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深夜。
    帝都一家地下賭場。
    原本這個時候，這種地方應該人聲鼎沸，煙霧繚繞，但今天這裏卻安靜異常。
    偌大的房間裏，隻圍著輪盤賭的桌子坐了幾個人，個個臉色鐵青。
    一排黑西裝的小弟們肅立門口，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米千秋應該是回不來了。”
    一個穿著花襯衫，油頭齊整，戴著紅色太陽鏡的高個男人，麵對眾人叉起了腰。
    “秘境完結了，有人雙升了——是誰？”
    “不知道。”
    “除了灌江口，現在帝都幾家大幫派都在這，咱們唯一確定的是——”
    他一指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人：
    “你們離幫麻煩大了！”
    “琿當家，米千秋一死，何序狼子野心肯定要吞你們。”
    “等何序吃完離幫，下一個肯定就是你們十三會嘍。”
    他又指向右手邊一個女人：
    “紅姐，你和米千秋就是沒登記的兩口子，你倆向來穿一條褲子，何序也不會放過你。”
    “我踏馬也不會放過他！”那個一身黑西裝，盤著麻花辮的紅發女人，點燃了一根煙，狠狠把打火機砸到桌上。
    “媽的，真當老娘是泥捏的？”紅發女人狠狠嘬了一口，吐出一口煙霧。
    “殺了我老家小米，還要弄我，新仇舊恨算一起，老娘我非扒了何序的皮，拿他點天燈！”
    “你最好能做到，你做不到，十三會也完了，帝都就剩我們三家了。”紅墨跡無奈的攤開雙臂，看向對麵一個矮光頭，以及一個娘裏娘氣的長發男。
    “我說，大夥可長點心吧！”
    “現在什麽局麵？”
    “這就是戰國末期——何序就是那個秦國，他要把咱們一統嘍！”
    “就這情況咱們還不聯合，咱們想啥呢？真腦殘到要讓人家各個擊破啊？”
    說著，紅墨跡壓低聲音，一臉冷笑：
    “諸位，眾所周知，何序這小子是色中厲鬼，身邊都是絕色——他連自己小姨都不放過！
    等有一天這幾個幫全被滅了，到時候咱們幾個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大家老婆功夫好不好，能不能把何序伺候高興嘍！”
    紅墨鏡這一番話說完，所有人臉色都無比的難看。
    話很難聽，說的卻是實情。
    現在這個何序，就是懸在大家頭上的一把刀，你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砍下，但你知道，他一定會砍的！
    “老姚，你說這些我都懂，我鐵刀聯百分之百同意聯盟……”
    “但是！”
    矮光頭嘖了一聲，一指旁邊那個打扮樸素的中年人：
    “但是咱為啥當他的麵說這些啊？”
    “何序不就是他們孔學會的人嗎？”
    “那是從前，現在不是啦。”老姚抹了一把自己的油頭：
    “我說顏回哥，給大家講講你為什麽在這吧，別不好意思——哪個幫派都有反骨仔。”
    那人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來，正是楚老的得意弟子，顏回。
    “諸位都知道，我是混魔都的，這個時間段，我原本應該回去了，但我為什麽還在帝都呢？”
    “家門不幸啊。”
    “回不來的，不光是咱們的米幫主，還有我們的子路——九階的【愛迪生】，也掛在了雙升秘境。”
    “一個七階【霍去病】，一個九階【愛迪生】，這兩人可有個共同的特點——
    他們都得罪何序了。”
    說著，顏回重重歎了口氣。
    “他們都沒本事回來，但有一個人大咧咧的回來了——何序。”
    “我專門查過了，他們三個隊下秘境的時間，完全重疊。”
    眾人頓時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大家看看彼此，都交頭接耳起來。
    聽顏回這意思，是何序把這兩人一起做了？
    那雙升符文難道落何序手裏了？那他現在豈不是六階了？
    其實六階也不高，這現場還有九階呢。
    但是誰都知道，何序的實力跟階數和序列關係都不大，他是個純靠祭器的家夥。
    現在那三把飛劍在帝都黑道，簡直是簡直如雷貫耳。
    而何序這個人也是一言難盡——此人拿了楚老的劍，還跟程琳眉來眼去，左右逢源，風頭無二。
    不過，今天看顏回態度，他們孔學會這是要和何序決裂了？
