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送也得送

字數:9709   加入書籤

A+A-


    從包院長辦公室出來後,何序心情無比複雜——
    今天得到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本來他隻是打算賺錢,然而得知這買賣竟然和“強製覺醒”關係這麽大,那這一趟哪怕是不給錢,他也得去了。
    這一趟護送,等於是給已經被“強製覺醒”逼得山窮水盡的自己,開了一扇逃生的門。
    原來黑道已經在有組織的鑽武考的空子,那這個便車自己就必須搭,模具也一定要送到,甚至要幫著確保工廠弄出來……
    跟熱愛工作沒關係,這完全是在自救啊。
    皺了皺眉,何序狠狠呼出一口氣。
    剛才他還特意問了包院長,可能出手搶奪的組織中,有兩個最棘手——
    一個是蓉城的萬眼團,財大氣粗,背景雄厚,另一個就是昨天打過交道的彼岸社了。
    “這套注射的機器,無論如何不能落到彼岸社手裏……”
    何序下意識搖了搖頭。
    別的黑幫隻是求財,求不到可能會知難而退,隻有彼岸社這種邪教是搏命,不惜一切代價……
    以這幫人的思維方式,一旦搶到,偷偷把這機器改成給炸彈,把武考考生都炸死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如果他們搞出這種級別的恐襲,唯一的結果就是異管局會得到全麵授權,發瘋一樣到處甄別災厄。
    到時候,隻要懷疑就可以注射,那異管局這幫人可真要變成錦衣衛,而自己的日子,怕是就混到頭了……
    絕了。
    這就是一個傻逼的破壞力。
    他決心一下,就可以坑死無數聰明人……
    街頭的風有些幹,何序忍不住舔了一下舌頭,喃喃自語起來:
    “現在的局麵也挺有意思。”
    “我這有彼岸社想要的東西,彼岸社那也有我想要的東西——”
    “他們那有災厄。”
    “還管夠。”
    一提災厄,何序簡直兩眼放光。
    他可太餓了。
    隨著蛇變日期臨近,他現在的饑餓感越來越難以控製,簡直就是抓心撓肝。
    尤其是在一個人的寂寞夜裏。
    或在走在街頭看到皮膚好的女孩子的時候……
    舔了舔舌頭。
    何序努力把目光從過道上那些露著大白腿的女孩們身上移開。
    壓下那種要爆炸的食欲,他返回了門診。
    找到了程煙晚,他編了一通自己已經打點過的瞎話,然後打車把她們母子送回泥窪街,去還狗叔的錢。
    等了一陣。
    程煙晚回來了,告訴他錢已經還了,何序問她還錢時狗叔什麽表情,程煙晚思索了一下。
    “挺古怪的。”
    她微微側頭,皺眉道:“就是他沒怎麽高興,反而歎了口氣,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麽意思。”
    何序點點頭。
    狗叔這個人還算有點良心,但不多。
    他給的這五萬是買程煙晚命的錢,現在省下來了,他反而心裏有點內疚。
    但何序知道,這種人物,該做的事他依舊會做……
    所以,泥窪街這地方是絕不可以再住下去了。
    “小晚,你去接上阿姨,我帶你們去找新房子,咱們現在就動身。”何序說。
    “找房子就不用帶我媽了吧?她行動不方便,等咱倆哪天找到了再去接她唄?”程煙晚有些詫異。
    “不用哪天,咱倆今晚就能找到,直接入住。”何序擺擺手,“因為我認識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位大俠。”
    ……
    夜裏8點。
    四合路,元甲武館。
    “你是說,我把我家那套空著的一居,讓給她娘倆住?”
    一身練功服的李元甲,用像在看白癡的眼神看向何序。
    李元甲今年45歲,往那一坐腰板筆直,不怒自威。
    “是的,義父。”
    何序湊上去給他捶腿。
    “而且,我這前三個月還不能收她們房費?”
    李元甲又瞟了一眼坐在外堂一臉忐忑的程煙晚母女。
    “是的,義父。”
    “你別叫我爸爸!”李元甲炸了,“我沒有你這麽敗家的兒子!”
