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四個娃，葉箐芸下午上工又去找隊長請假。
    師父幫她想了十多個請假的理由。
    但葉箐芸選擇實話實說。
    “隊長，我要去公社買點東西，明天請假一天。”
    正在河邊帶領大家夥挑石頭加固田坎的武有年聽見這一口一個隊長，黝黑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請假行，但二妹你能別叫這麽一本正經的叫我隊長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城裏的規矩大，上工隻讓叫職稱，反正他聽著渾身起雞皮疙瘩。
    葉箐芸笑著答：“好，謝謝大哥，那我繼續回去忙了。”
    武有年噎了一瞬，還得把人叫住囑咐一二。
    “你一個人去？認得路不？要不要找人結個伴？”
    葉箐芸擺手，“不用，我之前自己走過，認得路。”
    “那你早去早回，自己路上小心點。”武有年還是不太放心的說道。
    葉箐芸想了想，順便拜托大哥幫忙照看一下四個孩子。
    也不用特別看著，時不時幫忙注意一下就好。
    這種小事，武有年當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點點頭，示意她放心去就行。
    順利解決了請假的事，“同事”和“上司”那邊還得知會一聲。
    負責喂豬的是春花嫂，她母親也是武家出來的，算起來和葉箐芸還是表姐妹關係。
    本來她看在武有年的麵子上，對葉箐芸就頗為照顧。
    現在見葉箐芸努力工作的態度，就更喜歡她了。
    春花嫂把兩個小知青叫過來說：
    “明天小芸請假，你們兩個負責割豬草。”
    莫秋雨點點頭，沒說什麽。
    齊雪有點不爽的嘟囔：“果然隊長的親戚就是好請假，自己拍拍屁股開心去了，把活全留給別人幹。”
    春花嫂臉色頓時一僵。
    莫秋雨用手背碰碰齊雪，示意她別說了。
    小聲提醒：“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得罪了她們以後日子肯定更難過。”
    齊雪看看自己原本白嫩的手經過這大半個月農活洗禮而變得粗糙發黑，心裏的火氣更旺。
    她下鄉前在家裏就是最小的，上頭哥哥姐姐疼著，父母寵著，哪裏幹過這種農活。
    下鄉這大半個月，是這輩子吃過最苦的苦。
    再看葉箐芸那副淡然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齊雪一把甩開莫秋雨勸解的手，“你自己不爽不敢說，我可不是你，別人給你委屈還受著，我可不受!”
    她抬手指向葉箐芸，這人每天積極表現，幹活把自己和莫秋雨卷生卷死，導致春花嫂覺得她們幹活不積極不努力，張口就想把這段時間受的委屈全發泄出來。
    可還沒等她說出口，葉箐芸先開口了。
    她背著手，語氣淡淡:“你委屈什麽？這段時間要是沒有我，就靠你們倆每天打回來那點豬草，隊裏養的豬都要給你們餓死了。”
    不給齊雪開口機會，接著道：“一會兒我帶你們去我新找到的豬草點，今天下午我再多打點豬草回來，明天上午你們的工作量還和以前差不多，下午稍微辛苦點。”
    “但下次你們要是請假，你們的活我也會幫忙幹。”
    齊雪咽了口口水，把噎住的那口氣吞了下去，不太自然的點點頭。
    真奇怪，明明很生氣來著，可葉箐芸說的也有道理。
    好吧，這段時間確實是她和莫秋雨占了點葉箐芸的便宜，明天就當是還她了。
    莫秋雨露出笑容，對葉箐芸說：“沒事沒事，大家互相幫忙。”
    葉箐芸深深看她一眼，莫秋雨麵上笑著，嘴角幅度卻有點僵硬，以為葉箐芸看出了什麽。
    但她一會兒就收回了目光，背上背簍拿上鐮刀，割豬草去了。
    “走啊！”齊雪招呼。
    畢竟才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想著葉箐芸今天要帶自己去新的割草點，可以輕鬆點完成任務，先前的不快瞬間忘記了。
    莫秋雨點點頭，笑著跟上。
    兩人跟著葉箐芸來到一片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忍不住驚喜的發出哇聲。
    這麽大一片，能割很久了！
    葉箐芸衝笑得合不攏嘴的兩人輕頷首，開工。
    為了多背一趟豬草，今天葉箐芸比從前晚了一小時才下工。
    回到家，四個娃全圍上來喊餓，並表示還想吃肉味兒的白薯。
    王鐵柱適時出現，把背上裝著石蛙的簍子取下，今晚的“白薯”有了。
    葉箐芸去做飯，傅敏帶著妹妹和弟弟把王鐵柱包圍，拷問他為什麽又來自家吃飯。
    新雨新陽和傅向東因為年紀小，下鄉後活動半徑還是圍繞著土屋，都沒到過隊上集合點那邊。
    傅敏不一樣，她年紀大，跑得遠，媽媽允許她單獨行動。
    所以，傅敏已經從村裏小孩們口中得知王鐵柱是誰。
    表哥說王老漢是村裏最懶的人，而且人品極差，不但偷人家東西，還喜歡欺負小孩。
    “你自己不做飯嗎？”
    “你怎麽天天來我家吃飯？”
    “你是不是打算趁我們家裏大人不在，拐我們去賣掉？”
    “我告訴你，我大舅是小隊長，你敢欺負我們，我大舅就把你抓公安局！”
    王鐵柱靠在門檻上，翹著二郎腿，聽小家夥這一句句警告威脅，憋不住哈哈笑出了聲。
    傅敏瞪他：“你不許笑！”
    雙胞胎跟著說：“不許笑！”
    傅向東不明所以，但還是磕磕絆絆道：“你，壞的一個人！”
    四個小家夥，表情很嚴肅。
    王鐵柱憋住笑，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我是你們媽媽的師父，師父來徒弟家吃飯天經地義，我不但今天來，以後我還天天來，我吃窮你們家。”
    傅敏皺起眉頭，表哥說得果然沒錯，這個人好可怕！
    連忙帶著妹妹和弟弟們往後退半步。
    王鐵柱得意一挑眉，問他們：“你們知道什麽是師父嗎？”
    傅向東想起媽媽說的睡前故事，脖子往前伸，歪著腦袋，“糖生？”
    “什麽生？”王鐵柱疑惑。
    新陽想解釋，被新雨拉住，搖搖頭，不要上了壞人的當。
    傅敏自覺是老大，要給妹妹弟弟做榜樣。
    挺起胸膛說：“傅向東問你是不是唐僧，孫悟空的師父就是唐僧，唐僧可壞了，念緊箍咒讓猴子痛不欲生。”
    喲嗬，小姑娘還會說成語，不錯不錯。
    王鐵柱搖搖手指頭，“非也非也，我乃菩提老祖，孫悟空的本事都是為師教的，這才是師父。”
    傅敏眼睛一亮，忙往灶台前忙碌的媽媽那看了一眼。
    王鐵柱見她們似乎明白了，揮揮手把四個小家夥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他神秘的一眨眼，忽然向空中一抓，拳頭放到四個小家夥麵前晃一晃，手掌攤開，一隻黃毛雀撲棱翅膀，飛了出來。
    四個小孩瞪大了眼，驚訝又驚喜的看著黃毛雀飛遠，飛進山林，再也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