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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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家——
    客廳裏,一老一小分別坐在桌子對立麵,桌上則擺放著之前老爺子拎出門的那台熊貓牌收音機,這種類型的收音機在陸夏看來屬於老古董級別了,按照後世的發展,科技飛速發展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了。
    這麽說吧,這年頭的收音機電視機這種稀罕物在後世家家戶戶都有,甚至平板以及智能手機之後,電視機這種東西基本淪為了擺設,一個月能開幾次就不錯了。
    就在不久之前,陸夏已經回家一趟拿了修理工具箱過來,作為器械專業畢業的學生,“吃飯”的家夥事兒那肯定是必備的,拿了東西過來之後,陸夏也提前給老爺子打預防針了,這玩意兒能修她盡力,如果是某些方麵問題需要更換零件或者其他,就需要後期再說了。
    對於陸夏的說法,老爺子痛快擺擺手表示不要緊。
    人家幫忙是人情,不幫那也沒啥抱怨,他這把年紀還能欺負一個小年輕不成?
    ”劉爺爺,您這收音機之前有過故障嗎?還是說突然就沒聲兒了?還有啊,這麽看肯定是看不出來什麽問題,我得拆開看看才能知道,您不介意吧?”陸夏清脆的嗓音響起,隻見她一邊低頭視線看著收音機一邊開口說了幾句。
    “不介意不介意,修東西哪有不拆開檢查的道理,小陸啊,你隻管放心大膽弄,這本來就故障了,還能更壞不成?”劉建國接著回答她一開始的問題:“這收音機之前沒出什麽毛病,也沒用幾年啊,當初這還是我特意拖朋友買回來的,我那朋友說了,保質保量。”
    “今天突然就壞了,沒聽幾分鍾,按理來說收音機這種東西用十年八年一般沒什麽問題,昨天我還聽了一個多小時,感覺昨天一點問題沒有。”
    “這可是我的老朋友了,用了好幾年都習慣了,每天聽一聽,不聽我晚上都睡不著覺。”
    劉建國自從退休之後,他習慣了每天早晚聽一聽廣播信息或者黃梅戲,這突然就壞了,也難怪他拎著就要出去找人修了。
    “嗯,具體故障原因看不出來,我拆開看看裏麵,您放心,拆開如果暫時修不了,回頭我給您組裝回去。”
    看得出來這台收音機的主人非常愛惜,外邊的塑料殼都擦的幹幹淨淨,就連按鈕縫隙裏麵都看不到灰塵,足以見得主人有多愛惜了。
    機器都能拆,對於陸工而言,收音機這種東西拆卸組裝壓根兒沒一點兒技術含量,不說能到閉著眼睛都能拆的地步,但絕對是手拿把掐。
    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叮叮當當的聲響過後,收音機的部位零件逐一被拆分開來。
    隨著陸夏的動作,已經能看到裏麵的內部結構了。
    拆到這兒,陸夏伸出手,當手指碰觸到某電路板時候,微微冰涼濕潤觸感讓她定睛看了過去。
    這是……水漬?
    “劉爺爺,您這收音機弄到水了?”
    陸夏話音剛落,劉建國便斬釘截鐵否認了:“不可能!”
    “每天我都是親自擦拭,我都是用幹毛巾,哪來的水?”
    劉建國對這“老朋友”是真上心,都不讓家裏其他人幫忙擦拭,他親力親為,怎麽可能會有水呢?
    陸夏抬頭,對上老爺子的視線,無奈抬手指了指電路板位置,“您自己看看?”
    劉建國果斷伸手摸了摸,雖然殘留水漬不多,但確實是有。
    “這怎麽回事兒?不應該啊,每天我都是用幹毛巾擦拭,哪來的水啊?”
    “會不會是最近降溫了,濕氣重,上潮啊?”他們這地段屬於南北地段,偶爾出現回潮現象也不無可能。
    然而陸夏一開口便否決了老爺子的猜測。
    “不可能,今兒個這天……”陸夏看看外邊的天氣,碧空如洗晴空萬裏。
    “那是什麽原因?”劉建國不解。
    “我猜測,大概率是不小心弄到水了,這種可能性最大。”陸夏若有所思看向牆邊地上某件物品。
    劉建國發現了陸夏的動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牆角位置,一台電風扇待在那兒。
    劉建國:家裏電風扇不是收起來了?
    所以,什麽時候自己長腿跑這了?
    劉建國腦瓜子靈活著呢,對上陸夏看過來的視線,試探性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弄了水在收音機上,然後用電風扇吹幹了外邊,但是電路板有水漬,所以導致故障?”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樣。”陸夏微微一笑。
    聽到這兒,劉建國第一反應不是找出始作俑者,而是立即開口詢問:“還有救嗎?”
    始作俑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當務之急是收音機還有沒有救!
