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唐門叛徒,韓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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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九淵眉頭微蹙,推門而入。
    眼前的景象,讓即便是見慣了風浪的陸九淵,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
    隻見庭院中,韓貞、雲裳以及梅蘭竹菊四女,皆被粗糙的牛筋繩捆得結結實實,口中塞著破布,高高地吊在了院中的幾棵大樹上。
    韓貞額頭破裂,鮮血糊了半張臉,似乎經過了一番抵抗。
    雲裳發髻散亂,嘴角溢血,眼神冰冷含怒。
    梅蘭竹菊四女更是衣衫破損,臉頰紅腫,顯然都吃了不少苦頭,眼中充滿了恐懼與屈辱。
    樹下,或坐或立,約莫有十餘人。
    這些人服飾各異,但大多透著關外風沙的粗獷氣息,眼神彪悍,兵刃隨身,身上帶著濃烈的煞氣,顯然都是經驗老道的江湖客。
    為首的是三人,一人身材高壯如鐵塔,滿臉虯髯,腰間挎著一對雞蛋粗的镔鐵判官筆,正抱臂靠在一棵樹上,目光凶悍地掃視著門口。
    他是“關外三凶”之首,水火判官胡震。
    另一人是個瘦高個,麵色蠟黃,眼神陰鷙,手指奇長,腰間纏著一根烏黑發亮的蛇形長鞭。
    乃是三凶中的老二,“毒蛇”孫隼。
    第三人則是個身材中等,相貌普通,但一雙眼睛卻滴溜溜亂轉,顯得極為精明的漢子,他手中把玩著一個三尺長的大算盤,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乃是三凶中的智囊,“鬼算盤”錢庸。
    這關外三凶乃是近年來在關外一帶惡名昭彰的煞星,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武功狠辣,且極為記仇。
    他們出現在此,絕非偶然。
    除了這三凶,其餘人也皆是他們黨羽,個個都不是易與之輩。
    陸九淵和阿飛一進來,所有的目光立刻如同餓狼般聚焦在他們身上。
    “鬼算盤”錢庸晃了晃手上的鐵算盤,嘿嘿一笑:“正主兒總算回來了!哥們幾個可是恭候大駕多時了!”
    陸九淵的目光緩緩掃過被吊起的韓貞等人,最後落回錢庸臉上,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波瀾:“放他們下來。”
    “水火判官”胡震聲如洪鍾,笑道:
    “放人?哈哈哈哈,今日萬馬堂馬空群,神刀白天羽跟你們說了什麽?來你這裏做什麽?
    在這裏留下了什麽東西?說清楚,交出來,我饒你們不死!
    若是不能讓我滿意,一會兒就隻能砍斷你們的手腳,然後看我們兄弟,怎麽玩你的這些小娘子了!”
    陸九淵聞言,瞬間明了,原來是白天羽和馬空群惹來的麻煩。
    “你們在追殺白天羽和馬空群?”
    “那倒不是,殺了姓白的一個娘們兒,他們兩個在追殺我們!”鬼算盤笑著說道:
    “隻是他們兩個沒多少腦子,追了千裏路,跑的倒是挺快,可惜追到前麵去了!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庭院中的空氣驟然凝固,仿佛被無形的寒冰凍結。
    陸九淵的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他身側的阿飛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疾射而出!
    沒有呼喝,沒有預警,隻有最純粹的殺戮本能。
    他的目標,直指離得最近、笑聲最猖狂的“水火判官”胡震!
    胡震的笑聲還卡在喉嚨裏,眼中隻來得及映出一道急速放大的寒光,那柄簡陋至極的鐵片劍!
    他下意識地就要去拔腰間的镔鐵判官筆,但手臂才剛剛抬起——
    “噗!”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熱刀切過冷油的聲響。
    阿飛的身影與他交錯而過,毫不停留,撲向下一個目標——“毒蛇”孫隼。
    胡震僵在原地,臉上的獰笑凝固,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的喉嚨上,一道極細的血線緩緩浮現,隨即鮮血如同噴泉般洶湧而出。
    “嗬……嗬……”他徒勞地捂住脖子,龐大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地,濺起一片塵土。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絕大多數人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麽。
    “大哥!”
