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影驚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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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未散,青磚縫掛著夜露。魚肚白裏,街巷煙火漸起:
    早點攤銅鍋冒白氣,油條“滋啦”翻個身,焦香漫進霧裏;
    雜貨鋪算盤劈啪響,掌櫃指尖沾著靛青撥翻賬冊。
    縣衙值班房內,鐵牌捕快孫海峰正用粗布擦著佩刀,刀刃上的鏽跡被磨得 “沙沙” 響。門 “哐當” 被撞開,衙役衝進門大喊:“孫頭!東街出人命案了!”
    “抄家夥!辛組跟我走!” 孫海峰把刀往鞘裏一插,腰帶還沒係穩就往外衝。五個木牌捕快忙不迭跟上,胖捕快跑得腰帶歪到了胯骨,喘得像拉風箱,腰牌拍在肚皮上 “啪嗒啪嗒” 直響。
    剛拐進小巷,腥氣撲麵而來,比王屠戶案頭的豬肝還衝,直往嗓子眼裏鑽,捕快們的皂靴碾過青磚縫,夜露和著血珠,踩出 “吧唧吧唧” 的聲響,像踩爛了泡發過頭的爛果子。
    孫海峰皺著眉蹲下身,靴底碾過第三具屍體蜷曲的手指,指節上的老繭刮得青磚沙沙響 —— 這是常年練拳的手。他突然用刀尖挑起屍體衣領,銀蛇紋繡在晨露裏泛著冷光,又戳了戳磚棱崩裂處,帶起的皮屑裏混著幾星白色粉末。
    “頭兒,這後頸傷和昨夜磚石響能對上。” 胖捕快用刀柄敲了敲磚棱,脆響在巷子裏炸開,“更夫說聽見‘咚’的一聲悶響,估摸著是被人一腳踹飛撞了牆。”
    瘦麻杆捕快撓著後腦勺嘟囔:“會不會是黑風山那幫龜孫子幹的?他們和黑蛇幫向來不對付。”
    孫海峰瞪他一眼,刀尖指著兩具黑蛇幫屍體的心口血洞:“就那幫使開山刀的糙漢?能幹得了這?”
    臨江縣衙· 卯時三刻
    章師爺弓背碎步闖入值班房,尖臉顴骨凸出,小眼睛滴溜溜轉。
    半舊黑方巾下,灰袍洗得發白,腰間別著不離身的折扇,扇麵墨寶隨步伐輕晃。
    "二位,縣太爺說了," 江湖事江湖了 "。" 他折扇 "啪" 地敲著掌心,"咱們衙門又不是接生婆,管他們黑蛇白蛇下什麽崽子。這事兒啊,就丟給黑蛇幫自個兒去料理,省得咱們操心!"
    孫海峰擦刀的手猛地頓住,指腹碾過刀柄凹痕裏的磚粉,刀刃在掌心滋滋發響。
    他抬眼時眉峰如刀,喉間悶哼混著刀油氣味,重又低頭用力擦拭——那力道像要把昨夜的晦氣全磨下來。
    趙捕頭牙關咬得咯咯響,掌心攥出青白指痕。
    最終他鬆開手,指腹按在案牘血漬上,墨跡滲進指甲縫:“依大人說的辦吧。”
    與此同時,沈默剛掀開藥浴陶罐的木蓋,廚房木門便 "吱呀" 推開條縫。李雪攥著個油紙包站在門口,發辮上沾著片沒摘幹淨的茯苓葉。
    "默哥,給你帶了茯苓餅。" 她聲音發顫,油紙包在掌心捏出褶皺,"今兒的餅... 多擱了半勺蜂蜜。"
    沈默接過時,觸到她指尖的薄繭 —— 那是常年研磨藥材才會有的痕跡。
    他剛要開口,李雪突然湊近,目光落在他袖口藏著的石灰袋邊角:"今早藥鋪來了幾個人,問起最近買石灰粉的..."
    她絞著圍裙角,"東安巷... 東安巷死人了,你巡街時繞開些..."
