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香引玄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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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一淩晨。
雨絲如細針密線,將歸靈義莊縫進灰蒙蒙的霧帳。
陰森之氣,撲麵而來。
孫捕快的竹篾蓑衣掠過青石板。
沙沙聲驚飛簷角棲息的寒鴉。
鴉羽飄落積水,蕩開細碎漣漪。
王猛的鐵刀磕在石燈籠上。
鐵鏽飛濺,義莊深處傳來棺木輕響。
那聲音,像有人在潮濕的地底叩打黃泉之門,令人毛骨悚然。
眾人在義莊穿堂風裏跺腳甩水。
草鞋在泥地踩出歪斜的腳印。
張鐵牛的長棍磕開第三具棺木。
腐木味混著雨氣漫出,驚飛梁上夜鴉。
沈默蹲下身,指尖叩了叩王六的棺木。
桐木棺底浸著水痕,銅環結著綠鏽。
像是被人反複摩挲,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孫頭兒,都查過三遍了。” 李小花的繡鞋陷進爛泥,用劍鞘撬起青磚,“莫不是趙頭兒的案子,真要成了無頭……”
話未說完,沈默輕哼一聲。
沈默蹲在王六的棺木前。
鬥笠邊緣的水滴砸在屍體青紫色的指甲上。
拇指碾過指甲縫,觸感硌人。
火折子微光下,纖絲碎屑卡在甲床。
他抽了抽鼻子。
不是雨水的腥,不是腐屍的臭。
一縷若有若無的沉水香,刺進因莽牛勁而燥熱的鼻腔。
“狗日的。” 沈默暗罵,跺腳震開棺底泥漿,“這死鬼還挺風流!”
“這香味... 莫不是心上人的肚兜味兒?” 陳二娃在一旁打趣。
“孫頭兒!” 沈默突然大吼,驚得李小花手中燈籠險些落地,“王六身上的痕跡有紅袖招的味道!!”
孫捕快神色凝重:“你確定?”
沈默用力點頭:“千真萬確,之前在紅袖招附近聞到過,錯不了!”
眾人眼中閃過興奮。
義莊與紅袖招,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當下,決定前往紅袖招一探究竟。
眾人剛要跨過義莊門檻。
梁上積灰簌簌而落。
守靈人周不二形如夜虎撲食。
獨眼幽光暴起,腰間黃銅鈴鐺晃動,發出清越卻冷森的聲響。
鈴麵不明紋路在雨幕中時隱時現,似訴說古老咒語。
“給趙震天陪葬吧!” 周不二吼聲似從九幽傳來,帶著無盡怨念。
孫捕快見他袖口翻卷,玄陰教刺青一閃而逝。
心中驚怒交加,追查趙震天被殺的線索,竟在這守靈人身上!
狂風挾雨撞開虛掩的木門。
七煞衛如墨色潮水湧入院中。
孫捕快鋼刀出鞘,龍吟作響,怒喝:“周不二,你竟敢與邪教狼狽為奸!”