    “毒蛇”孫隼隻覺眼前一花,胡震已然倒下,而那道致命的灰影已撲至麵前,帶著一股凍徹骨髓的寒意。
    孫隼怪叫一聲,反應極快,手腕一抖,腰間的烏黑蛇鞭如同毒蛇出洞,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抽阿飛麵門,鞭梢抖動,籠罩數處要害,陰狠毒辣。
    然而阿飛根本不閃不避,他的劍更快!
    那鐵片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角度直刺而入,精準地穿透了鞭影的空隙!
    孫隼隻覺得脖子一涼,所有的動作瞬間停滯。
    他的蛇鞭軟軟垂下,眼中的神采急速黯淡,劍尖穿透喉嚨,穿過頸椎縫隙,當真是遊刃有餘,嚴絲合縫!
    身影再閃,阿飛撲向第三個目標,鬼算盤錢庸。
    從暴起殺人到連斃二凶,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
    直到此時,院中其他匪徒才終於反應過來,驚怒交加,紛紛嘶吼著拔出兵刃。
    “找死!”
    “殺了他!”
    “圍住他!”
    數把鋼刀、長劍同時從左右兩側向著阿飛劈砍刺來,試圖阻止他撲向錢庸。
    但就在此時,一直靜立未動的陸九淵,終於動了。
    孤鴻劍瞬間化作殘影。
    驚鴻劍的棱角在暮色中劃出幾道極淡、極冷的銀弧,後發而先至。
    那些撲向阿飛的匪徒隻覺眼前青色一閃,就覺喉嚨一痛,一股冰寒刺骨、凝練如鋼的奇異勁力順著喉嚨直衝腦內。
    陸九淵依舊站在原地,青衣拂動,神色淡漠,收劍而立,輕輕吹落劍尖上的血滴。
    而他這一攔,就為阿飛創造了絕殺第三凶的機會。
    “鬼算盤”錢庸此刻已是魂飛魄散。
    他親眼看著胡震和孫隼如同土雞瓦狗般被那少年一劍斃命,又見這青衣青年隨手一劍便斬殺了所有手下,這是何等恐怖的武功?
    他怪叫一聲,哪裏還敢有絲毫抵抗之心,將手中那沉重的鐵算盤一拆,漫天鐵珠猛地朝著阿飛劈頭砸去,自己則腳尖一點,拚命向院牆方向竄去,隻求能逃得性命!
    漫天算珠呼嘯砸來,劈啪亂響,若是被砸中,必定骨斷筋折。
    然而阿飛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的劍更快!
    那道寒光於不可能中尋找到一線縫隙,精準無比地刺入了一個微小空當!
    劍尖毫不停滯,帶著崩飛的算珠,如同毒龍出洞,直追錢庸後心!
    錢庸隻覺得背心一涼,一股尖銳的刺痛瞬間貫穿了他的身體,所有的力氣隨之流逝。
    他低頭,看到一截染血的、粗糙的鐵片從自己胸前透了出來。
    “怎……怎麽可能……”這是他最後一個念頭,隨即眼前一黑,撲倒在地,氣絕身亡。
    從阿飛暴起殺人,到三凶盡歿,不過是短短兩個呼吸之間!
    他抬頭看向陸九淵。
    陸九淵微微頷首,似乎隻是認可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樹下,指尖輕彈,幾道細微的冰片掠過,捆縛著韓貞等人的牛筋繩應聲而斷。
    幾人狼狽地跌落在地,慌忙扯掉口中的破布,劇烈地咳嗽喘息著。
    “少爺!屬下無能!”
    韓貞顧不得擦拭額頭的血跡,掙紮著爬起來,滿臉羞慚,“給您丟人了!”
