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李尋歡質問陸九淵!誰殺我,我便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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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一處僻靜的山穀。
溪水潺潺,鳥鳴山幽,仿佛與外界的血雨腥風隔絕。
韓貞找到的這處地方確實隱蔽,適合休養。
阿飛和遊龍生的外傷在雲裳細心的照料和自身深厚功底的支撐下,已好了七七八八。
陸九淵大多數時間都獨自坐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上,閉目調息。
他周身氣息內斂,仿佛與周圍的自然環境融為一體,寒冰,烈火,厚土,三種內力循環往複,越發的順暢。
三分歸元氣已經接近小成,隻是渾厚程度依舊有些不夠。
孤鴻劍吸收能量修複身體,但提升內力的效果,終究是太差了些。
這半月時間,每日隻是打坐、練劍、吃飯、睡覺,仿佛少室山上那場驚天動地的殺戮與他毫無關係。
這一日,他正在青石上打坐,忽然心念微動,睜開了眼睛,望向穀口的方向。
秋風未動蟬先覺,雖然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但他知道,有高手自北而來了。
一個時辰之後,負責警戒的韓貞也麵色凝重地快步走來。
“公子爺,穀外來了兩個人。”
“誰?”
“李尋歡。”
陸九淵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波動,隨即恢複平靜。
他輕輕躍下青石,整理了一下並無褶皺的天青色衣袍。
“走吧,去見見他。”
“爺,李尋歡前來,恐怕是來者不善。”韓貞低聲道,語氣中帶著擔憂。
小李飛刀的名頭,足以讓任何人心生警惕。
“無妨。”陸九淵淡淡道,“是友,不會動手。是敵,動手也無用。”
韓貞不再多言,轉身引路。
阿飛和遊龍生也聽到了動靜,走了過來,站在陸九淵身後兩側,眼神銳利。
不一會兒,就在山穀之外見到了兩個人,一個是鐵傳甲,另一個正是李尋歡。
他依舊穿著那件半舊的衣衫,身形消瘦,麵色蒼白,邊走邊低聲咳嗽,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但他一步步走來,卻自有一股沉靜而堅定的氣勢,讓山穀中原本悠閑的氣氛瞬間變得凝滯。
他的目光,越過韓貞,越過阿飛和遊龍生,直接落在了陸九淵身上。
四目相對。
一個深邃疲憊,帶著探究與決然。
一個冰冷幽深,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溪水聲、鳥鳴聲似乎都遠去,隻剩下風吹過山穀的嗚咽,以及李尋歡壓抑的咳嗽聲。
“你來了。”
陸九淵率先開口,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我來了。”
李尋歡停下腳步,距離陸九淵三丈之外。這是一個微妙的位置,進可攻,退可守。
“來看我死了沒有?”
陸九淵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似嘲弄,又似無所謂。
“來看你,”
李尋歡緩緩道,目光掃過陸九淵略顯蒼白的臉,“也來問你。”
“問什麽?”
“問少室山。”
李尋歡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問那一百零八羅漢,問心眉、心鑒兩位高僧,問心湖方丈,問那數百武林同道!”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陸九淵的眼睛:“問你,為何要下那般殺手?
問你,燒寺屠僧,可是你心中所謂的公道?”
“我們的計劃,隻是引出那些人渣,清理江湖惡人,最終為何會走到這個地步?”
陸九淵靜靜地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山穀裏的風似乎更冷了些。
阿飛的手按上了劍柄,遊龍生眼神凶戾,韓貞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李尋歡那平和語氣下蘊含的風暴。
良久,陸九淵才輕輕開口,聲音依舊沒有什麽起伏,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淡漠:
“他們要我死,我便殺了他們。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李尋歡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咳嗽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他彎下腰,咳得撕心裂肺。
好一會兒,他才直起身,蒼白的臉上因激動泛起紅暈,
“好一個‘如此而已’!那可是數百條人命!千年古刹!武林根基!”
“武林根基?”
陸九淵嗤笑一聲,笑聲冰冷,“藏汙納垢,偽善卑劣的根基?
林仙兒的入幕之賓?排列兵器譜,讓江湖散人自相殘殺的陰謀家,圍攻於我的烏合之眾?”
他向前微微踏出一步,雖無殺氣外露,卻自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散開來。
“你可知道,少室山上,一千四五百人,林仙兒睡過的占了一半。
你可知道?因為我戳破了他們的陰謀。十大門派恨我入骨,拚了命也要殺掉我。
可知道我所殺之輩,盡是圍攻我之人,不參與此戰者,一個不曾傷。”
李尋歡的咳嗽聲在山穀間回蕩,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要將肺腑都咳出來。
良久,他才緩緩直起身,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那手帕上赫然染上了一抹驚心的殷紅。
他抬起眼,目光依舊鎖定著陸九淵,那目光裏有痛心,有不解,更有一種深沉的悲哀。
“即便如你所說,他們圍攻於你,罪有應得……但殺戮,永遠是最後的選擇,而非唯一的選擇。”
李尋歡的聲音沙啞卻堅定,“以暴製暴,仇恨隻會循環往複,永無盡頭。
你所做的,是在血洗江湖,而非清理江湖。”
“最後的選擇?”
陸九淵輕笑一聲,那笑聲裏聽不出絲毫溫度,“李探花,你總是這般天真。
當你深陷重圍,一千五百人欲將你碎屍萬段時,你與他們講道理?講仁恕?他們聽得進去麽?”
他微微抬手,指向山穀外的方向,仿佛指向那日的少室山:
“那時,刀劍就是道理,生死就是選擇。
他們選擇了殺我,我便送他們一程。很公平。”
“至於仇恨循環?”陸九淵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愈發明顯,
“我殺了他們,他們的師門親朋自然可以來找我報仇。
隻要他們有能力殺我,我也認。但這與他們當日該不該死,是兩回事。
若因懼怕後續的仇恨而不敢揮劍,那才是真正的懦弱。”
“這不是懦弱,這是……”李尋歡想要爭辯。
“是什麽?”
陸九淵打斷他,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刀,直刺李尋歡心底:
“是你那套寧願自己痛苦也絕不傷害他人的偉大情操?
李尋歡,你把自己活成一個悲劇,難道就想讓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