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老太見鄭子徒這副表情便知道他是誤會了，急忙解釋。
    “不是，阿棠時常給我們寄錢來的，但是我們自己覺得沒必要，一點小傷，就算不用藥，很快也就好了。”
    鄭子徒搖了搖頭：“腿傷不是小毛病，要是下輩子還想正常走路，還是得重視。待會兒趙管事就帶著醫師回來了，到時候一定要讓醫師過去，為嶽丈看看傷。”
    話說到這種程度，姬老太也不好拒絕，隻能連聲道謝。
    “那就有勞姑爺了！”
    “我們一家人，嶽母不必如此見外。”
    寒暄完，鄭子徒又扭頭推了推棠姬，輕聲開口。
    “阿棠，醒醒，你不是說餓了，想要吃飯嗎？”
    棠姬睡的非常熟，嚶嚀兩聲，沒有回答。
    姬老太擺了擺手，示意鄭子徒別再喊棠姬。
    “她睡了，就沒有必要打擾她了。她病著，身體不舒服，能好好歇息一會兒不容易——姑爺，這飯就你吃了吧，趁熱吃，別浪費了。”
    鄭子徒點了點頭：“好。”
    正在此時，老姚和老李也走了過來，手裏都搬著東西。
    老姚手裏抱了個銅盆，旁邊掛著一條幹淨的毛巾；老李左手提著個炭爐，右手拎著個裝滿水的銅壺。
    “老太太，您要的東西我們哥倆都拿來了！”老姚一邊擱東西，一邊關切地望著榻上的棠姬。
    姬老太滿意地點了點頭，拿了根鐵棍撥弄一下炭火，又將裝滿水的銅壺擱在了炭爐上。
    “我怕晚上阿棠燒的太厲害，所以就備了些水。回頭她不舒服了，可以用溫水幫她擦擦身子，也可以退熱的。”
    姬老太動作麻利，轉眼已經弄好了燒水、盛水、蘸水的所有家夥式兒。
    她看了一下外間黑透的夜空，又看了看老姚和老李。
    “已經不早了，你們兄弟倆也回去休息吧，今晚有我在這裏守著就好！你們兩個再忠心，但畢竟都是男子，留在此處也不方便。”
    姬老太如此說，老姚和老李確實也不太方便繼續留在此處了。
    老姚跟著老李準備離開，可是看著還在房間端坐的鄭子徒又有了想法，步子頓了頓。
    大家都是男子，他們留著不方便，那鄭子徒留著也不見得就方便吧？
    他們早知道老板娘同鄭子徒是假成婚，成婚三年秋毫無犯，而今他們又已經和離了，再這麽待在一起，老板娘要是吃了虧怎麽辦？
    老姚皺著眉頭回了頭，正打算說點什麽，可老李似乎猜出了他可能要說什麽，用力拉了他一把，搶先堵住了他的話。
    “老板娘有母親和夫君守著，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守在這裏。老姚，我們還是走吧，老板娘養病要緊！”
    老李衝鄭子徒和姬老太躬了躬身，拖著老姚再次準備離開。
    “老太太，姑爺，小的們就先告退了！”
    姬老太和鄭子徒都點了點頭，繼續照看棠姬。
    老李快步將老姚帶回西廂房，關上門之後才氣哄哄地開口。
    “你方才也太衝動了！回頭事情漏了餡，你讓老板娘以後怎麽辦？”
    老姚根本不聽老李這一套，臉上的表情倒比老李更惱怒些。
    “老李，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講什麽？東廂房裏的那兩個，一個是老板娘雇來的假娘，一個是她騙來的假丈夫，老板娘現在病的這樣嚴重，他們要真對老板娘不軌，我們怎麽辦？我們才是老板娘在這世界上最後的親人啊！”
    老李上去拍了拍老姚的脊背，幫他順了順氣。
    “你別著急，回頭再氣出個好歹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也沒有必要將事情想的這麽壞，他們兩個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再者說，我們兩個不是在這邊守著呢嗎？這也沒有幾步路，有點風吹草動，我們馬上就能過去！”
    “看起來不像？”老姚冷笑一聲，“他們一個拿老板娘去換她女兒的命，一個親手在老板的肩膀上刺了一刀，他們是什麽好人？還有，你覺得我們兩個人再這裏守著能起多大作用？”
    老姚指了指東廂房的方向，繼續說道，“裏長家裏的那幾個混蛋摸到東廂房的時候，我們究竟幫上什麽忙了？我們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多虧那幾個混蛋不會武功，倘若他們的功夫都同那姓鄭的一樣，我們能趕得過去嗎？”
    老李原本隻是想哄哄老姚，可此時聽著老姚一套一套的說辭也黑了臉。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我之前是不是千攔萬攔，說什麽也不讓老板娘回來？可你呢？對那姬老太多番維護，現在又覺得她不是個好東西了？早幹嘛去了？”
    老姚被老李罵的不吱聲，他癟了癟嘴唇，扭頭蹲到了榻角靠牆的位置，抱著腦袋發呆。
    老李見他這副模樣又有些內疚，擔心自己是不是將話說的太狠了。
    其實老姚也不是壞人，不過就是心腸太軟了一點，是個毛病。
    老李閑了半天有些忍不住，特地走到老姚身邊看了看，沒想到這麽一個身高八尺的漢子竟然紅了眼睛，正抱著膝蓋悄悄哭。
    “都怪我，老板娘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我害的！”
    老姚哭了一半，抬手給了自己幾個耳光。
    “誒呀，你這是做什麽？”
    老李上前攔住了老姚，又道，“不至於，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內疚也沒有用，還是得想想接下來的辦法。”
    老姚哽咽著說：“我本以為高誡那孫子死了，老板娘就不用跟姓鄭的那廝糾纏了，沒想到換了一個韓使還是這樣？他們拿我們家老板娘當什麽啊？”
    “別說這些了！”老李翻出一個帕子塞給了老姚。“說點有用的吧！”
    事實上，別說棠姬遇到的這些事情，就算是韓王讓他們兩個去男娼館裏做小倌，他們也是沒法搖頭的。
    老姚想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麽絕妙的主意。
    “我有辦法了，老李，你稍等片刻！”
    老姚擦掉臉上的眼淚鼻涕，撲通一下跳下床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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