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雖然逃出了大車，但卻依然還在對方的大本營園區裏，明了自己正危機四伏的薑允，此刻卻表現得非常冷靜。
    一雙明亮柔和的杏眼因為上眼皮微微閉闔，顯出莫名的詭秘之感。
    仿佛一個幕後操縱的控場大佬。
    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之內。
    ——沒辦法，要變成高人氣角色嘛，就得裝。
    薑允貓在草叢裏，看著光頭男人走到後車廂，將被她打昏的尖臉男人帶出來，抱上駕駛室，開著車子離開。
    方才紮入光頭男人的腳上的【絕對尖銳的注射器】，因為她的設定，是可以穿破一切人體組織的。
    而且她也看得很清楚，注射器貫穿的位置非常好，按照常理來說，光頭男人絕對是無法行走的。
    但現在對方完全像是個沒事人，還能正常開車。
    看來對方吃下的那個藥有大問題。
    再聯係一下這是個大案件的劇情背景，大概率這個背後的金烏製藥是在搞些什麽違規藥物，其中還牽扯到了人體實驗。
    薑允思索片刻，決定跟著車開上的道路方向，慢慢跟上去。
    因為要盡可能避開【塔】的數據監視，所以這個園區大概率沒有布置很多的高精度監控設備。
    至於那些低級監控，她連□□的防護線都可以突破，這些更是不在話下了。
    薑允慢慢移動著，忽然感覺到身旁有一陣風傳來。
    薑允瞬間向後一倒，躲過了來人的動作。
    黑夜中，她看清了，莉可的臉上是淡淡的尷尬與意外。
    莉可收回方才想要搭上她肩膀、又落空的手，“薑昀，是我。”
    薑允保持著戒備的神色：“我知道是你，你為什麽沒有逃走？”
    莉可還是那副溫柔姐姐的樣子，隻是眼神中多了許多探究。
    “那你呢，薑昀，你為什麽沒有跑？”莉可輕柔地回答，“你好像身上有很多秘密。”
    如果不是要在莉可麵前保持自己的人設，薑允都要為對方鼓掌了。
    她說我有秘密誒！
    她是幫我塑造【謎語人】的身份誒！
    #莉可，大好人#
    薑允輕輕歎出一口氣，“實話告訴你，我其實是聯查隊的人，今天來這裏是想要探查金烏製藥的秘密。”
    莉可神色有些鬆動：“聯查隊，我怎麽相信你？”
    “既然是出來做這種任務，我的身上也不可能有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總之，我至少剛才幫你們逃脫了，你別管我，我肯定不會害你們。”
    薑允說完，正要繼續向前行走。
    莉可卻沒有絲毫要讓開的意思。
    “薑昀，我是很想相信你的，”莉可溫柔地說，“其實，我剛剛也沒有跑遠，看到了你布置陷阱、躲進草叢的行為，並且和你一樣，把那個男人的電話內容聽了進去。”
    她溫柔的眼睛裏，泛著些許危險的光芒。
    “有這樣一個邏輯：最知道你是不是假冒了身份的人，其實就是被你假冒身份的正主，你覺得呢？”
    莉可說著，走上前一步，“薑昀，我再問你一遍，你究竟是什麽人？”
    薑允聽到了係統在她的腦內出聲：【叫你亂說身份，現在好了，露餡了叭！】
    現下的場景。
    確實像極了她假冒聯查隊隊員，結果正好暴露在正主麵前。
    但薑允卻絲毫沒有心虛，反而是更走上前一步。
    濃鬱的烏雲散開，慘白的月光照落一地，為一頭天水碧發色女人帶去清淺的光亮。
    她的眼睛，亮得驚人。
    “我也有一個邏輯：最知道你是不是說了真話的人，就是在冤枉你撒謊的人，你認為呢？”
    兩個女人在黑夜下對視片刻，最終是莉可輕輕笑起來。
    眼睛裏的危險盡數消去。
    “我相信你是聯查隊的人了。你也別怪我，實在是我要小心行事，”莉可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吧，莉可，瞭望新聞社的記者。”
    猜對了。
    對方確實在虛張聲勢。
    薑允伸出手，握了上去。
    “薑昀。”
    莉可：“我蹲守這個金烏製藥的新聞很久了，費了些力氣，知道他們今天要做最後一票，所以想辦法，讓自己也成為了人質之一，想要多打探一些情報。”
    薑允：“所以，那時候我其實不該提出帶大家逃走的辦法，反而是壞了你的事。”
    莉可輕笑：“別開玩笑了，我知道的，你作為聯查隊的人，肯定有什麽特殊的探查外界的道具，你早就知道我們進入園區裏了。”
    “在這裏放走我們，既能讓我們相對安全，又能給你搜尋製藥廠的機會，等找到關鍵證據，你就能把這裏一網打盡了。”
    “你很厲害，想得也非常周全。”
