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個瘦女人，何序的嗓音清雅而有磁性。
    “我對那個年代的一切都很著迷。”
    “人們可以自由去郊外露營，卻不必擔心自己被異獸吃掉的。”
    “東西很精致，每個人都不擔心被餓死——”
    “他們以瘦為美，甚至苦惱該怎麽減肥。”
    冷帽女忍不住笑了。
    她自嘲的一攤手：
    “以瘦為美？那我這種排骨精，在那時代估計會是個大美女吧？”
    何序也笑了。
    “你現在也是。”
    “隻是要記得少熬夜。”
    說著，他笑著指了指瘦女人的黑眼圈：
    “你和大美女的唯一差距，就在這裏。”
    拍馬屁，是一項特別考驗洞察力的體育競技運動。
    講究的是望、聞、問、切。
    你要審時度勢，察言觀色，並且最好不要讓對方意識到你在拍，以免用戶體驗會打折。
    冷帽女太瘦，不修邊幅，還頂著個黑眼圈，你要生誇她，她肯定不信。
    所以要從槍入手，過渡到舊時代的審美，並且要客觀他指出黑眼圈這個瑕疵。
    黑眼圈這個事吧，妙就妙在無足輕重。
    你說了冷帽女不會覺得你在貶低她，還顯得你很客觀直率，突出一個耿直……
    果然，何序這句話一出口，冷帽女露出了她這個下午以來唯一的一次笑容。
    “小夥子，會聊天。”
    “您誇獎了，我這人隻有一個優點，就是客觀。”
    “哈哈哈哈，既然你這麽客觀，那姐姐就稍微點撥一下你好了……”
    勾勾手指，冷帽女示意何序湊到她旁邊。
    “程琳姐是個很文藝的人。”
    她壓低聲音道。
    “同時，她還特別欣賞頭腦好的男生。”
    “你最好在三句話之內，把這些都表現出來。”
    “謝謝姐，”何序微微鞠了一躬。“您怎麽稱呼？”
    “叫我準星。”
    兩人說說笑笑，走到一間舞蹈室前。
    說實話，何序當初是真沒想到，程琳會在帝都舞蹈學院的舞蹈室，約黑道人士見麵。
    而他更沒想到的是，都約見麵了，程琳竟然還在抽空跳舞。
    舞蹈室的鏡子前。
    一個纖細的身影在輕盈的舞動。
    她修長的雙腿不時交疊跳躍，點地，又騰起，仿若誤落凡間的精靈，充滿了靈動的韻律。
    程琳曼妙的旋轉，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無形的音符之上。
    而當她的一個優雅的轉身後，何序看到了她的臉。
    他瞬間就愣在了那裏。
    那是一張極其甜美的麵孔。
    柔弱，清純，可愛。
    好像一件易碎的藝術品，讓人滿心憐愛。
    更重要的是——
    這人看起來最多16歲……
    何序瞬間有點懵。
    這也太年輕了吧？
    滿臉的膠原蛋白，身上青春氣息藏都藏不住。
    準星看起來30多歲了，她叫程琳姐，那程琳起碼應該有接近40了吧？
    但她看起來完全是個少女啊。
    這件事，用保養的好很難解釋，也肯定不是整容，因為程琳臉上沒有絲毫僵硬，甚至沒有一絲頸紋……
    示意何序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準星退到了舞蹈室的一側。
    而程琳，輕盈旋轉一周後，意猶未盡的走到何序對麵的椅子，很不情願的坐了下來。
    看的出來，她正跳在興頭上。
    對何序的到來，她明顯非常不爽，甚至沒有抬眼看何序。
    何序快速的思索著。
    首先，千萬不要說些“您可真年輕”的傻話，自己隻有三句話的時間。
    其次，準星說了，程琳很文藝，也欣賞頭腦聰明的男生。
    一定要在三句話內，把這些都展示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我是第一次見到序列38【妲己】。”
    何序笑著說。
    “您的序列，太令人羨慕了。”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有一個序列，不管你幾歲覺醒，都會迅速調整到你最美的時候，然後保持這個樣子，一直到死。
    這就是序列38【妲己】。
    這個序列最大的名聲就是“給你最極致的體驗”。
    不過說實話，就沒有女人不想覺醒這個序列的——
    能美到人生最後一刻，誰不願意？