回應他的,是周不二森冷的獰笑。
七煞衛從三麵襲來,身影在雨中若隱若現,猶如鬼魅。
周不二的幽冥爪裹挾著腐臭氣息,直逼孫捕快麵門。
孫捕快心中暗叫 “糟糕”,倉促間難以抵擋。
李小花見狀,咬咬牙,拚盡全力將長劍一橫。
“砰!” 劍爪相交,磅礴巨力襲來。
李小花手臂一麻,虎口瞬間震裂,長劍險些脫手。
她如斷線風箏般被震退數步,重重撞在棺木上。
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卻被強行咽下,臉上滿是痛苦。
暴雨澆熄的火把青煙,混著棺木黴味。
在眾人鼻腔釀成生死場的濁酒。
張鐵牛的镔鐵棍橫掃千軍。
瘋魔棍法帶起的勁風掀飛屋瓦。
見殺手使出《玄陰指》“鬼門叩關”,他怒喝一聲旋身變招。
棍背重重砸在殺手天突穴上。
骨骼碎裂聲混著雨聲炸開。
殺手倒地撞翻燭台,火苗在積水中明滅。
火光中,沈默正以寒鐵棘拳套力戰三煞衛。
沈默忽覺丹田熱流翻湧。
水墨道章提示:"檢測到驚雷腿 + 莽牛勁跨係契合,臨時越級殺傷力 + 1 小境",墨卷上 “驚雷腿” 進度條躍至 80。
右腿本能踢出,靴底藍光閃爍如落雷。
一名殺手被踹得撞穿棺木。
腐朽的木屑飛濺間,地道口緩緩開啟。
杜九蛇形刀上的血珠滴落地麵,在積水裏暈開赤蠍形狀的漣漪。
孫捕快的刀在雨夜劃出弧光,卻因力戰而微顫。
望著杜九陰鷙的眼神,正感絕望時。
密道口突然亮起數十盞火把。
蘇捕頭的寒江掌劈開雨幕,掌風所過之處,七煞衛的兵器竟結出白霜。
一時間,義莊內混戰全麵爆發。
廝殺聲震耳欲聾,仿若洶湧澎湃的海浪。
兵器碰撞聲、喊殺聲、雨聲交織,奏響混亂而悲壯的樂章。
這樂章,在義莊上空回蕩。
正當義莊血腥氣最盛之時。
南場碼頭的桐油味順著洛水水汽漫上城頭。
西城門的老卒縮在門房裏,透過門縫看著車隊碾過青石板。
車輪在泥地裏拖出深溝,木箱縫裏滲出鐵鏽味混著雨氣。
這味道,讓他想起十年前江堤決口時,浮屍身上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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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門星。” 他往火盆裏添了把柴。
火星濺在賬本上,將 “山貨二十車” 的字跡燒出焦洞。
似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災禍。
車隊碾過青石板的聲響在雨幕中悶響如鼓。
南場碼頭的青灰石磚已被雨水泡得發亮。
當第一輛馬車的銅鈴撞上碼頭吊燈時。
燕宏的青竹杖突然點地,墨色衣擺掃過積水。
同一瞬間,孫海峰腰間的追魂弩悄然上弦 。
"慢著!" 臨江香主馬三爺的旱煙杆如鐵鑄閘門橫在青石板中央。
煙鍋處的銅飾因常年摩挲泛著溫潤包漿,此刻卻凝著雨珠冷得發亮。
他屈指叩擊煙杆,中空的鋼管發出悶響:"天字號漕船卯時便掛了停航燈籠,哪個龜孫子敢 ——"
話尾突然被鐵鏽味嗆住。
老香主的鼻頭皺成菊花褶,這不是山貨該有的氣息。
分明是新鑄刀劍混著桐油的冷鐵味。
首輛馬車的梢公突然甩鞭。
鞭梢浸過毒液的青紫色弧光劈開雨幕。
十二匹烏騅馬臀上頓時綻開血花。
畜牲吃痛前衝,雕花車廂 "轟" 地炸裂。
成箱軍械裹挾著嗆人的鐵鏽味傾瀉而下。
箱蓋崩飛處,半柄未及裝箱的雁翎刀寒光閃現。
刀鞘上的赤蠍紋與玄陰教大旗猙獰相印。
馬三爺背後,陳之甲動如狡兔。
他袖中短刃淬著藍汪汪的毒光,直奔馬三爺後心。
那裏護心鏡的位置,正是漕幫弟子卸力換招的死穴。
隻要刺破半寸,便能讓老江湖的內息經脈寸斷。
馬三爺久經江湖,閱曆老到。
可這突如其來的背叛與襲擊,還是讓他心頭一凜。
倉促間,手中煙杆來不及回防。
生死一線之際,他猛地擰轉手腕,以煙杆尾端的刀鐔迎向短刃。
"鐺" 的一聲巨響,恰似洪鍾鳴響。
火星四濺,與空中墜落的雨珠碰撞,瞬間炸開。
電光火石間,馬三爺瞥見陳之甲短刃上刺目的赤蠍紋路。
心中怒不可遏:"好你個叛徒,竟勾結玄陰教!"
