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半點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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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縛剛跨進院門,滿院桂花甜香就裹著晚風撲過來,嗆得他鼻子發酸。
    堂屋的燈亮得晃眼。柳氏坐在桌邊縫棉襖,指尖沾著些棉絮還沒拂去,銀針穿線 “簌簌” 響。
    玲兒攥著桂花糕打盹,“呼呼” 的呼吸聲軟得人心頭發暖。
    “爹爹!” 玲兒聽見動靜,立馬把耷拉的眼皮撐得溜圓。
    她舉著桂花糕跌跌撞撞跑過來,還沒跑到就趔趄了一下,糕渣子掉了一路,嘴裏喊:“甜!超甜”
    柳氏也跟著出來,眼裏的笑比燈還暖:“這丫頭非要等你。”
    林縛蹲下身,摸女兒軟乎乎的頭頂時,眼淚差點砸在她發上 —— 這小丫頭還不知道,她爹要做對不起她的事了。
    他趕緊摸出懷裏的紙包,聲音發顫:“玲兒乖,先吃這糖糕,比桂花糕甜,爹爹去倒茶。”
    進了廚房,他手抖得跟篩糠似的。倒藥時指腹蹭到杯沿,竟將藥粉灑了半指。
    這藥他早問過,隻迷不害 —— 可現在連杯沿都快捏碎了,指節泛著白。
    端著茶出來,玲兒正張著小嘴,等著柳氏喂糖糕。她嘴角沾著的糖霜亮晶晶的,像沾了星星。
    “娘子,累一天了,喝口茶歇歇。” 他把茶遞過去。
    看著妻女一口口飲下,林縛的心似被鈍刀割。
    未過半柱香,玲兒打個哈欠,頭歪在桌上睡去,手裏還攥著半塊糕。
    柳氏也揉了揉眼,靠在椅背上,手裏的針線 “啪嗒” 落地,沒了動靜。
    林縛抱女兒上床,給柳氏蓋被時,指尖觸到她臉頰仍是暖的,卻覺如碰冰坨。
    外間房梁下,他係腰帶時,繩子磨得木頭發響,跟催命似的。
    踩著凳子往上爬,脖子剛套進繩圈,他回頭看裏屋 —— 燈影裏妻女靜如畫卷。
    “玲兒,爹爹對不起你……” 他喃喃著,腳一蹬凳子。
    “哐當” 一聲,凳子摔在地上,裏屋沒半點動靜。
    繩圈一點點收緊,他眼前開始發黑,心裏隻剩一個念頭:嚴文來,你要是敢食言,我做鬼也饒不了你!
    忽聽房梁 “吱呀” 錯榫,不是年久失修的晃,竟是洗髓境內勁震鬆!
    繩圈驟鬆,林縛 “咚” 地摔在地上,後腰劇痛剛起。
    窗紙 “嘩啦” 被捅破,一道黑影裹風竄入,短刀寒光直逼咽喉!
    “嚴文來讓你死,你就真敢死?沒種!” 黑影壓著嗓子,冷笑裏帶著殺氣。
    林縛睜眼一看,來人蒙麵,後麵跟著三皇子府的鄔師爺!
    鄔師爺蹲下來,手擰他下巴一轉:“殿下說你還有用,想妻女活,就乖乖出謀。”
    林縛喉結滾了滾,指甲深深摳進地磚縫,指腹都蹭出了血:“嚴文來那邊…… 他知道這事?”
    “他?” 鄔師爺嗤笑一聲,扔過來個瓷瓶,“他隻配知道你‘死了’!”
    林縛攥著瓷瓶—— 指尖冰涼得像攥著塊冰。
    院角桂花 “沙沙” 落窗台,像女兒跑跳的腳步聲,軟乎乎戳得心疼。
    原來想死,竟也這般難!
    三日後聚元院,月色被雲裹得隻剩白邊。
    沈默坐在菊花壇邊,指腹撚著枯瓣,幾乎成粉 —— 這是陸青禾生前澆的花,如今也蔫了。
    風裹著菊香混著桂甜,倒讓冷夜多了幾分紮人暖意。
    “再耷拉著,陸丫頭地下都要爬出來罵你!” 秦老拐杖戳得青石板 “篤篤” 響,杖頭沾著片桂花。
    “霜打白菜似的,對得起她替你擋箭?”
    沈默沒抬頭,聲音啞得像蒙了層灰:“我就是個廢物——沒護住她……”
    “護住?” 秦老突然把拐杖往地上一頓,震得壇邊的土都跳起來。
    “林縛死了,遞毒箭的嚴文來呢?你當陸丫頭她爹蹲茶攤盯嚴府,是閑的?”
    沈默的肩膀終是一動。
    秦老用杖尖挑他衣襟,露出帶血內襯:“這血是陸丫頭的!不是讓你揣著念想 —— 要窩囊一輩子?”
    “陸供奉…… 在盯嚴家?” 沈默抬頭時,指腹仍撚著枯瓣,隻是原本攥緊的指節鬆了半分。
    秦老扔過油布包,裏麵是張手繪地圖:“嚴府門口,擺茶攤的便是他,想當縮頭烏龜,就繼續聞菊花餿味 —— 陸丫頭的仇,不缺你一個。”
    沈默捏著地圖,指腹把地圖邊緣都捏得起了毛邊 —— 原來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在疼,陸青禾的家人,早就在暗處替她攥著刀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菊花壇邊的枯葉被風吹得打旋,像在替陸青禾輕輕應了聲似的:“該動手了。”
    同一晚的貴安巷,黑得跟潑了墨似的。
    嚴文來的管家縮著脖子,從三皇子府後門悄悄溜出來,手緊緊按在懷裏的密信上,腳步放得比貓還輕。
    那密信是嚴家的命根子,信上寫著 “登基後保嚴家百年富貴”,嚴文來這是把全家都賭上了。
    他左右望了望,見沒人就低頭向巷口走。
    卻不知牆頭上蹲著個穿黑衣的人:指節緊扣牆縫,連呼吸都放得極輕,麵罩下的眼睛亮得像鷹,正是陸供奉!
    這時巷口傳來腳步聲,管家趕緊往路邊雜貨堆後躲,跟個耗子似的。
    陸供奉指尖更緊地扣住牆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來的是周子文,走得猶猶豫豫的。
    躲在雜貨堆後的管家心裏罵:你倒是快走,老子快被蚊子盯瘋了——癢!
    周子文心裏也憋屈:爹也真是,非逼著我來送這破信!
    要是被蕭衍知道了,不得罵我胳膊肘往外拐 ——可周家十幾家綢緞鋪,總不能真毀在我手裏吧?
    劃不來!!
    “阿嚏!” 他打個噴嚏,忙用袖角捂嘴,生怕動靜引了人。
    摸信時指腹蹭到腰扣,才咬咬牙把背一挺,敲了敲後門。
    門開了條縫,裏麵的人接過信,低聲說 “殿下等著呢”,就把他拉了進去。
    陸供奉眼梢微挑 —— 好家夥,嚴家和周家,居然都在往三皇子府遞橄欖枝?
    等周子文出來,臉上掛著輕鬆,嘴裏還哼著小調。
    陸供奉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卻見他沒回家,反而往倚紅院的方向走,嘴裏嘀咕:“潤啊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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