    果然，顏回站起身，歎了一聲：
    “老師以仁為本，對何序可以說是百般遷就，仁至義盡，但有些白眼狼就是養不熟啊。”
    “那就隻能殺。”
    “諸位，我今天來，就是帶著一份方案來的——”
    說著，他頓了一下。
    從容的環視眾人，顏回緩緩說道：
    “由我們孔學會牽頭，咱們6家聯合起來做了何序，再把程琳擠出黑道市場，從此所有人揚眉吐氣，不用再看沈悠的臉色。”
    “以後整個帝都的黑道，名義上以楚老為尊，實際上大家各玩各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每個幫派隻需要把收入的5%拿出來，孝敬楚老他老人家即可——
    錢不多，重要的是一份對長者的心意。”
    “諸位意下如何啊？”
    他這話一說，屋裏幾個大佬表情各異，頓時就窸窸窣窣的議論起來。
    5%確實不多，而更讓大家心動是“名義上”，就是實際上楚老不管，隻收提成。
    雖然到時他可能變卦，但怎麽也比現在這樣，每天對著何序這把鋒利的刀流汗強。
    但主要的問題是，顏回說他要牽頭，也就是他是總指揮——
    但他幹的過有程琳撐腰的何序嗎？
    “顏回哥，這分成我們沒意見。”老姚雙手插兜，撓撓耳朵。
    “但這勝負吧，我們有擔憂。”
    “今天各位當家的都在這，你跟我們說說方案，要是大家都覺得靠譜，那咱今天就定了，大家說呢？”
    眾人都點頭。
    於是諸位大佬揮了揮手，讓小弟們都退下去，隻留下幾個領頭的。
    拿出祭器，加好隔音罩，顏回笑著道：
    “那我就直奔主題了——”
    “第一步，咱們先斷了三合幫的錢，一沒錢，何序就折騰不動了。”
    “我已經查明何序的舊版試劑來自哪裏了——他的上線是試劑一廠的薑廠長。”
    “這個薑廠長，楚老會動用關係讓他盡快下台，從此以後，何序就沒有彈藥了，他的錢是打一點就少一點。”
    這是地道的釜底抽薪啊，紅姐老姚等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靠譜！
    顏回淡淡的一笑：
    “第二條，何序很強，但何序這灌江口有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隻有何序自己強。”
    “隻要何序不在場，來個十天半個月，咱們就能把這個灌江口吃下去——
    而我已經找到了辦法。”
    “諸位，接下來的一個月，何序隻能在異管局的號房裏過了。”
    “而隻要我的人取證順利，他甚至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這下大家更是徹底震驚了。
    顏回竟然能把何序送進去？
    那要沒有何序，這灌江口絕對是手到擒來啊。
    大家都興奮了起來。
    說白了，灌江口這幫派就是仗著何序自己這個鬼見愁，要是他被抓了，咱們還弄不死他手下……
    那我們真的可以去死了。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顏回你真能把何序關進異管局的號房裏？
    “我幹脆給大家透個底，我有一個【悟空】朋友，在異管局工作。”
    顏回大有深意的一笑。
    “多了我不能透露，我隻告訴大家，我這位【悟空】朋友，比我們還恨何序，這次的雙升秘境他隊友都死在了獸潮裏，他也差點沒死在外麵。
    回來後我這朋友左思右想，悟出了點事——都是何序下的手。”
    “諸位，我悄悄給了他點半真半假的證據，夠他祭出拘捕令了。”
    “要是他能把何序的罪狀查清，那何序肯定出不來，就算查了半天沒查明白——
    那關何序一個月，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顏回這番話一出，大家全都支棱起來了！
    那還等什麽，幹唄。
    6個打一個，趁他病，要他命！
    “媽的，老娘要把他們灌江口那幫小崽子腦袋都揪下來，當夜壺！”紅姐狠狠的一拍大腿。
    “對對對，要給我們大當家的報仇啊。”離幫的二當家殷琿也直拍桌子。
    眾人摩拳擦掌，都對顏回這個方案充滿了信心——他處處打在何序的軟肋上，防不勝防，高！
    “顏回哥，我們覺得靠譜。”老姚振奮的提了提皮帶，調整了一下褲襠位置。
    “我們五家答應了，你說這仗怎麽打吧？”
    顏回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簡單，何序現在根本想不到我們這邊會有這麽大的動作，他還在玩他的按部就班呢……”
