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疾風追凶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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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氣蒸騰的石板路上,“疾風” 的犬爪敲出急促的鼓點。
林風拽緊犬繩,被拖得踉蹌半步,袖口蹭滿泥印:“碼頭方向!氣味混著江潮!”
蘇戰盯著神犬繃直的脊背,佩刀在腰間輕顫:“追!繞開前街茶樓,別驚了蛇!”
一行人撞開虛掩的柴門,衣擺帶起的風掀翻牆角蜂窩煤 ——
賣菜的大娘嚇得把菜筐扣在頭上,賣糖人的大爺的糖稀晃得拉出三尺長的絲,跟蛛網似的。
轉過三條街巷,正撞見蘇清瑤與沈默滿頭大汗地迎麵奔來。
沈默拳套上還沾著未幹的血跡,邊跑邊喊:“殺手往城北碼頭逃了!他們劫了民女!”
蘇清瑤長劍出鞘,劍穗隨著急促的呼吸劇烈晃動。
她袖口破得像被野貓抓過,還飄著半片被弩箭劃破的衣襟。
沈默眼疾手快,順手扯下自己的衣襟,胡亂給她係在袖口:“回頭賠你件新的。”
蘇清瑤白了他一眼:“死木頭,比疾風還能闖。”
說著踢開腳邊滾落的菜筐,驚得兩隻麻雀撲棱棱飛起。
眾人會合後,“疾風” 引路,穿過布滿青苔的小巷,直奔北碼頭。
日頭毒辣得能把人曬化,腳下的石板路燙得仿佛能煎雞蛋。
遠處江麵波光粼粼,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
街角茶棚裏,幾個老漢湊在一起低聲嘀咕:“聽說西巷李家閨女昨夜沒回家,脖子上盡是青斑……”
話尾被熱風卷得七零八落。
碼頭邊,王巡檢正帶著巡丁例行巡查,腰間橫刀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蘆葦蕩裏突然駛出三艘快舟,七八個黑衣人將幾名女子往船上拖拽。
他們黑衣上暗繡的赤蠍紋,與王巡檢昨夜在《玄陰教密卷》上見過的圖騰一模一樣。
"三號泊位!" 王巡檢揚聲示警,手剛握住橫刀準備出鞘。
刀鞘卻在快舟露頭時輕顫了一下 —— 那是他熬夜整理的懸案卷宗裏,用紅筆圈出的重點標記。
他的指尖微微發白,腦海中不斷回響著今早吳通判在簽押房的話:"玄陰教牽扯甚廣,莫要再查。"
袖口殘留的沉水香氣息,混著快舟上飄來的腥鹹水汽,在他舌尖泛起苦味。
巡丁們剛要列陣,王巡檢的橫刀已出鞘半寸,冰涼的刀身觸手可及。
然而他的手卻突然僵住,眼前浮現出吳通判陰沉的臉和那些意味深長的警告。
濃煙突然炸開,嗆得他眯起眼睛。
恍惚間,老巡檢編葦葉的手忽然清晰如昨,那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巡檢司的刀,該為百姓而揮。"
他手指在刀柄上的紅繩上狠狠搓了搓,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橫刀終於完全出鞘時,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結陣!” 王巡檢的喝令比平時慢了半拍。
巡丁們舉著水火棍衝上前時,黑衣人已甩出煙霧彈。
濃煙中,沈默被弩箭逼退半步。
他低身掃堂腿踢飛一塊碎石,正巧砸中準備解纜的黑衣人手腕。
蘇清瑤趁機突進,長劍在甲板上劃出火星:“放開她們!”
可惜快舟已砍斷纜繩,江麵隻留下一道長長的波紋。
王巡檢望著江麵激起的浪花,刀鞘重重磕在石階上,驚飛了停在纜樁上的灰雀。
沈默蹲身查看木樁刀痕,王巡檢忽然開口:“和三年前玄陰教貨船一樣的切口。”
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刀鞘紅繩,繩結處纏著的幹枯葦葉,在熱浪中發出細碎的響聲。
蘇戰拍了拍他肩膀:“明日去府衙調卷宗。”
王巡檢點頭,鬢角的汗水順著刀鞘雲雷紋滑落,在石板上砸出小小的圓斑 ——
那裏還留著三年前追捕時,被賊船弩箭擦過的淺痕。
回程時,沈默看見王巡檢彎腰撿起塊碎布。
靛青布料上的半枚蠍紋刺痛他的眼,正是快舟旗幟的殘片。
王巡檢的手指在布片上停頓一瞬,迅速收入袖中。
抬頭時撞見沈默的目光,耳尖微微發燙,像被人抓包的孩童般咳了兩聲。
龍江閣三樓,“攬月閣” 貴賓間內,沉香嫋嫋。
鎏金宮燈將紅木桌椅鍍上一層暖光,牆上的《江濤圖》在光影中翻湧,浪花仿佛要從畫中撲出來。
黃同知手指劃過畫中浪濤。
窗外正巧傳來船槳擊水的"嘩嘩"聲,驚得他手中的翡翠茶盞晃了晃。
羅家家主羅震嶽半倚在雕花榻上,手中的紫砂壺正往白瓷杯中斟著濃茶。
熱氣氤氳間,他抬眼瞥了黃同知一眼,沒作聲。
黃同知捏著翡翠茶盞,杯沿輕叩案幾,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羅震嶽羅兄,你看鏡湖貨棧最近業務有點少,總這麽晾著,上麵的人難免有閑話。"
他壓低聲音,突然冒出句俚語:
"羅兄別裝糊塗,這世道撐死膽大的——陳兄既是鏡湖的老板,你這邊官鹽轉運的業務,不如勻點給鏡湖?大家一起發財嘛。"
羅震嶽冷哼一聲,將茶杯重重擱在矮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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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勻業務?說得輕巧!漕幫最近吃進太多私貨,運官鹽的船都被挪用去跑私活,每次交接官鹽,數量都對不上賬。"
"上個月剛被上頭查出少了二十噸鹽,這窟窿我羅家填得血本無歸,現在還被官府催著補齊差額!"
