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老莊不養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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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我舉目無親地站在高莊主家門口,思考著眼目前該去哪找飯轍。後腰的傷還沒好,體力活肯定是幹不了,腦力活這莊子上也沒有,我想來想去隻想到了那塊西瓜地。
    “馬文賽。”高才從門裏露頭叫我。
    “嗯?”
    “明天就開始夏收了,太公讓你把這些鐮刀給磨了。”說著從身後搬出來一籮筐鐮刀。
    我接過籮筐,十幾把刀,很重。
    “你早飯吃了嗎?”
    “還沒。”
    “那快進來吃點吧,一會兒我帶你去磨刀的地方。”
    高才這兩句話說的隨意,仿佛我也是在高太公家做工多年的仆人。這讓我感到一絲親切。吃了早飯,高才帶著我來到了一條小溪邊就回去了,留我一人在那磨刀。我盡量保持腰不動,免得牽扯傷口,所以磨的很慢,整整一上午才磨完。中午我拎著磨好的鐮刀回去,高才非要幫我拿,我當然不讓,上午磨刀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高太公家院裏有井,幹嘛非要帶我跑這麽遠來磨刀,明顯這就是高太公分給高才自己的活。他拿一個團餅子加幾根鹹菜就打發我給他幹。我以舉報他偷懶為由又從高才那訛來了三個團餅,今天總算是能對付過去了。
    下午我待在院子裏哪也沒去,也沒人來找,我大膽地從葡萄藤上挑了顆冰種帝王綠的葡萄試了試,酸得我翻白眼,ph值肯定超不過1.7。原本打算上廁所用的那些紙,翻開一看很多都是老馬自己寫的筆記,記著一些莊子裏的水渠規劃,柴堆、草垛方位,每年的天氣規律和晚間的奇怪星象。還有兩本像是風水書,沒有書名,幾乎全是天幹地支,五行八卦類的黑話,想想還是留著吧。院外的水井是我,香蘭,大方三家共用,井下的水桶很大,搖的也費勁。我將自己睡的那間偏房又打掃了一遍,沒敢住主臥,今天是老馬的頭七,這個世界的神神鬼鬼可不是鬧著玩的。
    翌日,夏收開始了,我被分配到李氏家裏幫忙?大強死了,李氏家裏又繼承了老馬的田,莊稼靠她一個人肯定是收不過來,於是找來了她妹妹的一家幫忙。我混入其中,盡量躲開那天紮我的那個小女孩。
    我原以為我最大的軟肋是後腰的傷,事實卻完全不是,我隻是彎著腰割了一小會,腰椎就疼的不行,別人都以為是那處傷疼,他們不知道我的這副身子早就被電腦和辦公椅掏空了。我忍著又割了幾把,手上便也磨出了水泡。我站在田地裏,看著這些長在土地上的莊稼和人,像個usb插頭一樣無所適從。
    幹不了這連續彎腰的活,他們便讓我去打桶水來,給大家解渴。可顯然挑水這活也不是那麽容易,因為力氣小,兩個半桶挑起來也會晃蕩,最後隻好拎著半桶水往田裏送。重量大概和平時喝的桶裝水差不多,可是路程卻不像客廳角與飲水機一般近。我就這麽拎一段,歇一段,像個小醜,引來田裏人們的紛紛張望。
    煎熬的一天終於結束了,我最大的功勞不是給鄉親們送了一桶半的水,而是充當了他們的笑料,使得原本無聊至極的農忙多了些趣味。他們對我最滿意的地方就是我的飯量,那種結實的團餅我隻吃一個就飽了,而他們,哪怕是婦女,也要吃三四個。
    夏收的第二天,就和爬完山的第二天一樣,年紀輕輕的我,步伐中時刻透著一股子老態龍鍾。我來到田埂上,告訴他們今天怕是水也送不成了。他們倒也沒有為難我,說不行就回去吧。我沒有回去,我哪能回去呀,我要是回去了,那中午我怎麽好意思過來拿屬於我的那一個團餅呢?於是隻能站在邊上,時不時幫他們把扔到車上捆好的莊稼碼齊。這裏頭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就是他們今天對我的嘲笑沒有昨天那麽的放肆了。甚至有人過來問我是不是未來王孫貴族家的公子。他們把我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無能,認定為是一種高貴人才配享有的特質。畢竟高太公他也不會幹活呀。