    巷口梆子聲突然響起,驚得李雪身子一縮。
    她慌忙後退半步,從懷裏掏出一袋紙包塞給他:"省著點用..." 話沒說完,轉身就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沈默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打開紙包一看——石灰粉,不由苦笑一聲,敢情這個丫頭啥都知道了。
    木屐聲消失在晨霧裏,沈默低頭看著掌心的石灰粉,遠處衙役的梆子聲正敲著卯時三刻。
    縣衙捕快房的演武場,活脫脫像被捅了馬蜂窩,炸了鍋般熱鬧。
    瘦麻杆捕快正揮舞著半根油條指手畫腳,油渣子劈裏啪啦掉在補丁摞補丁的衣襟上,他扯著嗓子大喊:
    “嘿,要我說啊,這事兒十有八九是黑風山那幫龜孫子幹的!”
    “他們和黑蛇幫那可是宿世冤家,一碰上就像兩隻鬥紅了眼的鬥雞。”
    “恨不能當場就把對方腦袋給啄下來,撕成個稀巴爛!”
    再看旁邊那位胖得如同小山一般的捕快。
    他腦袋一點,臉上的肥肉跟著抖三抖,忙不迭附和:
    “可不是嘛!最近黑風山那幫家夥,囂張得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到處耀武揚威,這命案指定是他們下的黑手,錯不了!”
    他說話時肚皮上的腰牌跟著亂顫,活像個掛在肉牆上的銅鈴鐺。
    “拉倒吧,就黑風山那夥糙漢,能使出那麽細的兵刃?” 一個缺了顆門牙的捕快咧嘴插話。
    漏風的話音驚飛了簷角的麻雀,“沒看見那倆屍體後心的血窟窿跟針眼似的?怕不是哪家姑娘的繡花針戳的吧!”
    眾人哄笑起來,瘦麻杆捕快抄起刀鞘作勢要打,卻差點被自己的褲腰帶絆倒。
    四大鐵牌捕快踏入,演武場瞬間安靜。王捕快昂首挺胸,眼神淩厲:“都閉嘴!照常巡街,盯緊黑蛇幫,黑風山說不定混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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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頭兒,要是黑蛇幫找茬咋辦?” 角落裏傳來個怯生生的聲音。
    說話的是新來的小捕快,此刻正攥著刀柄的手直冒冷汗,“他們上個月還把老張的門牙打掉了三顆……”
    “那就把腰板挺直了!” 王捕快猛地一跺腳,震得地上的石鎖都晃了晃。
    “再廢話,老子先打掉你兩顆牙,讓你跟老張湊副麻將!”
    小捕快趕緊縮脖子,活像隻被踩了尾巴的鵪鶉。
    一番話說完,眾人扯著嗓子齊聲應和,那聲音響亮得,驚得四周樹上棲息的鳥兒都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
    緊接著,捕快們麻溜地拿起兵器,手腳麻利地整理好行裝,急匆匆地各自領命而去。
    有個捕快邊走邊係護腕,結果手忙腳亂,護腕 “啪嗒” 掉在地上。
    他慌忙去撿,卻撞得刀鞘磕在石階上,發出 “當啷” 一聲脆響,惹得旁人憋著笑直戳他後腰。
    沒過多久,演武場便恢複了平靜,隻留下些許灰塵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小精靈般肆意飛舞。
    當孫海峰還在對著屍體皺眉時,三條街外的黑蛇幫總堂裏,檀香混著血腥味,濃得化不開。
    昏暗油燈下,蛇形圖騰在牆上扭曲晃動,猩紅帷幔被穿堂風掀起,簌簌作響。
    劉龍一腳踢翻椅子,在滿地狼藉裏來回踱步。
    他雙眼通紅,又踹碎了桌角,怒吼聲震得梁上積灰直掉:““哪個吃了豹子膽的,敢動我的人,別讓老子逮到!”
    這場變故不僅關乎兄弟性命,更動搖他在幫中根基 —— 上個月他私扣保護費的事兒,趙崇山那老東西說不定早就盯上了。
    牆角燭台上,蛇形燭台滴下的蠟油,正一點點淹沒他昨晚偷偷埋下的碎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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