    “新幫派就是有這個問題，他們的情報網沒建立起來，所有信息都滯後。
    何序不知道我和異管局那朋友已經下套了，他想的還是先拿下離幫，畢竟米千秋都死了，他不想讓別人摘桃子。”
    “所以他接下來去打離幫。”
    “琿當家，你們離幫的主要資產，那些獸晶什麽，現在都集中在哪啊？”
    琿當家也沒什麽顧忌，直接坦白道：“盈海倉庫。”
    “好，那我們這6大派聯軍，就在盈海倉庫這以逸待勞，好好給灌江口一個驚喜。”
    說著，顏回雙手按住桌子，含笑環顧眾人。
    “先說好，這場仗是決定性的一場，誰出的力多，將來灌江口倒台了，分的也多——大家沒意見吧？”
    “沒意見！”紅姐興奮一掐腰，“老娘簡直等不及了！”
    “何序敢弄死我家千秋，我特麽弄死他滿門！”
    “對對對，”老姚大笑起來，“該說不說，哥幾個，何序手下的娘們是一個賽一個漂亮——咱們有福了！”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一起哄笑起來。
    ……
    與此同時，何序的四合院。
    “說實話，這種植物我以前從未見過。”
    放下手中的放大鏡，短發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
    他就是顧欣然找來的植物學專家，趙釗。
    這人雖然是個學者，但混跡黑白兩道，口碑極好，據說非常靠譜。
    他說沒見過，看來是確實有點罕見了。
    “但是我們可以研究，一步步來。”
    趙釗興奮的搓搓手：“我是很久沒見到過這麽讓我感興趣的東西了。”
    說著，他就向何序，程煙晚，顧欣然三人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第一點，那個漂浮的黃水晶。
    顧欣然認為這東西就是提供陽光的，但趙釗覺得，這需要實驗來證明。
    他建議搞個分組實驗——
    一組繼續放箱子裏繼續用黃水晶照，一組拿到室外用真正的陽光照，過一段時間，看兩者有沒有區別。
    然後是這“鬱金香”本身，這東西會動，花蕊裏麵還長著牙一樣的東西。
    但是趙釗通過解剖判定，這個牙隻是一種花蕊的形式，並不是真的嘴。
    這玩意和別的花一樣，是從泥土裏吸收養分的。
    說到底它還是個植物，吃飯靠的是根。
    然後就是這秘境中的土了——
    這土和正常土沒有成分上的區別，但是土裏有點別的東西。
    “這是紫魂石的顆粒——我判斷這東西就是一種肥料。”
    趙釗用鑷子夾起一個微小的紫色顆粒。
    “這是一種極其罕見晶體，罕見到你在世麵上根本搞不到。”
    “紫魂石這玩意隻在秘境裏有，挺罕見的，帝都市麵上，如果說誰有可能有嗎……”
    “那隻能是離幫了。”
    “總之，進一步的結果，可能要等那個陽光對照實驗結果出來。”
    何序點了點頭，下意識舔了一下舌頭。
    他感覺這個趙釗很靠譜，雙方又談了一些細節，約好下次見麵時間，何序讓顧欣然送趙釗出門。
    顧欣然起身。
    趁著何序不注意，她悄悄對程煙晚比了個中指，一吐舌頭出了門。
    “幼稚。”程煙晚評價道。
    她轉頭從烤箱裏取出了巧克力核桃味的牛角包，裝在編織的竹簍裏，放在茶幾上。
    拿了一塊給何序，她隨口問道：
    “哥，這個植物很重要？”
    “很重要。”何序歎了口氣，“重要到我甚至懷疑，這是彼岸社最核心的秘密。”
    他心說這個東西，恐怕跟他們的獸晶來源強相關。
    也就是說，如果能徹底弄懂它的原理，以後甚至有可能會想出讓災厄不需要吃人的辦法——
    當然，現在還言之過早。
    “小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滅掉離幫——”
    “不光是因為這個什麽紫魂石，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有些無奈的看向程煙晚，何序重重歎了一口氣。
    “小晚，我餓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想吃人的感覺了。”
    他舔了舔嘴唇。
    “七階了。
    我在‘身前三尺無敵’的同時，飯量也加大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