    “師傅你從小不是教我‘助人乃是快樂之本,學武之人就是要行俠仗義’嗎?”何序很委屈,“我這可是按您的指示做的啊。”
    “那我還教你及時交學費呢,你按我指示做了嗎?”
    “不是,師傅你分那麽清幹什麽?咱倆可是情同父子啊。”
    “咱倆也可以兄弟相稱,隻要你能給錢,我管你叫爸爸也可以。”
    “李叔你這就沒意思了,就非要錢對嗎?”
    “對,何爸爸,這錢我必須得要!”
    “李孫子,你變了。”
    “何爺爺,我一直這樣!”
    何序長歎了一聲,鄙視的看向李元甲。
    果然啊。
    人要是沒有尊嚴,簡直天下無敵。
    他無奈從兜裏掏出一遝紅彤彤的票子,“啪”的一聲扔到李元甲麵前。
    “點點。”
    李元甲頓時眼睛都直了!
    他在手指上啐了口吐沫,飛快的抓起那錢點了起來。
    隨即,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一雙綠豆眼。
    “一萬?”
    “不是,你看你這孩子,師傅就跟你開開玩笑,你還真給錢啊?”
    他一把把錢裝進兜裏!
    不愧是練家子,動作之快,堪稱出手如電。
    咳了一聲,他恢複了長者風範,語重心長的問何序:
    “序兒,告訴為師,你這錢哪來的?”
    “是合法收入所得嗎?”
    “不管是不是,你都別想拿回去了——你我情同父子,可不能出爾反爾,讓人笑話!”
    “小李啊,你有點看扁我了。”何序清了清嗓子,坐直身體。
    “不裝了,我攤牌了。”
    “現在坐在你麵前的,是一個覺醒者!”
    “我,何序,序列128的【李白】,聽懂掌聲!”
    霎時間,李元甲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他呆呆看著何序,半響後顫聲問:
    “你,你覺醒了?”
    何序微微一笑:“覺了。”
    “當真?”
    “不假。”
    嘴角劇烈扯動起來,李元甲表情急促變化,驚愕的如同看到了外星人。
    良久。
    “哈哈哈哈哈哈蒼天有眼啊!”
    李元甲如同被電打了一般猛地跳起來,手舞足蹈。
    “列祖列宗保佑啊!”
    “關二爺我給你磕頭了!”
    飛速從抽屜抽出三炷香,他一個箭步,衝到屋角關公像前恭敬插上,咣咣咣就是三個響頭!
    何序懵了。
    他忍不住提醒道:
    “師傅,是我覺醒了,不是你覺醒了。”
    “我知道啊。”
    李元甲激動的站起身,一把抓住何序:
    “可你是我教出來的啊——我教出來一個覺醒者啊!”
    “我特麽能不高興嘛?”
    何序這才反應過來。
    師傅應該是為自己的武館前途高興?
    畢竟他是這附近唯一能教出覺醒者的武師,以後招生是徹底不用愁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李元甲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這一向嘻嘻哈哈的中年人竟然哽咽起來:
    “何序,這麽說來,我這個冒牌武者,也不是沒有意義的,對不對?”
    “我除了打死隻狗,也為人類培養了你這麽個覺醒者,對不對?”
    “其實我並不是一個裝搖撞騙的混子,對不對?”
    看著老李紅紅的眼眶,突然之間,何序心裏難受極了。
    師傅是有家國情懷的,自己一直都知道。
    當年要不是為了照顧他生病的老爹,師傅早就參軍去了。
    他不止一次說過,雖然自己不是覺醒者,可部隊也需要炊事兵的吧?
    但他終究沒能去。
    他半輩子就隻是在教小孩子練武。
    何序知道,師傅其實很不甘。
    本質上,師傅和小謝老師都是一種人,但他沒有小謝那麽幸運。
    他經常在喝多之後痛哭,說自己就是個廢物,一輩子一件有意義的事也沒做成過……
    如今,他高興成這樣,其實並不是因為武館生意要有起色了。
    而是因為他終於在自己潦草的人生裏,找到了意義,閃閃發光的意義——
    他培養出來一個覺醒者。
    何序重重歎了一口氣。
    可是,師傅你並不知道,其實我是個災厄啊。
    “當然了師傅,你當然有意義了。”
    何序聲音直接高了一度。
    “我隻是你培養的第一個,以後還會有更多的覺醒者幫你開枝散葉,光大門楣——元甲門會越來越壯大的。”
    “來,義父,為了慶祝這事,我陪你喝一個!”
