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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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燕的酒品,一如既往的差勁。
    幾口下肚,眼神就直了,臉頰泛起坨紅。
    好在這次周愷盯得緊,沒讓她直接醉倒在桌子底下。
    酒精燒壞了理智的堤壩,情緒的洪水漫灌而出。
    盧燕先是長籲短歎,隨即把臉埋進臂彎裏,肩膀開始一抽一抽的。
    “小愷……姐對不住你,要食言了。”
    “你那個專業……太他媽邪門了,我托了所有關係,就沒一家公司聽過!”
    “實在不行,我讓我爸在廠裏給你安排個閑職,每天看看電腦,喝喝茶算了……”
    “嗚……”
    周愷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撫來財貓:“燕子姐,你肯幫我,我就很感激了。”
    “別為這點事難過。”
    但盧燕已經聽不進去了,酒精放大了她的愧疚和無力,隻能趴在桌上悶頭掉小珍珠。
    馬毅凡在一旁坐立不安,想勸又不知從何說起,憋了半天,終於試探著問:“愷哥,你大學到底學的什麽專業?”
    他實在好奇,什麽天坑專業能讓盧燕一個本地通都束手無策。
    周愷無奈地說道:“古典學,語言文學方向。”
    馬毅凡撓了撓頭,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比剛才那盤烤腦花還淩亂。
    但他腦子轉得快,立刻有了新主意:“愷哥,我有個提議,不知道合不合適。”
    周愷抬了抬下巴:“說。”
    馬毅凡搓著手,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眼睛都亮了:“我跟幾個哥們,都對格鬥、武術這玩意兒特感興趣。”
    “就是一直沒門路,要麽就是碰上些花架子騙錢的。”
    “你看你,愷哥,這才練了多久,隼翼那幫老油子都不是你對手……”
    “所以,我想攢個局,請你來當我們的師父,教我們真功夫!”
    馬毅凡越說越興奮,思路也越發清晰。
    “愷哥,你看這事兒?”
    周愷怔住了,幾秒後,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可以。”
    “當然可以。”
    命運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
    一個無心插柳的飯局,竟然就這麽輕巧地解決了自己的生計問題。
    這種時候就沒必要扭扭捏捏,不通人情世故地拒絕。
    周愷伸出手,和馬毅凡用力握在了一起。
    “小馬哥,謝了,幫大忙了!”
    馬毅凡笑得像個300斤的孩子:“妥了!我這就聯係他們,一周內給愷哥你準信!”
    ……
    “下次再喝成這樣,我保證把你直接扔進路邊的垃圾桶。”
    周愷攙著盧燕,把她送回公寓樓下。
    盧燕整個人都掛在他胳膊上,半是撒嬌半是威脅地咕噥:“你敢!”
    “翅膀硬了是吧,不把姐放在眼裏……信不信我找你姐告狀!”
    周愷抿著嘴,輕聲說:“找哪個姐?你不就是嗎?”
    盧燕的身體僵了一下,忽然不說話了。
    把她安頓在臥室床上,蓋好被子,周愷轉身準備離開。
    昨晚入夢時的那股異樣感,像一根刺紮在他心頭,必須盡快回去查探清楚。
    可他剛要走,盧燕卻從被子裏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保證,以後不喝了。”
    周愷點點頭:“說好了,我錄音了……”
    盧燕還是不鬆手,她仰著臉,眼神在酒精和燈光下顯得有些迷蒙:“你這兩天……好像活過來了。”
    周愷皺了皺眉,確實如此。
    或許是月輝蘭和頭腦清明狀態的雙重作用,他的情感變得敏銳,情緒的表達也更像個正常人,而不是過去那具冷冰冰的行屍走肉。
    奇怪的是,頭腦清明狀態早已消失,可這份鮮活的情緒卻沉澱了下來。
    “大概是身體好了,心情也跟著好了。”
    “姐,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盧燕攥著他衣角的手指猛地收緊。
    她嘴唇翕動,似乎有什麽話呼之欲出,可幾秒後,卻又惡狠狠地甩開了他的衣服。
    “走走走!你跟你姐一個德性!”