陳天放伸手輕撫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羅兄這虧空的難處,我和黃同知都看在眼裏。但鏡湖接手也不是易事,疏通各個關卡、打點官府上下,都得靠真金白銀鋪路。"
他目光如鷹隼般盯著羅震嶽,語氣陡然變冷:
"依我看,羅家就拿兩成利。鏡湖出人力、出銀子平事兒,總不能讓我們白忙活。"
黃同知猛地將茶盞砸在桌上,茶水濺出:
"羅兄,你最好想清楚!沒有我在官府壓著,你這虧空的事兒一旦傳開,輕則抄家,重則……"
他故意拖長尾音,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脖子,眼中閃過狠厲:
"陳兄肯接手,是給你羅家留條活路。兩成利,愛要不要!"
羅震嶽攥緊紫砂壺,指節泛白,青筋暴起。
他望著兩人陰沉的臉,喉嚨滾動兩下,最終沙啞著嗓子擠出一句:
"好...... 但往後若是有額外進項,也得算我一份。"
黃同知嘴角上揚,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羅兄識趣!往後你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有的是賺錢的路子——就像漕幫那些蠢貨,守著金山不會賺,活該被人吞了地盤。"
他望著窗外漕幫船隊漸行漸遠,冷哼道。
夜色如墨,飛龍山莊後山霧氣繚繞。
在一處隱蔽的斷崖之下,有個被藤蔓遮掩的密道口。
黑衣人裹著鬥篷,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
燭火在潮濕的石壁上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像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密室裏彌漫著陳年黴味。
張豪倚坐在虎皮椅上,把玩著手中的翡翠扳指,冷笑道:
"做掉鏡湖舫暗線,做不掉沈默,這可不行,遲早要成大患!"
他將扳指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差點熄滅。
黑衣人雙臂抱胸,倚著石壁,令牌在掌心壓出紅痕,嗓音低沉:
"這次失誤了,沒想到蘇清瑤補了沈默的弱點。"
"沈默是後患,還不是現患,不過勝負未分,下麵看林淵的刀利不利。
血影刀十年未沾官鹽味,別讓鏽刀壞了大事——他若再失手,就該讓‘陰煞手’頂上。"
張豪 “謔” 地起身,大步走到牆邊的地圖前,手指在某處狠狠戳了戳:
"都在江上等著呢,你那邊鹽怎麽說了?"
黑衣人緩步走到密室窗邊,眼神仿佛穿過夜空,直直望向龍江閣方向,那裏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他突然冷笑一聲,語氣森然:
"這你不必擔心,可你請來的"陰煞手"羅千絕,最近在城裏鬧出的動靜太大了。"
"采陰補陽的邪功雖能提升修為,可他這般肆意妄為,已經驚動了捕快署——今早又有三個姑娘失蹤,滿城都在傳‘青斑煞星’。"
"再這樣下去,整個計劃都要暴露。早知道不該從南疆請這瘋子,比漕幫的老鼠還難馴。"
張豪臉色一變,拳頭不自覺握緊:"我確實低估了他的瘋狂……當初就該用‘蝕骨釘’先製住他。"
"教主的令牌在你手中,該怎麽做不用我教。" 黑衣人轉身,鬥篷下的身影隱在陰影中。
赤蠍圖騰在燭光下泛著幽光:
“他是你招來的,你更要讓他明白,若不想被玄陰教的"蝕骨釘"清理門戶,就給我安分些。"
"等事成之後,整個龍江的女子,都能任他采補。否則…… 教規森嚴,從不姑息叛徒。"
張豪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泛白:“放心,我這就帶著教主令牌親自走一趟。他若再不收斂,我親手了結他!!”
烏雲不知何時漫過龍江城上空,將最後一絲月光絞碎。
狂風裹挾著密道深處的腐木氣息,掠過青石板路,卷著醉春樓的胭脂殘瓣撲上雕花窗欞。
羅千絕歪頭盯著銅鏡,染血的指尖正沿著鏡中蔣夢璃的輪廓反複描摹。
窗外驚雷炸響,他脖頸青筋暴起如蜈蚣蠕動,突然對著鏡中倒影獰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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