    站起身,何序從櫃子裏拎出一瓶二鍋頭。
    給李元甲倒了一杯,何序又給自己滿上,舉杯道:
    “師傅,你教的這些武藝,那都是實打實的本事,怎麽會是浪費時間呢?你看我的經曆,不都已經證明這件事了嗎?”
    “能培養覺醒者,你絕對是大夏的好男兒。”
    “來,我敬您,咱倆幹一杯——”
    呯——!
    兩人興奮的碰了杯,一飲而盡。
    50多度的二鍋頭還挺辣,何序嘶哈了一陣,吐了吐舌頭。
    “師傅,說點正經的,最近我可能有點事要出去,外麵母女倆你幫我照顧一下……”何序低聲說。
    “放心吧,剛才逗你呢,就憑那女孩的孝心,我還能不管她們?”
    李元甲擺擺手:“這種小事不用你廢話——倒是你小子要出去幹什麽啊?”
    “我……”
    何序猶豫了一下。
    “我要出去賺點快錢。”
    李元甲一下子沉默了。
    他緩緩放下酒杯。
    快錢?
    快錢的特點就是快——來得快,死的也快。
    “其實你小子真沒必要冒那個險。”
    李元甲不讚同搖搖頭:“你都覺醒了,以後來錢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急在一時?”
    “就算再不濟,你跟我開武館賺錢,咱爺倆養活自己也是沒問題的,何必去刀劍上舔血呢?”
    何序歎了口氣。
    他又何嚐不想弄點穩的呢?
    可他沒機會啊。
    “師傅,你放心,我整的這些都是沒什麽風險的活兒。”
    低下頭,何序又悶了一口二鍋頭,一絲冷笑在他嘴角浮現。
    確實。
    根本沒有風險。
    這一趟包院長覺得很凶險,他甚至盤算把自己當炮灰,省下那50萬和一把劍……
    但自己知道,其實根本沒有風險的……
    何序慢慢眯起眼。
    因為老子是【楊戩】。
    有風險的,是對上我的人!
    ……
    翌日,俞中區。
    第一醫院員工樓後。
    “這護送確實沒風險的?”顧欣然狐疑看著何序,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西服的衣領。
    “真沒風險,就是按部就班的例行護送,三天之內肯定回來。”
    看著自己這一身嶄新的西服,何序有點無奈。
    這是小姨連夜幫他買的。
    款式是那種偏休閑的,材質自然也沒的說,但是配上海盜頭巾和棒球帽還是很奇怪。
    於是他就把棒球帽反戴,裏麵不穿襯衫領帶,而改成白T恤,皮鞋也換成白板鞋。
    這樣一來,終於很搭了,而且很潮。
    但問題是也太紮眼了——
    何序本來個子就高,又打扮的這麽個性,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
    活靶子。
    “太合身了。”顧欣然嘖嘖稱讚,陶醉於自己選東西的眼光。
    “這肩寬,這袖長,多恰到好處——我的眼睛就是尺!”
    “是尺,是尺,”何序被她手摸的有點慌,連忙道:
    “小姨,那我進去了,三天內我肯定回來。”
    “有事記得打電話。”顧欣然擺擺手,“好好工作,別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攪合在一起,知道不?”
    “好嘞。”
    何序揮揮手,轉身大步走向員工樓左側那個廢棄的倉庫。
    吱呀——
    那扇鏽鐵門被推開,一股濃烈的煙味傳了起來。
    “握草,還真特麽是你!”
    燈光昏暗的車庫裏,立春吃了槍藥一般跳了起來。
    “我說清明,你還真好意思來啊!”
    “不是,老大到底咋想的?這麽凶險的任務,派你這麽個拖油瓶拖累我們,這是怕大夥死的慢嗎?”
    “服了!”
    “清明,我立春話先放在這裏——待會真要出了事,大家各憑本事各安天命。”
    “我又不是你爸,你也沒孝順過我,我特麽沒有救你的義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