    “都給我滾!哼!”
    周愷哈哈一笑,轉身朝門口走去:“激將法對我沒用。總之,明天見。”
    這話他隻說了一半。
    還有半句藏在心裏。
    如果今晚的夢魘沒能把我徹底碾碎的話,明天見,燕子姐。
    “拜。”
    周愷在轉身關門的瞬間,臉上的笑容便如潮水般褪去,隻剩下鋼鐵般的沉靜。
    “輕盈步伐”讓他的腳步悄無聲息,但對未知夢魘的警惕,又讓每一步都重如鉛鑄。
    隨著門鎖“哢噠”一聲輕響,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道裏。
    咯吱,咯吱。
    盧燕默默地坐在床上,抱著膝蓋,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輕輕晃著。
    她剛才想說什麽來著?
    “小愷,要不你搬過來跟我住吧?你那個出租屋又破又小,隔音差,水電還死貴。”
    “正好周晴那個沒良心的跟壞女人鬼混去了,次臥空著呢。”
    從姐姐的角度說出這句話,再正常不過了吧?
    可是我……
    “怎麽就說不出口呢?”
    眼眶又變得濕潤,盧燕晃了一會兒。
    她猛地向後一倒,用被子蒙住頭,自暴自棄地喊道:“煩死了!我又醉了!”
    煩心事太多,還是睡覺最實在!
    ……
    公交車上連司機帶乘客一共三個人,周愷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城市在夕陽的餘暉中,像一幅正在褪色的油畫。
    他手裏把玩著那張黑色的名片。
    【致無眠之夢】
    “你們這幫老鼠,到底想幹什麽?”
    卡片在他指間靈巧地翻飛,發出清脆的聲響。
    說他們是好人吧,查他身份,跟蹤他,手段下作。
    可說他們是壞人,卻又遲遲沒有實質性的動作。
    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絕大多數人和事,都泡在這片混沌的灰。
    “不能掉以輕心……等解決了眼下的麻煩,必須查清楚這幫人的底細!”
    周愷心念一動,想起了大學宿舍裏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舍友。
    本以為畢業後就是江湖路遠,各自安好,沒想到這麽快就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好在那個家夥,更像是活在網絡裏的高維藝術生命體,在網上更容易找到他。
    忽然。
    轟!
    公交車猛地一個急刹,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幾乎要撕裂耳膜。
    巨大的慣性讓整個車廂都向前傾瀉。
    換做以前,周愷此刻應該已經像顆炮彈一樣飛出去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單手握住座椅的金屬扶手,在車身劇烈的震動和偏移中,身形除了微微前傾,竟穩如磐石。
    經過強化的力量和身體協調性,讓他僅憑一隻手,就達到了如同被焊死在原地的效果。
    十幾秒後,冒著黑煙的公交車一頭撞進路邊的綠化帶裏,終於停了下來。
    被安全帶勒得臉色發紫的司機,驚魂未定地解開帶子,連滾帶爬地衝下車,去檢查剛才發生撞擊的車頭。
    車身在冒煙,隨時可能起火,不能再待了。
    周愷起身,順手把車上另一個暈過去的小哥像拎小雞一樣拎下了車。
    “奇了怪了……人呢?車頭都撞成這樣了,剛才那人呢?”
    司機一手捂著腦袋,繞著公交車來回打轉,嘴裏不停地嚷嚷著。
    公交車車頭的前保險杠已經完全凹陷進去,擋風玻璃碎成了蛛網,看痕跡,分明是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個人。
    可是……車都傷成這樣了,血呢?
    被撞飛的人呢?總不能連點血跡都不留下吧?
    “怪事!真是天大的怪事!”
    公交車司機哆哆嗦嗦地打電話報警、叫拖車、聯係公司……
    他回頭想跟乘客說兩句,卻發現身後空蕩蕩的:“兩位靚仔,等下很快就有……誒,我丟,還有個人呢?”
    隻見不遠處,隻剩下那個昏迷的小哥躺在草地上,而周愷,早已消失在暮色漸沉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