    蹭了一頓午飯,實在不好意思繼續蹭,下午我便回了院子,我把眼鏡還給高香蘭,順便問了一句:“高大娘,你家有什麽輕快的活嗎?我這腰傷了,地裏的活幹不了。”其實這個稱呼我叫著很別扭,因為高香蘭應該和我差不多歲數,但別人都這麽叫也隻能入鄉隨俗了。
    “耶,腰傷了哪個紮的你找哪個,做不了活,人家不管飯你就來蹭我家?你要搞清楚是你欠我滴,不是我欠你滴。”
    得,我就嘴欠多餘問。
    我回到院子裏,喝著涼水,越想越發愁。這麽下去不是個事啊,別說給對門一家找生計,我自己這溫飽都解決不了。
    “呸,再窮喝口水總得喝個熱乎的吧。”我憤憤地去柴房拿起了竹筐,準備去撿點柴火。
    一出門,高香蘭正在打水,我現在是需要找人問問去哪撿柴,但我不想問她。我低著頭就要從旁邊過去。
    “哎,過來搭把手呀。”還是被她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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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竹筐,她抵著搖把,我把水桶拖到井沿上,再慢慢地往她的水桶裏倒,直到倒滿了,她才說:“哎,你倒這麽滿叫我怎麽拎呀。你來,你來,你把它拎到裏頭。”
    我試了試,這一大桶水至少五六十斤,踉踉蹌蹌地拎到廚房,最後我和周全兩人協力才把水倒進了水缸。
    “一個大男人,一點子力氣都沒有。”高香蘭還是一臉嫌棄,“你背個竹筐要去做啥子?”
    “我想去撿些柴火,你知道去哪撿嗎?”我問。
    “正好家裏的柴也不多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周全說道。
    如此,我和周全兩人背著竹筐上了山,這個年輕人大概十五六,話少,完全不像他媽。他好像也沒有像那個叫上兒的小女孩一樣對我仇恨深重。我們就各自低頭撿著樹枝,像兩隻啄食的鳥。因為出來的時候忘了戴眼鏡,沒一會兒,我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匍匐前進。
    “你的眼睛是怎麽弄的?”他先開了口。
    “哦。”我反應過來直起身子“小時候上學,天天看書寫字,時間長了便隻能看清近處的東西,看不清遠處的了,這種病叫近視眼。”
    “不能治嗎?”
    “能治……也不能治,你見過我的眼鏡吧。”
    “嗯。”
    “那個眼鏡鏡片是中間薄周圍厚,這樣可以矯正我的視力,而近視的治療和眼鏡原理差不多,用刀把眼睛外麵這層膜也削成中間薄周圍厚,這樣就算治好了。”我邊說邊指著自己的眼睛。
    “用刀削眼睛?”周全驚訝得說不出話。
    “刀隻是我打個比方,不是我們尋常見的刀,反正我也覺得有些危險,所以就隻是戴了個眼鏡。”
    “看書居然能把眼睛看成這樣,那得看多少書啊。”周全自言自語。
    “周全,你知道這個蘑菇能吃嗎?”我似乎找到了今晚的晚飯。
    “不能,這個吃了會起疹子。”他看了一眼回答。
    “哦。”
    “我答應過幫你和你媽找個生計,你們有什麽想做的生意或者想學的手藝嗎?”我其實也是想順帶著幫忙能混口飯吃。
    “嗯……你能教我識字嗎?”周全想了一會問道。
    “可以……但識字在莊子上能掙錢嗎?”我有點疑惑。
    “我們家有醫書,你教會我識字,我看了醫書就能當醫工了。”
    “這恐怕不行。”
    “為什麽?”
    “治病這事很複雜,同一個病在不同人身上可能長得就不一樣,很少有病能和書上寫的一模一樣的。所以學醫需要師傅帶,光看書肯定不行。”
    他沒有再說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句學醫需要師傅帶讓他想起了他爸。
    最後我撿回了柴,但因為不會生火,還是沒喝上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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