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擦著周愷的耳畔刮過，卻沒有帶起半點聲響。
    他的身形像沒有重量的落葉，向右側輕飄飄地滑開半步。
    老楊蓄滿力道的一拳，就這麽落空。
    不僅如此，在他身形不穩，急於尋找下一個攻擊機會的瞬間，周愷的雙手已經鬼魅般地貼了上來，精準地卡住了他的關節。
    絞技？
    天真！
    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技巧就是個笑話。
    老楊冷哼一聲，手臂與肩膀的肌肉瞬間鼓起，猛地一抖，試圖用爆發力震開對方。
    但，周愷紋絲不動。
    一股絲毫不遜於他，甚至更加凝練更加沉雄的力道，如鐵鉗般死死鎖住了他的反抗，將他的應對扼殺在搖籃裏。
    噠！
    一聲沉悶的落地聲。
    絞臂，絆腿，一氣嗬成。
    老楊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徹底失衡，像一尊被推倒的石像，重重地砸進柔軟的草地裏。
    周愷當然沒用全力，加上草地緩衝，這一下並不重。
    老楊背部著地，悶哼一聲，借著摔倒的力道順勢一個翻滾，還能站起來。
    但他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自己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一招放倒？
    這麽一來，麵子上可就掛不住了。
    他二話不說，低吼著又攻了上來。
    “可以啊！他的速度比老楊快太多了！”
    豐銘泰眼神一亮，剛才那幹淨利落的一摔，看得他大呼過癮。
    馬毅凡則是長舒了一口氣，手心裏的汗都出來了。
    愷哥，果然沒讓他失望。
    不等他們多聊幾句，再度撲上的老楊已經欺至周愷身前。
    這一次，他再沒半點留手的意思，口鼻間噴著粗重的白氣，每一拳都用上了全力。
    唰唰唰唰！
    幾記虛晃的刺拳刺破空氣，目的是擾亂周愷的判斷。
    就在周愷抬手格擋的瞬間，老楊眼神一狠，身體猛地一沉，一記刁鑽的擺拳，挾著風雷之勢，直掏周愷的腰肋。
    這一拳又快又狠，茶壺大小的拳頭快要重擊在周愷腰間，根本沒有閃躲的空間。
    一旦被擊中，就是“爆肝”，當場失去戰鬥力。
    看到這一幕，菲謝爾美眸中閃過極力隱藏的擔憂，幾乎要脫口叫停。
    她看得出，老楊這是動了真火。
    周愷能把他逼到罔顧約定下重手，已經足以證明自己的實力了。
    “老楊……”
    菲謝爾心髒砰砰狂跳，剛想出聲。
    就見周愷不閃不避，竟是直接伸出右手，穩穩地接住了老楊的重拳，然後順勢俯身，左手擒住老楊的拳鋒，右手如鐵爪般扼住他的大臂，雙臂同時發力，猛地向自己懷中一帶一扯！
    最後，肩膀如攻城錘般抵向老楊胸口。
    嘭！
    隨著一聲悶響。
    眾人隻看到，老楊那八十幾公斤的壯碩身體，竟被周愷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頂了起來。
    他像個被頂飛的麻袋，劃出一道笨拙的拋物線，重重砸在兩米開外。
    嘭！
    這一摔，比剛才狠了十倍。
    老楊一口氣沒上來，憋得臉色醬紫。
    他掙紮著爬起來，雙眼漸漸充血，聲音嘶啞：“年輕人，你想和我來真的嗎？”
    “看你。”
    ……
    片刻後，毫無懸念，又一次，老楊被周愷輕鬆放倒。
    連續的重摔，他身上雖無明顯外傷，但內髒反複受到震蕩，氣息已經徹底亂了，臉色更是差得嚇人。
    “夠了！夠了！”
    “楊豪！別再丟人現眼了！”
    菲謝爾眼神發亮，大聲喝止了還想爬起來的楊豪。
    楊豪還想掙紮，卻被周愷一隻手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不是說好了嗎？點到為止。”
    “你不是我的對手。”
    三級的綜合格鬥，技巧上，周愷和楊豪或許還在伯仲之間。
    但周愷的優勢，不隻有技巧。
    力量，他穩壓一頭，速度和敏捷，更是碾壓性的超越。
    楊豪眼中的血絲和怒火漸漸褪去，變得清明。
    他沉默了許久，認輸道：“沒錯，我不如你。”
    周愷這才鬆開手，放他起來。
    楊豪躲閃著自家小姐的目光，低著頭，幹澀地問道：“強化人？還是……真勁武者？”
