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定性和沉沒的抗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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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了十香那石破天驚的指證。
    ——士道身上殘留著千夏的味道。這無疑為分析千夏的身份與行動時間線提供了關鍵線索。
    琴裏用指尖輕輕敲擊著珍寶珠的塑料棍,眼神銳利:
    “十香的感知如果沒有出錯。那麽,時間線就很明確了。在之前的空間震警報日,士道你離開避難所前往家庭餐廳的路上,必然與當時已經身為精靈的千夏有過接觸,哪怕隻是瞬間。”
    令音調出了當時的記錄,冷靜地補充:
    “這意味著,鳳凰院千夏成為精靈的時間點,遠早於她以‘瓦爾特繼承者’身份正式現身之前。她體內的精靈力量,並非完全傳承自那位‘瓦爾特·楊’。”
    琴裏接過話頭,開始構建邏輯鏈條:
    “那麽,關於‘瓦爾特·楊’和‘逆熵’的故事,就需要重新評估了。最大的可能性是……”
    她頓了頓,說出了那個聽起來最合理也是最壞的推論,“千夏本身就是精靈,是【天裁】。如果瓦爾特的故事也是假的,那個‘瓦爾特·楊’,或許就隻是一個偶然間獲得了‘理之律者’力量的倒黴蛋,不知為何與千夏產生了交集。”
    “可能是千夏欺騙了他,利用了他的力量或知識;也可能是他身受重傷,在彌留之際,陰差陽錯地將‘理’的力量傳承給了當時可能也處於某種特殊狀態的千夏。”
    令音順著這個思路分析道,“總之,結果就是,千夏這個原本就擁有‘天裁’之力的精靈,意外地獲得了第二份強大的力量——‘理之律者’的權能。”
    琴裏最終拍板定性:“所以,結論就是:鳳凰院千夏,本質上是代號【天裁】的精靈,她擁有操控空間與雷霆的原始力量。”
    “‘瓦爾特·楊’及其傳承,更像是一個意外插曲,讓她如虎添翼,成為了一個身兼雙重權能的、前所未有的特殊存在。她的故事,半真半假,核心目的是為了掩蓋她自身的真實來曆。”
    這個推論,將千夏定位為一個從一開始就擁有力量、並且可能心懷叵測的精靈,將“瓦爾特”的存在大大淡化,甚至描繪成了一個被利用或運氣不佳的配角。
    這無疑是將千夏的威脅性和“欺騙性”提到了最高。
    “等……等一下!”
    士道忍不住出聲打斷,他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不認同。
    “事情不一定就是這樣!千夏她……她當時……”
    他急切地想要反駁,想要說出千夏當時流露出的悲傷、決絕,以及那份沉重的宿命感,那不像是在演戲。
    他想說,如果她真的那麽工於心計,為何又要獨自離開?
    為何在十香抱住她時,會露出那種無奈又無措的真實反應?
    但是,他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他有什麽證據呢?
    除了他自己感受到的那些模糊的、主觀的情緒,他拿不出任何實質性的東西來證明千夏“並非如此”。
    琴裏和令音的推論,在邏輯上是自洽的,符合已知的時間線和十香的證詞。
    他的直覺和感性認知,在冰冷的分析和“合理”的推測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張了張嘴,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在所有船員和琴裏、令音的目光注視下,隻能頹然地低下頭,將所有未竟的話語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看著士道這副模樣,琴裏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一絲不忍,但很快又被堅定所取代。
    她知道士道難以接受,但在關乎世界存亡的重大問題上,他們必須基於最壞的打算來製定策略。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士道。”琴裏的語氣放緩了一些。
    “但這是我們目前根據所有線索所能得出的、最壞的結論。我們必須以此為基礎,來應對她接下來的行動。”
    士道沉默地點了點頭,沒有再爭辯。但他緊握的雙拳和眼神中未曾消散的疑慮表明,他內心的抗辯並未停止。
    那個白發少女身上,一定還有他所不知道的、更深層的真相。他無法就此將她定性為一個純粹的“陰謀家”和“威脅”。
    士道聽著琴裏和令音那邏輯嚴密、幾乎無懈可擊的推論,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點點勒緊。
    他明白,從理性角度,她們的分析很有道理,甚至是目前最符合已知線索的推測。但是……
    他用力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又異常堅定:
    “你說的這些,邏輯上都對,但是……作為當事人的我,我無法接受。”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再次浮現出工業區那慘烈的一幕幕。
    他記得千夏決絕地推開他,說出那些關於“世界真相”、“不能在一起”的殘酷話語,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那片廢墟。
    他記得自己趴在窗口,看著她嬌小的身影在麵對DEM社龐大的機械部隊和那個如同戰神般的艾倫·馬瑟斯時,從最初的小心翼翼、力量生疏,到逐漸熟悉力量後那帶著幾分癲狂與宣泄的、令人心悸的狂笑。
    他更記得最後,那殘酷的一幕——艾倫的光劍無情地斬過,少女的手臂連同半邊身軀被撕裂,鮮血在空中潑灑出刺目的紅,她如同折翼的鳥兒,帶著一道絕望的軌跡從空中墜落……
    那一幕帶來的衝擊和心痛,至今仍清晰地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那樣慘烈的戰鬥,那樣真實的痛苦與掙紮,難道全都是精心設計的表演嗎?
