩了,換個口味,找誰呢?要不去找少林禿驢,他的大頭硬,小頭也不軟。
    都說少林易筋經是天下最頂尖的內功,讓他弄出來,看看耍耍!
    不知道他那一身功夫,比起上次,有沒有長進些?嘻嘻…”
    她笑著,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飄然出了閨房。
    ……
    數日後,保定府內外,暗流洶湧。
    關於“龍嘯雲竟是梅花盜”的傳聞,起初隻是街頭巷尾的竊竊私語,如同水麵的漣漪,悄悄擴散。
    並無幾人相信。
    隻是隨著一樣樣的證據出現,不斷的證實著流言的正確。
    茶館酒肆間,議論紛紛。
    “真沒想到啊,龍四爺竟然是這種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什麽急公好義,分明是拿搶來的錢收買人心!”
    “多虧了陸少俠,否則咱們還都被蒙在鼓裏!殺得好!”
    “呸!死得好!梅花盜喪盡天良,死有餘辜!”
    “倒是那位陸少俠,年紀輕輕,追蹤千裏,不斷探查,曆經生死,才為武林除此大害,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輿論的風向,在無形之手的巧妙撥動下,悄然轉變。
    陸九淵的“惡名”尚未遠揚,便被這突如其來的“義舉”衝淡了不少,陸少俠之名隨之迅速傳開。
    ……
    關外的風雪,似乎已浸入李尋歡的骨髓。
    他和鐵傳甲坐在一家簡陋的酒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廉價的烈酒。
    “咳咳咳咳…”
    連續不斷的咳嗽,仿佛要把肺也一起咳出來。
    十年了。
    這是他第五次悄悄的回中原,雖然心裏知道這並不好。
    但依舊掩蓋不住心中的那份思念。
    不需要跟她說話,隻需要遠遠的看看她,知道她現在過的很好,就心滿意足了!
    馬蹄聲響,由遠及近,在這荒僻的酒館外顯得格外突兀。
    李尋歡斟酒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又恢複自然。
    “少爺,你這又是何苦呢?”鐵傳甲在旁邊陪著,他知道李尋歡的脾氣,執拗的很,勸是勸不住的。
    酒館破舊的門簾被猛地掀開。
    先進來的是一個中年人,背駝得厲害,臉上滿是愁苦,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進來以後眼睛立馬就落到了李尋歡的身上。
    欣喜之色,溢於言表,竟然在半路上就遇到了。
    然後,他微微側身,攙扶進一個女子。
    那女子一身素縞,身形消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臉上罩著厚厚的黑紗,遮住了容顏。
    唯有一雙露在外麵的眼睛,空洞、死寂,如同兩口幹涸了所有希望的深井。
    即便看不見麵容,即便隔了十年光陰,李尋歡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林詩音。
    他刻在心上、融入血骨、寧願自我放逐十年也無法忘卻的人。
    隻是,才兩年不見她,她怎會消瘦成這般模樣,一身縞素又是什麽原因?難道大哥?
    忍不住看著林詩音緩緩站起身來。
    “李探花。”孫駝子帶著林詩音走到他跟前:“好久不見!”
    “孫二哥,詩音……”
    林詩音緩緩抬起了手,顫抖著,揭開了臉上的黑紗。
    黑紗之下,是一張蒼白憔悴到極點的臉,昔日傾城的容顏被巨大的悲痛侵蝕得隻剩下輪廓,唯有那眉眼,依稀還是舊時模樣。
    她看著李尋歡,嘴唇哆嗦著,良久,才發出一點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尋歡……小雲死了……嘯雲死了……我全家都死了……”
    李尋歡臉上的表情瞬間凍結,然後一點點變得慘白。
    手中的酒杯“啪”一聲掉在桌上,酒液橫流。
    “你說什麽?!大哥他……”他的聲音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從容,帶著難以置信。
    “是興雲莊……被滅門了……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