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KING先生？”
    超合金黑光的聲音響起，卻失去了往日那種充滿活力的感覺，變得沙啞而低沉。
    “嗯，睡不著，出來買點東西喝。”
    林默點了點頭，他的神色在清冷的月色顯得平靜如常，沒有流露出任何對黑光的好奇或探究。
    這種平淡態度反而讓高度緊張的黑光稍微放鬆了一絲緊繃的神經。
    林默徑直走到散發著微弱光芒的自動售貨機前，他從寬大的浴衣袖子裏摸出幾枚硬幣，投入其中，清脆的碰撞聲在夜色中回響。
    他沒有選擇之前喝過的碳酸飲料，而是按下了冰鎮烏龍茶的按鈕。
    “哐當”一聲，一罐冰涼的飲料落入取物口，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
    “……”
    黑光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悶哼，便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緩緩地將頭扭向一邊，巨大的身軀微微側過，似乎不願讓KING看到自己此刻臉上或迷茫或軟弱的表情。
    林默彎腰取出飲料，拉開易拉罐的拉環，“嗤”的一聲，冰涼的茶霧帶著淡淡的清香彌漫開來。
    他仰頭灌了一大口，那股冰爽而微苦的液體順著喉嚨一路滑下，瞬間澆滅了最後一絲煩躁，也讓他的思緒在這夜晚中變得更加清晰。
    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靠在了旁邊的一根木質廊柱上，目光投向沉默的黑光那寬闊的背影，平淡地開口問道：
    “還在為之前的那場戰鬥而煩惱嗎？”
    超合金黑光那龐大的身軀如同被電流擊中般，猛烈地一震。
    這個問題像一把利刃，瞬間撬開了他那道深藏於內心的傷口。
    他緊緊地攥住了雙拳，那足以輕易捏碎鋼鐵的拳頭，此刻卻在微微顫抖。
    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與黝黑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良久，良久。
    他那緊繃的身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緩緩地垮了下來。
    他用一種充滿了痛苦與迷茫的聲音，緩緩說道：“我輸了……KING先生……我輸得一敗塗地……”
    “我……我的身體……我引以為傲的肌肉……被腐蝕了……”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自我懷疑，那種感覺就像整個世界都在他的眼前崩塌。
    “我一直都以為，隻要我不斷地鍛煉，讓我的肌肉變得更強，我就能成為最強的英雄，我就能保護所有的人……但是，我錯了……大錯特錯……”
    “當我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那種恐懼時……我……我退縮了……我害怕了……”
    說到最後，他這個以肉體強度著稱的英雄，聲音中竟然帶上了一絲無法抑製的哽咽和恐懼。
    他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隻巨大的手掌在清冷的月光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對於一個將“自信”、“勝利”和“閃亮的肌肉”視為自身全部意義的男人來說，信念的崩塌無疑是致命的。
    林默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他當然知道黑光與格洛裏巴斯的那場戰鬥。
    危機解除後，他曾向英雄協會詳細了解過地麵戰場的所有情況，當他聽到宇宙三大將之一的格洛裏巴斯竟然來到了地麵，並且與超合金黑光正麵交鋒時，心中也頗為驚訝。
    因此，對於黑光此刻的狀態他早有預料。
    原著裏格洛裏巴斯雖然被琦玉秒了，但已知的是他絕對有著某種強酸的能力，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不就是另一個“酸總”嗎，甚至更強……
    而此刻毫無疑問，黑光的自信已經產生了動搖。
    “黑光。”
    林默忽然開口，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色中卻有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黑光的耳中。
    “你認為，英雄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誒？”
    黑光顯然沒有料到KING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哲學般的問題。
    他愣住了，有些茫然地轉過身，下意識地回答道：
    “英雄的意義……當然是……保護弱小，戰勝怪人。”
    “不。”
    林默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教科書式的答案。
    “這隻是英雄所做的事情，是英雄的行為。我問的是，英雄存在的‘意義’。”
    他將目光從黑光身上移開，投向了遠方那片被月光籠罩的深邃夜空。
    “我換個問法。你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進行著嚴苛的鍛煉，將你的每一寸肌肉都打磨到極致，這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為了變得更強，為了勝利，為了……在勝利的瞬間，讓我全身的肌肉閃耀出最動人的光輝！”
    黑光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回答道，這是他長久以來刻在骨子裏的信條。
    “隻是為了勝利嗎？”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那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那麽，我再問你，如果勝利不了呢？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無論如何都無法戰勝的敵人呢？”
    “是不是就意味著，你的英雄生涯就此畫上了句號？你那引以為傲的光輝，也就此熄滅了？”
    這番話，如同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地砸在了超合金黑光的心髒上。
    他張了張嘴，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啊……如果勝利不了……那他還能做什麽？
    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閃亮”，在失敗麵前，又剩下什麽？
    看著陷入巨大思想衝擊，臉色變幻不定的黑光，林默繼續用他那平淡卻直擊人心的語氣說道：
    “黑光，你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你似乎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情。”
    “你把‘勝利’和‘閃亮’當成了你作為英雄的目的，享受的是勝利之後萬眾矚目下的光輝。”
    “所以，當你無法取得勝利時，你的力量就無法發揮出它的威力。”
    林默的聲音精準地敲打在黑光那顆迷茫的心上。
    他從未從這個角度去審視過自己。
    一直以來，他都理所當然地沉浸在鍛煉、變強、然後用華麗的姿態戰勝敵人，沐浴在讚美和自我陶醉之中。
    他以為這就是英雄的全部。
    “那我……我該怎麽做？”
    超合金黑光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渴望與顫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