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東北孩子的成人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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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家,李衛東正拿著掃帚掃著院子,王淑芬坐在小馬紮上看著李山峰和李山霞拿著骨頭喂虎子和黑子,大黃和二黑埋頭在自己的飯盆裏瘋狂幹飯,兩條小狗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瞅這樣入冬就能帶進林子了。
    李山河快步上前接過了李衛東手裏的掃帚,從兜裏掏出了煙放在拍在了李衛東手裏,示意他坐著歇著。
    “算你小子有點良心,老子沒白養你。”李衛東美滋滋的抽著煙。
    李山河翻了個白眼,“您那,快些著吧,這幾天還得靠你張了事兒呢。”
    “那你看看,你啊,且學者呢,都是說道,不過你這小子,體格子確實訥到,看這速度,這兩天就能把地基給整完了,再放幾天,就能砌牆了,你小子就等著擱新房摟媳婦兒吧!”
    “摟媳婦還用等,擱哪不能摟,我看您是想抱孫子了。”
    “這事兒誰不想,我早就想當大輩兒了,你爺你奶也盼著這天呢,你小子可給我抓點緊。”
    “我倒是想抓點緊,你也不怕我老丈人劁了我。”
    “啥也不是,一點都不隨你爹我,想當年,你爹...”“咳咳!”注意著這邊動靜的王淑芬眼瞅著李衛東嘮嘮嗑就下道,趕緊清了清嗓子提醒。
    “當年咋的?”李山河好奇的道。
    “你小子幹活還這麽多話,趕緊幹你的吧!”李衛東訕訕的看了眼王淑芬,閉嘴不語,不過看著王淑芬帶著威脅的眼神,就知道今天晚上不能好過了。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寶子,大寶子,睡了嗎?”人未到聲先至。
    原來是李山河的二爺李寶田,李寶田連夜打著手電過來,一定是有啥急事,李衛東連忙將李寶田引進了院內,王淑芬遞過了小馬紮,李山河遞過了煙,李山峰和李山霞恭恭敬敬的叫了聲二爺。
    李衛東給李寶田點著了火,李寶田深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吐出了一口青煙。
    “二叔,別著急,慢慢說,這大晚上的著急忙慌的,咋的了,出啥事了,用不用我跟二河跑一趟。”
    李山河爺爺這幾個兄弟之間都是挺親近的,本來二爺三爺今天都要來落忙來著,李衛東怕二叔三叔歲數大了,再擦著碰著,就沒讓來,說是吃飯的時候再叫他倆來,這倆小老頭也是倔,說啥都不來吃飯,說是活沒幹,吃啥飯,最終還是讓李山峰去挨家給送的菜。
    李山河的二爺做木匠活是把好手,眼瞅著蓋房子幫不上忙,說啥都要給李山河打一套家具,這不,都擱家忙活一天了,這麽晚來李山河家,估計是出了啥急事了。
    二爺連忙擺手,“不是啥大事,這不那啥嗎,我今天擱家尋思找點料子給二河打套家具,翻來翻去也沒有合適的,這不是濤子擱林場上班嗎,我就去找濤子了,尋思他不是擱林場嗎,能給我整點好料子。”
    二爺口中的濤子,就是李山河的三叔,大名李衛濤,原來是也是個軍人,當年爺爺他們幾個都當過兵,都覺得當兵太苦了,不舍得讓這個小兒子去吃苦,後來三叔摸黑就跑了,擱部隊待了好些年,後來複員回到了鎮裏的林場工作。
    “今兒個我去他單位找他,結果那小子出去了,我在他辦公室等了好一會才等到這小子。”
    “來,二叔,喝點水,潤潤嗓子。”王淑芬遞來了個冒著大茶缸子,二爺笑嗬嗬的接了過來,啜了一口茶,吐了口茶渣子,接著說道。
    “伐木場出事兒了,連林場的人都驚動了。”
    李衛東趕忙接過了話茬,“咋地了二叔,咋還驚動林場了呢,濤子沒啥事吧!”
    “嗨,濤子沒啥事,就是伐木場今天下午幹活的時候,有幾個工人不知道被啥玩意叼了,一個腿斷了,腸子出來了,現在還擱醫院裏呢,聽說是夠嗆能挺過今晚,還有兩個直接就人都沒了。”
    “快要下班的時候,清點人數才發現人少了才去找人的,要不那小子今天晚上都得直接扔林子裏。”
    “這不出事了嗎,工人們人心惶惶,也不敢幹了啊,這幫當官的一合計,直接就懸賞五百塊,找個獵人把山裏的畜生給幹了,要不工人一停工,指標都交不上,這幫人全玩完。”
    “我這不是合計二河現在也有本事了嗎,給他捎個信兒,看看他接不接這活。”
    聞聽此言,李衛東用擔心的眼神看向了李山河,而李山河則是眼神發亮,開玩笑,有大畜生,打了能賣錢,還有賞金,傻子才不幹呢。
    “二爺,這活幹,我明個就帶人去鎮裏。”
    “哎,二河,你也得加點小心,明個去鎮裏先找你三叔,我估麽著三叔手裏還有點啥消息,多打聽打聽,準沒錯。”
    “好嘞二爺,明個我就先去找我三叔,對了二爺,我上回打的熊瞎子,熬的熊油還沒來的急給你送去呢,我爺和我三爺都有,你等著嗷,我給你取去。”
    “哎呀,二河,你這是幹啥,二爺真是沒白稀罕你,比你三叔這小兔崽子強多了,他娘的,這小崽子,偷摸參軍不說,回來直接就去鎮裏了,老子想稀罕稀罕孫子都特麽不方便,小白眼狼。”
    “大孫子,你等著,二爺肯定找個頂好頂好的料子,給你打個三十六條腿。”
    “那都小事,二爺,這是孫子孝敬你的,你們老哥幾個波楞蓋都坐下的老毛病,抹點熊油,下回陰天下雨還能好受點。”
    二爺欣慰的歎了口氣,收下了李山河的這份孝心。
    “對了二河,你文化高,二爺有個事就心思不明白,你給二爺說道說道。”
    “行,二爺您說。”
    “二河,你說這幫小子,這麽砍樹,那樹都用在哪了,這幫小子狠的時候,一天就能幹一個山頭,這些年都不知道砍禿了多少個山頭了,尤其是這些年,山裏的畜生都沒地兒待了,都開始下山禍禍人了。”
    李山河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心裏也長長的歎了口氣,還能去哪了,支援全國建設唄,不光木材,還有礦產,石油,鋼鐵甚至是人才都運送到了全國各地。
    李山河記得前世的一句話,南方十四省的繁榮,燃燒的是我的故鄉,在他重生的時候,冰城這個曾經的龍頭重工業城市,竟然靠著旅遊業火出了圈。
    東北的黑土地很肥沃,但是東北的孩子在東北養活不了自己。
    東北孩子的成人禮是一張南下的火車票。從此,他們的家鄉,沒有了春秋,隻剩下了年前年後。
    他們好像成了年獸,鞭炮響了,他們回來了,鞭炮響了,他們又走了。留給東北的隻有振興東北這四個大字。
    看著李山河沉默不語,二爺歎了口氣。
    “老了,老了,看不明白了,大寶子你們坐著吧,老頭子我先走了。”
    “二叔,我送送你,慢點啊二叔!”李衛東和王淑芬趕緊起來送。
    “行了行了,就擱門口吧,沒幾步遠,我晃悠一會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