    完全沒有想過這些，隻不過是想要蹭個帶領人質全員脫逃的高光劇情的薑允：“。”
    “嗯，你說的沒錯。”
    笑死，別人給自己做高人設，怎麽能不認領呢！
    莉可：“我覺得我們的目標存在著一定的重疊，不如一起行事？”
    薑允將莉可上下掃視了一番，隨即淡笑道：“好。”
    兩人慢慢向園區的深處逼近。
    路上，薑允不動聲色地套取著莉可的情報。
    金烏製藥是近兩年開設的新公司，除了總部在白塔二區，其他分部以及工廠都坐落在灰塔區。
    公司老板是個有名的大善人，時常帶著她的捐贈事跡，登上社會版新聞頭條。
    “當然，這一切都是這個製藥公司的表麵，實際上……早就有一些線人，給過我，以及我的同事，相關的線索，其實這個製藥廠背地裏，一點也不幹淨。”
    莉可帶著些許諷刺地說。
    “很有可能，那些賜予外界病人第二次生命的所謂靈丹妙藥，在研發之處，早就奪走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生命。”
    “用生命交換生命。”
    “可笑。”
    薑允：“關於他們進行人體實驗研發藥物的事情，我們也掌握了些許的線索，這一次，希望如你之前所言，找到將他們繩之以法的關鍵性證據。”
    兩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一座看上去十分堅固高大的鋼鐵堡壘。
    在黑暗的夜晚之中，它就像一頭沉默的巨獸，張開嘴巴，露出獠牙，等待著誤入歧途的羔羊。
    “……我猜，這個工廠裏，就有金烏製藥的犯罪罪證，或者說，人證，”莉可咬住下嘴唇，稍稍平和下來後，繼續道，“我之前就得到過一些消息，這個工廠裏，恐怕就藏著他們進行人體試驗的實驗室。”
    薑允：“接下來，你還要和我一起嗎？”
    莉可驚訝：“你能有方法進去？”
    薑允看向門口的密碼鎖，用【修改設定】破解它，簡直是輕而易舉。
    她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微微斂眸，“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莉可的心微微挑快一拍。
    總覺得，這個薑昀似乎說不隻是打開這個工廠大門。
    莉可點頭：“我和你一起進去，你放心，我有自保手段，不會連累你的。”
    薑允點頭。
    她花了點小手段，躲開門外的監控，將密碼鎖打開，長驅直入。
    值得一提的是，莉可的身手也非常好，完全跟緊了她，絲毫沒有掉隊。
    薑允點評：“很厲害，簡直不像是個記者。”
    莉可：“說笑了，我們快點進去吧。”
    製藥廠是一個巨大的圓環形結構，房間都分部在環形走廊上。
    至於內裏，還有一個非常巨大的圓柱形空間。
    薑允想，如果她沒猜錯，這內裏的圓柱形空間大概就是進行人體實驗的地方。
    “薑昀，”莉可忽然輕輕出聲，“你快來看。”
    兩人正摸進了一個辦公室，尋找線索。
    莉可翻找的是辦公桌，她在桌子左下角的地方找到了一個文件櫃。
    裏麵放著的紙質文件，全都是一些實驗記錄。
    *
    實驗體14號選定。
    準備接種SGZL。
    *
    14號接種完畢，目前反應一切良好。
    ……
    *
    14號出現了排異反應，已出現在身體外部軀幹上，並危機到生命表征。
    ……
    *
    14號死亡。
    開始選擇實驗體15號。
    ……
    *
    實驗體15號選定。
    準備接種SGZL。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
    “……這應該算是他們進行人體試驗的記錄日誌吧？”莉可義憤填膺地說道，“真不是東西，把死亡說得輕飄飄的，可能在他們的眼裏，被抓來的人，根本不能算是人，而真的隻是實驗室裏的小白鼠。”
    薑允的視線落在莉可緊握住文件的手上。
    對方似乎真的很生氣，手在不自覺地用力，連文件紙都有發皺了。
    “別生氣了，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吧。你能找到這些，至少我們今天進來這一趟，就不是毫無收獲。”
    薑允也在心裏想道，隻要她能出去，這段劇情絕對會畫到漫畫上，可能會吸引到大量人氣。
    當然，前提是她能活著出去。
    莉可點頭，把文件收起來時，卻不知道按到了什麽，辦公室後方發出聲響。
    隨後，書櫃緩緩移開，露出一條幽暗的隧道。
    莉可震驚：“這裏居然有暗道？”