    一個心懷叵測的精靈,會為了演戲而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甚至險些真正隕落嗎?
    他張了張嘴,想要將這些畫麵、這些感受呐喊出來,想要用這份親眼所見的“真實”去反駁那冰冷的“邏輯”。
    然而,當他看到琴裏和令音那基於數據和理性分析的眼神時,所有湧到嘴邊的話語,都化作了無聲的哽咽。
    他缺乏證據,他的“感覺”在嚴謹的推論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和無力。
    最終,他隻能將所有的掙紮和不甘,凝聚成一句近乎執念的宣言:“我會找到她……然後,證明事情不是這樣的。”
    他歎了口氣,像是耗盡了力氣,轉而問出了一個從剛才就一直盤旋在心頭的問題:
    “她離開的時候……好像對我說了句話。你們……分析出來了嗎?”
    提到這個,琴裏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她撓了撓臉頰,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她無奈地揮了揮手,示意操作員調出當時的唇語分析結果。
    主屏幕上立刻出現了千夏側臉回眸的特寫,以及下方分析出的文字:
    【那麽油膩的男生,我可不喜歡哦】
    士道:“……???”
    他眨了眨眼,臉上寫滿了錯愕和茫然。
    油膩?他?他什麽時候油膩了?這跟他預想的任何告別語。
    ——無論是警告、鼓勵還是謎語
    ——都完全不同啊!
    琴裏扶額,一臉“這什麽鬼”的表情,試圖挽回一點分析部門的尊嚴:
    “呃……這個……可能是當時角度問題,或者AI分析算法出了點偏差?畢竟距離那麽遠……”
    “不!這絕對是愛的體現啊!!!”
    就在這時,副司令神無月恭平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雙手捧心,臉上洋溢著陶醉的紅暈,用詠歎調般的語氣高聲喊道:
    “這分明是【天裁】小姐在吃醋啊!她看到了士道君對鳶一折紙和岡峰珠惠老師那些‘熱情洋溢’的對話,內心醋海翻騰”
    “卻又礙於高傲的人設無法直說,隻能用這種辛辣的吐槽來掩飾內心的在意!這是何等的傲嬌!何等的……”
    “砰!”
    話未說完,琴裏忍無可忍,一記精準的猛踹直接將這位發病的副司令送出了艦橋,世界瞬間清淨了。
    令音推了推眼鏡,無視了這個小插曲,冷靜地接話道:“雖然神無月的表述方式有問題,但……可能性並非為零。”
    她調出了另一組數據,是全球範圍內的靈力波動監測圖。
    “看這裏。自從工業區事件後,【天裁】律者的靈力波動在全球範圍內完全消失。”
    “如果她真的如我們推測的那樣,繼承了‘理之律者’的核心並知曉了所謂的‘真相’,意圖複仇或執行‘逆熵’計劃,那麽DEM社的各大基地和設施,絕不可能如此平靜。”
    她指向屏幕,上麵是DEM社幾個重要據點的實時監控數據,一切正常。
    “擁有空間與雷霆權能的她,即便‘理’的力量尚未完全恢複,想要對缺乏艾倫·馬瑟斯那種級別強者常駐的DEM據點進行精準打擊,也絕非難事。但她沒有。”
    “更重要的是,她今天的出現,靈力波動被壓製到了極致,若非十香的指證和我們提前鎖定,幾乎難以察覺。這與她初次現身時,光是存在就引發風壓摧毀區域的景象截然不同。”
    琴裏雙手抱胸,得出了最終結論,眼神銳利地看向士道:
    “這說明什麽?說明她並非失控的災害,而是在刻意控製力量,避免不必要的破壞和關注。而她選擇在今天,在你進行‘實戰’的時候現身……”
    提到“實戰”,士道不禁心虛地低下了頭,腦海中閃過自己麵無表情複讀著“結婚”、“聞體操服”等騷話的場景,臉頰發燙。雖然他隻是個複讀機,但千夏可不知道內情啊!
    琴裏看著士道這副樣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出了那個讓士道心頭巨震的結論:
    “這說明,這家夥,恐怕時時刻刻都在某個角落裏盯著你!她一看到你被佛拉克西納斯訓練得快要變成那種‘麵不改色心不跳說騷話’的油膩渣男,就立刻坐不住了,跳出來敲打你!那句‘不喜歡油膩的男生’,搞不好就是她的真心話!”
    士道徹底愣住了。
    這個結論,與他內心深處不願相信千夏是純粹惡徒的直覺隱隱契合。
    如果她真的別有用心,何必在意他是否“油膩”?何必在他“實戰”時特意出現?
    又何必在離開時,留下這樣一句……帶著個人情緒的話?
    一切似乎又繞回了原點,但這一次,迷霧中似乎透出了一絲不同的光亮。
    千夏的目的,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複雜,而士道在她心中的位置,似乎也並非無足輕重。
    盯著我……嗎?
    士道望著主屏幕上那行“油膩”的唇語分析,心情複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