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了一扇門前，停下，“維斯珀先生，請。”
    奧萊爾沒說什麽，直接推開門進去。
    房間是漆黑的，隻有三根蠟燭在長桌上慢慢燃燒。
    “已經確定了，是。”奧萊爾借著點點的光，找到了椅子，毫不客氣的坐了下去。
    燭光微微晃動，四麵八方忽然響起一道非男非女的聲音，“那就殺了祂。”
    “不可以。”幾乎是祂剛剛說完，奧萊爾就否決了祂的提議，聲音冷得像冰，“我不同意。”
    火光扭曲許久，出現了一個人形虛影，“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亞伯拉罕先生。”
    “我反悔了，您能把我怎麽樣呢？”奧萊爾緩緩起身，視線對上了出現的虛影。
    “哈哈，”虛影輕笑了一下，似乎是因為出了一點小意外，微微閃爍了幾下之後，繼續原本的談話，“我當然不能將您怎麽樣，果然，和老家夥打交道就是麻煩，半神，在成為半神之前我不會動祂，到時候，如果你沒有足夠的證據，就不要怪我了。”
    奧萊爾歎了口氣，將視線移開，“請您說到做到，雖然您很強，但是我也不算弱。”
    “弑神嗎？”虛影“唰——”一下出現在奧萊爾的身邊，漸漸凝實成女神的模樣，清透的女聲響起，“隻有神才能殺掉神，先生，你覺得祂們知道你現在的麻煩，會選擇和你站在一起嗎？”
    黑夜女神小步上前，拉近與奧萊爾的距離，“如果祂成了半神，我絕對會殺了祂，這是神諭，先生。”
    說完，黑夜女神沒有等奧萊爾的回應，直接消散，燭火猛地一顫，隨即熄滅，房間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父親，你怎麽了，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車輪碾過潮濕的石板路，發出規律而沉悶的聲響。
    馬車內，莫甘娜悄悄打量著父親。
    自從父親匯報完任務，莫甘娜就很明顯看出父親的心情不是很好，渾身都散發著低氣壓。
    哈，他平時可不會這樣，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莫甘娜不知道的事情，這件事還很重要！
    莫甘娜暗暗推測，並悄悄試探。
    奧萊爾的思緒被莫甘娜的聲音拉回，意識到自己表現的似乎過於的明顯，連忙收斂自己的情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抬手，用指節揉了揉眉心，動作帶著一絲罕有的倦怠。
    “並沒有什麽，莫甘娜。”奧萊爾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刻意放緩了語速，“隻是想到那些繁瑣的事務，有些煩躁而已。”
    很明顯是含糊其辭的回答讓莫甘娜肯定了，剛剛絕對是發生什麽大事情了，隻是父親有意隱瞞，自己就不可能在父親那裏得到消息，反正時間還很多，看看父親想做什麽，就能知道今天發生什麽，她不著急的。
    車內再次陷入短暫的寂靜，隻有不斷的車輪滾動聲。
    奧萊爾沉默地看著莫甘娜，許久……
    “莫甘娜，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不太喜歡貝克蘭德。如果有機會，去其他地方生活，比如南邊一些氣候宜人的城市，你覺得怎麽樣？”
    奧萊爾頓了頓，補充道，“也許我們也能像之前一樣四處旅行。”
    莫甘娜明顯愣住了，睫毛輕輕顫動。
    什麽意思？貝克蘭德有危險？不然為什麽父親不想自己離開貝克蘭德？
    但是，就算是有危險，自己也要留下來，貝克蘭德是個大舞台呀，那麽多人在這裏，自己怎麽能不登場呢？
    “不，父親。我不想離開貝克蘭德。”
    奧萊爾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錯愕，很是不理解莫甘娜的話。
    他覺得自己是了解親自照看長大的孩子的，自己提議離開這裏，莫甘娜應該會同意才是。
    奧萊爾目光鎖定在莫甘娜臉上，試圖從中找出她忽然改變主意的緣由。
    “為什麽？”奧萊爾直接問道，“你以前不是一直向往更簡單的生活嗎？貝克蘭德，你知道的，它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安全。”
    在這裏生活那麽多年了，奧萊爾絕對不會聾子瞎子，貝克蘭德的非凡因素太多了，處處暗流湧動，隻要離開這裏，奧萊爾有把握減少莫甘娜接觸非凡的機會，之後，做一個序列5，一直做個序列5，就不會有任何的事情發生。
    莫甘娜沒有立刻回答，微微側過頭。
    “那件事情之後，我去了廷根的下街。”過了許久，莫甘娜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很平靜，“我看到了那裏的人，父親，那些人，他們痛苦的活著……”
    莫甘娜的話讓奧萊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沉默地聽著，總覺得之後會是一個大雷。
    “貝克蘭德是王國的心髒，是權力和財富匯聚之地，是希望之都。”莫甘娜轉回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奧萊爾，那雙藍色的眼睛裏，此刻燃燒著火。
    莫甘娜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我想留下來，父親，留在這裏，隻有在這裏，能改變這一切。”
    車廂內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
    奧萊爾凝視著莫甘娜，心中五味雜陳。
    這件事，和她晉升半神有什麽區別嗎？
    不一樣是在找死嗎？
    甚至，這件事還能減短她的死亡時間。
    成為半神，對於現在才序列7的莫甘娜來說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但是改變工人的處境，事情是這個月提出的，莫甘娜本人可能就在下個月壽終正寢。
    這想法真是……天真呀！
    改善工人待遇？
    看似簡單的訴求，背後牽扯的東西，是奧萊爾都不一定抵得過的，“你在開什麽玩笑嗎？莫甘娜，講真的，這並不好笑。”
    “您為什麽覺得我在開玩笑呢？”莫甘娜眼神中滿是不解。
    哦，我的女神，她真的是這樣想的！
    奧萊爾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你知道這有多難嗎？”
    “我知道，但是，知道難，我就不應該去做了嗎？”
    莫甘娜又不是傻，貝克蘭德有什麽她怎麽不知道，可是，這個世界，人數最多的就是工人，那些被壓榨的工人，渴望活著的工人，才是最容易確定的錨。
    莫甘娜既然要追逐真神，怎麽能沒有自己的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