    “問題不大。”陸夏說著開始處理。
    收音機進水這種情況也分兩種,一種是輕度進水,一種是嚴重進水。
    處理方法也簡單,首先斷電處理,斷電之後用幹燥的布擦拭表麵水分,然後放置風幹處理,待風幹之後組裝回去就行了。
    若是嚴重進水的情況,處理起來相對來說會更麻煩一些,需要拆解內部零件,這裏就不能直接用幹燥的布擦拭處理了,需要用無水酒精清潔電路板,仍舊是風幹處理,之後送專業維修點檢測。
    眼前的熊貓牌收音機屬於第二種情況,電路板都有殘留水漬,這可不是輕度進水了。
    不過嚴重進水對於陸夏而言也能處理。
    檢查,處理,檢修,陸工能一條龍服務。
    劉建國屬於外行人,他隻能按照小陸的吩咐拿出來需要用到的東西,接著就隻能在旁邊觀摩了。
    不過話說回來,劉建國好歹曾經是廠長,見得世麵也多。
    他眼睛盯著陸夏的一舉一動,麵上沒有表露神色,那雙眼睛卻隱隱閃過一抹笑。
    前段時間聽兒子回來提了幾句陸臨安家姑娘要進廠裏修理部任職,好歹是大學生,當初聽兒子那意思是覺得陸臨安這事情不地道,偷偷走後問安排自家閨女進廠裏上班,更重要一點是覺得大學生吃不了苦,畢竟修理部工作可不輕鬆。
    如今劉建國覺得兒子多少帶有色眼鏡看人了,年輕大學生怎麽了?有本事有技術,修理部也沒規定隻有男同誌才能進嘛!
    瞅瞅,眼前小陸幹活兒多利索啊?
    一小時之後,劉建國看著重新組裝回去的收音機,眸放亮光。
    在劉老爺子灼熱的注視下,陸夏放下手上的工具,先用毛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汙漬,這才開始測試。
    “哢噠”一聲輕響。
    收音機裏傳來沙沙沙的聲兒,陸夏繼續轉動按鈕,進行調整。
    大概三五秒,收音機裏麵沙沙沙的聲兒瞬間被黃梅戲那“咿咿呀呀”特有的韻味腔調所取代。
    劉建國:“好了好了。”
    “小陸你太厲害了,不愧是專業的。”
    “為救李郎離家園……”熟悉的詞搭配曲調兒從收音機裏傳出來。
    劉建國不由得跟著打起拍子來,嗒嗒嗒,不過他聽著聽著怎麽覺得好像比原來清透許多?
    由於收音的緣故,以前聽著偶爾會有點兒沙沙的動靜,如今聽了一會兒,沒聽到雜音了?
    這是怎麽回事兒?
    “小陸,沒雜音了?我記得以前多少有點雜音,你這麽一弄,好像比原來更好了。”劉建國一臉驚喜看向年輕人。
    “稍微給弄了弄,剛才檢修時候發現內部電位器碳膜有些灰塵氧化,順便處理了。”注意了,音量電位器碳膜避免用濕布直接擦拭,必須用酒精棉清理。
    劉建國聽不太懂“電位器碳膜”什麽東西,但是這不妨礙他欣賞眼前的年輕人。
    嘖嘖嘖,果然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這專業術語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關鍵是人家年輕人還不驕不躁,臉上神色極其自然。
    年紀輕輕這麽穩得住性子,將來必成大器!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劉老太太從廚房出來了,剛才她就聽到收音機那聲兒了,沒想到還真修好了。
    老太太看到劉建國和小陸擱那兒說話,便樂嗬嗬上前。
    “喲,這是修好了,小陸這孩子真厲害,難怪以前老聽到你爸誇你在學校表現好呢,今兒個這麽一看,確實優秀。”老太太慈眉善目,以前她老聽家屬院有些人說陸夏這孩子嬌縱刁蠻,如今一看,挺好的啊。
    “哈哈哈,確實優秀,老婆子你聽聽我這收音機聽著雜音都沒了,比原來還好了。”劉建國樂嗬嗬接腔道,一邊說話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張大團結。
    陸夏看到老爺子動作,眉稍微挑,眸光一亮。
    “來來來,麻煩小陸了,這是給你的報酬。”老爺子說著話便把錢往陸夏手裏塞。
    “不用不用,劉爺爺您太客氣了,都街坊鄰居的您這讓我怎麽好意思……”
    “拿著拿著,別給我撕吧,錢不多,就是個意思,聽……”話。
    “話”字兒還沒出口,劉建國發現手裏的錢已經到了陸夏手裏。
    “劉爺爺您太客氣了,都說不用了不用了,您這……”陸夏口中還在客氣。
    然而她手上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手上和嘴上,截然相反。
    幾秒鍾功夫,年輕人正熟練把錢揣口袋裏了。
    劉建國都被年輕人這幹脆利落的動作給整不會了。
    愣了一下,劉建國才哈哈哈大聲笑了起來。
    這年輕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這陸夏,是個人精兒!
    陸工表示:出來混,察言觀色是基本技能。
    站在老爺子身份上,這個事幹活兒不收錢多不好啊,還得讓人欠個人情。
    還是銀貨兩訖的好!
    陸夏不是那不懂事之人。
    人情往來永遠記住一句話:煙搭橋、酒鋪路、色做樂、錢擋宅!
    這是社會交往中物質資源的作用機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