    雲裳和梅蘭竹菊四女,又是後怕又是感激,身體猶自顫抖不已。
    “起來吧。”陸九淵淡淡道,“收拾幹淨。”
    “是!是!”韓貞連忙應聲,強忍著傷痛,招呼著驚魂未定的四女趕緊處理滿地的屍體和血跡。
    阿飛默默地看著他們忙碌,然後將那柄染血的鐵片劍仔細地在死屍的衣服上擦拭幹淨,重新收回腰間。
    他的動作自然而又專注,仿佛那是天下間最重要的事情。
    陸九淵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仿佛剛才那場血腥的殺戮從未發生過。
    他看了一眼站在陰影裏、如同孤狼般的阿飛,開口道:
    “你的劍,很快。”
    阿飛抬起頭,眼神銳利:“你的劍更快!”
    “快你多少?”
    “快我三成!”
    “你已經很快!”
    “但還不夠快!”
    “心無旁騖,自然能快。”
    陸九淵語氣平淡,“但隻快,還不夠。”
    阿飛的目光凝住了,帶著疑問看向他。
    “跟著我,多看多聽少說話,慢慢就會知曉!”
    “老韓,以你的實力,怎麽這麽輕易就被他們拿下了?”陸九淵問道。
    在他看來,韓貞的實力並不差,而且一手暗器和用毒辨毒的功夫更是相當不錯。
    這次卻這麽容易栽了?
    雲裳和梅蘭竹菊一臉的羞愧:“少爺,是我們拖累韓大叔了!”
    “不怪她們!”韓貞搖搖頭:“少爺,是我自己的問題,今天看到故人,神思不屬。
    給了他們機會,否則,我雖然打不過他們,也能毒死他們。”
    “故人?咱們這裏是什麽地方,這麽偏僻,居然還有這麽多人路過?”陸九淵問道:
    “是我已經很出名了,還是……有人故意往這邊引呢?
    老韓,你能不能幫我解釋一下。”
    “少爺!”
    “你先跪下,先別叫我少爺,咱們相處這麽久,我都沒見過你的本來麵目。”
    陸九淵抬了抬手,笑著問道:“是不是先讓我看看你長什麽樣子?”
    韓貞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他抬起頭,看向陸九淵。
    陸九淵依舊坐在石凳上,神色平淡,仿佛剛才說的隻是“今天月色不錯”這樣尋常的話。
    但那雙眼眸深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映不出絲毫情緒,隻透著一種能將人徹底看穿的冷漠。
    空氣仿佛凝滯了。
    連正在擦拭地上血跡的雲裳和四女都停下了動作,驚疑不定地看向這邊。
    阿飛雖然依舊沉默地站在陸九淵背後三步之處,但那雙狼一般的眼睛卻微微眯起,
    銳利的目光在陸九淵和韓貞之間掃了一個來回,手無聲地按在了腰間的鐵片劍上。
    韓貞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他跟隨陸九淵時日不短,深知這位少爺看似隨性淡漠,實則…深不可測。
    他既然在此刻點破,意味著……他早已看破了一切。
    掙紮與恐懼隻持續了極短的一瞬。
    韓貞終究不是常人,他深吸一口氣,迅速跪在地上,臉上露出一絲慘然的苦笑。
    “少爺……慧眼如炬。”
    說完,他伸出手,指尖在自己耳後、下頜等幾處地方或輕或重地按壓揉搓起來。
    伴隨著細微的“嗤嗤”聲和皮肉被拉扯的怪異聲響,一張薄如蟬翼、精巧無比的人皮麵具,被他緩緩從臉上揭了下來。
    麵具之下,赫然是另一張臉。
    不再是之前那副略顯蒼老、帶著幾分市井氣的大叔模樣,而是一張大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麵孔。
    麵皮白淨,五官清秀,甚至帶著幾分書卷氣,隻是那雙眼睛,此刻充滿了苦澀與不安,
    破壞了整體的儒雅感,顯得有幾分陰柔。
    這才是韓貞的真麵目。
    一個看起來更像是書院裏的書生,而非混跡江湖、精通毒術與偽裝的高手。
    雲裳和梅蘭竹菊四女都掩口驚呼出聲,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張完全陌生的臉。
    她們相處半月,竟從未察覺半分異樣。
    阿飛的眼神更加銳利,以手按劍,身體微微前傾,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
    陸九淵的目光在韓貞的真實麵容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依舊沒有任何波動,仿佛早已料到。
    “唐門叛徒,韓貞,或者說……唐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