    何序賭程琳一定是這個序列，否則她不可能年輕的這麽純粹。
    果然，程琳驚訝的抬起了頭。
    “這，這有什麽羨慕的？”
    她有些尷尬的說。
    “一個抬不起頭的序列罷了。”
    她的語氣非常的鬱悶，但並不高高在上。
    有門兒。
    何序隱約覺得，這個人的脾氣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麽臭？
    莫非三句就讓人滾，是因為她太年輕太漂亮了，以至於所有人都盯著她看？
    看來她非常在意“【妲己】的名聲臭”這件事。
    何序心裏突然有數了。
    三句不是重點。
    關鍵是每一句都要說對。
    剛才何序第一句展示了自己的智商，現在，必須展示文藝了——
    文藝的解開程琳的心結。
    “我有一個朋友，他曾經對我說過一件有趣的事。”
    “有一次他收拾舊衣服，竟然在一件大學時穿過的衛衣兜裏，找到了一把幹枯的槐花花瓣。”
    “那一年他35歲，手中卻握著12年前的花香。”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時光的刻舟求劍。”
    程琳的眼睛亮了。
    很明顯她對這種調調感興趣。
    那就繼續。
    何序繼續用低沉的播音員嗓音說。
    “我朋友想到了大學校園——曾經他無比的想逃離那個枯燥的地方。
    “當時他不加班，不用舔領導，沒有車貸，還有一個不要房子的女朋友。”
    “當時他好幸福，但他不屑一顧。”
    程琳的表情有一絲波動——她有共鳴了。
    有就行。
    何序歎了口氣，把語氣調得再低沉一點：
    “現在他想回頭，時間卻已經不肯答應了。”
    “人到中年，總有一天，會突然被那句詩刺的很痛——”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很公平也很無奈的是——”
    “這世間的所有人，永遠都沒辦法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
    “除了你。”
    “序列38【妲己】。”
    目光看向程琳，何序眼睛裏是真誠的羨慕——
    注意，這個表情一定要到位。
    “【妲己】名聲很差，當然會差了。”
    “一個被青春擁抱了一輩子的人——大家當然會誹謗你，造你的謠，傳你的八卦呀……”
    “因為詆毀，本身就是一種仰望。”
    何序說完這一段，目光重新聚焦，看回對麵。
    對麵的程琳，正驚訝瞪大一雙水盈盈的杏眼。
    她素淨的臉上帶著些許桃花色的粉，還有不加掩飾的感興趣。
    瞧瞧，何序心說。
    這麽多年的豆絆我沒白上吧？
    “你的這位朋友，現在在幹什麽？”程琳問。
    “他嗎？”
    何序笑了笑——
    他知道，這句必須要回答的很騷。
    “他跟世上所有人一樣。”
    “一邊努力的活著，一邊緬懷著逝去的青春。”
    很明顯。
    程琳被這句話擊中了。
    她重新審視的看向何序，上下打量。
    “知道嗎？”
    她說。
    “這些話，從你一個20歲的小孩子嘴裏說出來，有點故作老成了。”
    “這好像不是一個嘻哈少年該有的腔調。”
    “但是呢。”
    “我真的很喜歡。”
    程琳笑了，她輕鬆的一攤手。
    “好吧，我決定了——”
    “我答應。”
    啊？
    這回輪到何序驚訝了。
    “但我還沒說我要提出什麽請求呢？”
    “無論你提什麽，我都答應。”
    程琳眼睛微微下彎，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媚意。
    “你最多可以提3個要求。”
    何序愕然張大了嘴。
    看著這一幕的準星，無語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我很情緒化。”
    程琳愉快的笑了，她的笑像三月的春風。
    “但誰讓我喜歡你這個人的氣場呢——”
    “我這個人啊，一直就是這麽任性。”
    “小悠子也說過我不止一回了，可我啊……”
    “就是改不了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