    薑允將手放入衣服的大口袋裏，設定出一把【絕對鋒利的解剖刀】，以防遭遇危險時，仍有自保之力。
    她向前走去。
    莉可：“你是要進去？”
    薑允回頭，“嗯。你要是不怕送死的話，也可以和我一起。”
    莉可皺眉，像是有些生氣。
    “千萬不要小看一個新聞記者對於真相的執著，”莉可走上前，“為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薑允輕輕歎出一口氣，“跟上。”
    這個暗道不算長，兩人很快就抵達了盡頭。
    當一切出現在眼前時，薑允聽到了身側的莉可不受控製地發出了驚呼，她也深深地皺起眉。
    她猜錯了。
    這個堡壘工廠中間的圓柱形空間，並不是進行人體藥物實驗的實驗室，而是——
    “鬥，鬥獸場？”
    她聽到莉可出聲。
    確實如此。
    奇詭的建築體靜靜地展現在二人麵前，帶著幽冷的風。
    地麵上還有許多腐肉和骨骼殘骸，依稀能看出是人類的形狀。
    像是這樣類人的遺體，這裏還有許多。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腐爛的臭氣。
    地上有許多圓拱形黑洞，還有鐵欄圍隔，就像是黑洞後關押著躁動不已的野獸，隻待所有的鐵欄門打開，野獸就會疾馳到鬥獸場的中央，開始互相廝殺。
    最終，決出最威猛的那一隻野獸。
    ——或許，這就是那本日記裏，選定實驗體的過程。
    金烏製藥綁架的那些人，可能就是這個鬥獸場中的野獸，最終活下來的那一個人，就會成為接種藥物的實驗體。
    薑允慢慢走近一個最近的圓拱形黑洞，如此想到。
    就在這時，她聽到細碎的聲音，倏然閃身回頭。
    然後就見方才還與自己站在一起的莉可，此時脖子被一隻手狠狠地鎖住，太陽穴上抵著槍。
    視線緩緩上移。
    與對方對上視線的同時，那人微微一笑。
    完全不見前不久在車上憤世嫉俗的神色。
    反倒是遊刃有餘的惡劣。
    “憐青。”
    薑允緩緩念出對方的名字。
    憐青咧唇一笑，嘴角幾乎要貼至耳根，麵色堪稱恐怖。
    “晚安，薑昀，”說話間，她把槍支更緊緊地抵在莉可的太陽穴上，“別動。”
    莉可崩潰地哭出聲：“好，我不動。”
    薑允反而非常平靜：“你想要做什麽？”
    “你覺得呢？”憐青輕笑，“或者，你可以問問我的身份？”
    薑允：“隻要知道你要做什麽，那你是什麽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你是想要，殺人滅口？”
    憐青沒有反駁。
    “那我有個提議，不如用我來交換她，”薑允下巴輕輕一抬，意指憐青懷中的莉可，“她不過是個記者，沒有我這個聯查隊的人，來得有威脅吧？”
    憐青瞬間變作麵無表情，像是在思考。
    很快地，她又露出那個幾乎快要是裂口程度的笑容，“好啊，那你過來吧。”
    “等你乖乖地把自己的頭交到我的手上，我就放了她。”
    槍支在莉可的太陽穴上摩擦。
    莉可尖叫：“不要！不要管我！”
    薑允蹙眉，慢慢走近。
    她一邊走，一邊將自己雙手伸出，“其實你不用擔心我，畢竟你有槍，而我沒有。”
    憐青依然笑得可怖：“就算你有槍，你也不配讓我害怕。”
    薑允淡漠地微笑：“巧了，這種任務，也不配讓我用槍。”
    憐青：“嘖，這麽自信？但是你的自信，今天或許就會害死你噢。”
    薑允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往前走。
    當她走到憐青麵前，憐青將箍住莉可手臂稍稍鬆開些許，想要向她伸過來時。
    薑允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時機，果斷出手。
    用【絕對鋒利的解剖刀】紮進了大腿。
    鮮血直流，被紮之人一下子就失去了行動能力。
    薑允冷淡地看著跪倒在地上捂腿痛呼的人。
    轉頭對上站在自己身邊，完好無損但一臉懵逼的憐青。
    憐青：“？？？”
    “你、你在幹什麽？”憐青不可置信地先看向自己手上的槍，又看向她手裏的刀。
    最後看向倒在地上、大腿傷口處正汩汩流血的莉可。
    “你發瘋了？”
    薑允卻對「憐青」露出淺淡的微笑，“說笑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您難道不這麽覺得嗎？燕斜月，燕副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