    周愷被他話裏的關鍵詞吸引了。
    可他剛想細問，就被興奮地衝過來的菲謝爾四人擋住了視線。
    “夠了！完全夠了！一個月一萬！”
    菲謝爾看著周愷，眼神裏滿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一周五次課，如果我們沒空，你帶薪休假！”
    一節課五百塊？
    周愷心裏咋舌，有錢人的錢真不是錢。
    他有些不適應地笑了笑：“行，當然可以。”
    馬毅凡見狀趕緊插話：“那……今天就算第一節課？”
    菲謝爾想了想，今天確實沒什麽安排。
    她點了點頭：“也行。”
    “以後你有得吹了，本小姐的私人教練。”
    “對了，毅凡說你想辦個俱樂部，增加收入？”
    菲謝爾纖細的手指摸了摸下巴，隨意地說道：“抓緊想個名字吧，回去我讓人幫你把營業執照之類的文件都辦好。”
    這麽誇張？
    周愷微微一愣，他本來隻打算當個私教，從沒想過辦什麽俱樂部。
    但既然菲謝爾主動提了，他沒理由拒絕。
    一個名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是個幫了他大忙的人。
    “晨星。”
    “就叫晨星俱樂部。”
    菲謝爾的視線在周愷臉上一掃而過，玩味地說道：“晨星？你品味還挺特別。”
    周愷沒說話。
    他想的那個晨星，和她以為的那個，大概率沒什麽關係。
    ……
    一萬元，輕輕鬆鬆到賬。
    周愷看著手機上的轉賬記錄，都有點恍惚。
    怪不得大學室友削尖了腦袋要去富人區給人家調鋼琴、修咖啡機。
    給有錢人辦事，錢多，事少，還輕鬆。
    尤其是這幫少爺小姐，還挺好糊弄。
    周愷心裏自嘲一笑，搖搖頭，甩開雜念。
    第一堂“私教課”結束後，周愷攔住了準備跟菲謝爾離開的楊豪。
    真勁武者，強化人……
    這兩個詞，周愷都非常感興趣，詳細詢問了一番。
    楊豪神情黯淡地回道：
    “真勁武者是古武的第一個境界，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清楚。”
    “至於強化人……”
    他滿臉不甘地說道：“現在的職業賽場，全都是那幫經過亂七八糟改造的怪物。我們這種純自然的，早就沒活路了。”
    “他媽的……能繼續打比賽，誰願意出來當……”
    楊豪差點說了些不該說的，但周愷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強化人的所謂“改造”，門檻恐怕不低。
    除了錢，背後一定還有些不為人知的條件。
    否則，以楊豪拿過金腰帶的身份和菲謝爾家的財力，不至於搭不上這條船。
    周愷眼底思緒翻湧，還想再問，楊豪卻被菲謝爾不耐煩地叫走了。
    他隻好把好奇心壓回心底，準備晚上上網查查，或者幹脆直接問陳平師兄。
    ……
    入夜。
    馬毅凡把周愷送回了盧燕家，他睡的是周晴曾經住過的臥室。
    夢魘，今晚周愷依舊會進去一次。
    為試驗自己找到的植物在苗圃中能否成長。
    如果可以，它又能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增益。
    至於入夢地點的改變，會對夢魘產生異常影響這件事，他現在已經有了清晰的推論。
    “庇護所，就相當於一個錨點，能把我牢牢固定在同一個夢魘空間裏。”
    “這是好事。”
    周愷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剛得夢魘症那會，沒有到處亂跑。
    如果一晚上換一個地方，就等於一晚上換一個全新未知的死亡遊戲。
    他根本沒機會積累任何經驗，恐怕早就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了。
    “夢魘症論壇裏，竟然沒人提過這件事……是他們沒發現？還是巴不得別的患者早點死？”
    答案不言而喻。
    對於那些居無定所的人來說，夢魘症，就是徹頭徹尾的絕症。
    這世上最絕望的，不是拚盡全力後的死亡。
    而是連拚命的資格，都被剝奪。
    ……
    十二點剛過。
    周愷來到了浴室。
    左顧右盼後，幹脆抱著花盆躺進了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