盛怒之下,馬三爺手臂發力。
將煙杆重重磕在碼頭拴船柱上,堅實的木質船柱都被震得簌簌顫抖。
濺起的鐵屑與陳之甲腕間迸出的血珠,一同飛落水麵。
瞬間融入滔滔江水,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二十名漕幫弟子見狀。
迅速扯下蓑衣,露出暗藏其中的柳葉刀。
刀身寒光閃爍,映照著他們堅毅的麵龐。
刀刃上還粘著昨日切醬牛肉的油星子。
然而,局勢陡然惡化。
四麵八方的貨棧頂,突然如蝗蟲過境般翻下一群黑衣人。
他們身形矯健,手中鉤索在雨中呼嘯而出。
尖銳的破空聲交織回蕩,硬生生壓過了江麵滾滾浪濤的聲響。
天地間,隻剩冰冷兵器的呼嘯與急促的雨聲,奏響死亡前奏。
船頭,黑蛇幫幫主杜炎望著這一幕,指節捏得發白。
腰間軟劍的蛇形劍鞘還留著玄陰教使者拍打的餘溫。
三日前進的那粒毒丹此刻正在丹田翻湧。
二護法錢坤的肥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袖口露出的半截藥瓶晃著微光:"幫主,再拖下去,咱們的弟兄..."
"開殺!" 杜炎的軟劍如活物般竄出劍鞘,在雨中劃出青碧弧光。
黑蛇幫眾從十二艘貨船同時躍出。
船頭鐵錨砸在碼頭上的悶響,恰似戰鼓初鳴。
大護法趙崇山的開山刀劈開三柄長劍。
刀風所及處,積水竟被震得騰空三尺,化作雨幕中的銀鏈。
"截住軍械!" 李三娘雙掌一翻,峨眉刺在雨中劃出兩道銀弧。
刺尖挑開飛來的赤蠍鏢,護手處的蓮花紋還沾著王猛去年送她的胭脂。
此刻,胭脂混著雨水,在軍械箱上染出點點嫣紅。
雨聲恰好蓋過孫海峰追魂弩的卡殼聲。
"媽的!" 孫海峰甩了甩弩機,第七支弩箭還卡在槽口。
而杜炎的軟劍已到麵門,劍尖泛著青碧毒光。
正對著他身後五箱灑落的神臂弩。
牛角號聲撕裂雨幕時。
十八艘官船的船頭已撞上碼頭浮木。
李縣尉的銀色甲胄鱗片折射冷光。
將鑲銀牛角令牌往船舷一磕,三棱弩箭便如暴雨傾盆。
首排黑蛇幫弟子的胸甲上頓時插滿箭羽,像極了江灘上曬的鹹魚幹。
李縣尉身著銀色鎧甲,在雨中閃耀著光芒,宛如戰神。
他手中長槍一揮,直指杜炎,大聲喝道:“杜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還不束手就擒!”
說罷,帶著士兵們衝向黑蛇幫。
一場更為激烈的混戰在碼頭展開,雨水依舊無情地灑落,見證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漕幫議事閣內氣壓低沉。
鉛雲般的陰翳裹著雨聲滲進雕花窗。
周縣令官服下擺隨步輕晃,麵色冷肅如鐵。
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室內,讓灰袍持扇的章師爺袖中墨竹都似凝了霜。
唯有佝僂在後的張縣丞額頭冒汗,遊移的眼神像被追獵的鼠輩。
"大人神機妙算,亂黨必成網中魚。" 張縣丞堆起笑,聲線卻抖得像雨打枯葉。
周縣令猛然轉身,目光如刀:"若真算無遺策,趙震天何須枉死?"
提及下屬,他握拳的指節泛白,痛色混著怒意從眼底迸出。
這話讓張縣丞如遭雷擊,慘白的臉瞬間沁出冷汗。
張了張嘴,卻半句辯解噎在喉間,汗珠砸在青磚上碎成細響。
"該叫你張縣丞,還是張陰使?" 周縣令話音如冰錐刺破雨幕。
狹小閣樓裏空氣驟然凝固,連雨聲都似被這冷氣壓得低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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