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這就是我家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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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有全那雙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山河,像是要把這個姐夫的模樣,一筆一劃地刻進骨頭裏。
    他手裏的那包錢,沉甸甸的,更燙得他心口發慌。
    “我們老李家的半個希望……”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在他腦子裏反複炸響,把他那些因為窮困而生出的自卑、怯懦、短視,全都炸得粉碎。
    是啊,他不再是那個隻能靠著娘和姐姐,縮在窮山溝裏看不到未來的吳有全了。
    他現在是李家的親戚,是姐夫親口承認的“半個希望”。
    他要是再為了眼前那點蠅頭小利,把自己一輩子給耽誤了,那他還是個人嗎?他還有臉去見對他寄予厚望的姐夫,還有臉麵對整個李家嗎?
    想通了這一點,吳有全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使不完的勁兒。那股子勁兒,頂得他胸口發脹,頂得他恨不得現在就衝回學校,把所有的書都啃進肚子裏!
    他重重地點頭,那一下,脖子都發出了輕微的“哢”聲。
    “姐夫,我明白了!”
    這一聲,再沒有了之前的蚊子哼哼,而是中氣十足,帶著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決絕。
    李山河看著他這副脫胎換骨的模樣,心裏頭那叫一個舒坦。
    成了!這小子,算是徹底把心結給打開了。以後,就不用自己再費心敲打了,他自個兒就能拚了命地往前跑。
    這筆“投資”,值!
    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吳有全那還顯單薄的肩膀,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語氣也變得輕鬆起來。
    “明白了就行!大小夥子,別一天天跟個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把眼淚擦幹了,趕緊的,吃飯!”
    李山河手腕一轉,從炕桌上抄起筷子,又夾了一大塊流著油的臘肉,直接塞進了吳有全的碗裏。
    “下午還得跟我下地幹活呢,吃不飽可不行。我帶來的家夥什兒可全是鐵疙瘩,沒力氣可擺弄不轉。就咱家這幾畝地,對付它們,那都是手拿把掐的事兒!”
    吳有全看著碗裏那堆成小山的肉,眼圈又是一熱,但他這次沒再推辭,而是拿起筷子,重重地“嗯”了一聲。
    然後,他低下頭,大口大口地扒拉起飯來。那吃相,就跟餓了三天的狼崽子似的,恨不得把碗都給吞下去。
    看著弟弟這副樣子,吳白蓮和劉惠蘭懸著的心,總算是徹底放回了肚子裏。
    娘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欣慰和喜悅。
    劉惠蘭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手裏的筷子就沒停過,不住地往李山河和吳有全的碗裏夾菜,嘴裏還念叨著:“吃,都多吃點!姑爺,你也吃,有全,慢點吃,別噎著……”
    吳白蓮沒說話,她隻是靜靜地坐在炕沿上,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
    她的目光,從埋頭吃飯的弟弟身上,慢慢移到了那個正跟她娘笑著說話的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爹。
    他霸道,他粗魯,有時候還壞得很。
    可他也是頂天立地的爺們!
    是他,用最直接的方式,給了自己娘家最大的體麵;是他,用最蠻橫的手段,把自己那個差點走上岔路的弟弟,給硬生生拽了回來。
    看著李山河那寬闊的肩膀,吳白蓮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一種叫作“自豪”和“幸福”的情緒,填得滿滿當當。
    她忍不住挺了挺腰杆,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還不太明顯的小腹。
    看,這就是咱的爺們!
    這輩子,能嫁給他,真好。
    一頓飯,吃得是熱火朝天。
    吳有全像是要把這十幾年的委屈和壓抑,都通過吃飯給發泄出來。一大碗米飯配著臘肉,三兩下就見了底,他抹了把嘴,拿起碗就要去盛第二碗。
    “坐著!”
    李山河一把按住他,自己端著碗站了起來,“你老實待著,我去給你盛。”
    說著,他拿著兩個碗就去了外屋。
    吳有全愣愣地看著李山河的背影,心裏頭那股暖流又開始翻騰。
    長這麽大,除了他娘,還從來沒有人這麽照顧過他。
    姐夫……對他真是太好了。
    劉惠蘭看著這一幕,也是樂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她湊到吳白蓮身邊,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白蓮啊,你可是找了個好人家啊。山河這孩子,真是沒得說,有本事,還疼人,媽這下算是徹底放心了。”
    吳白蓮聽著她娘的話,小臉微紅,心裏頭甜得跟吃了蜜似的,嘴上卻還謙虛著:“娘,看你說的,他就是脾氣糙了點。”
    “糙點好!男人家家的,就得糙點,有爺們樣兒!”劉惠蘭一臉的理所當然,“你看他剛才那架勢,多嚇人,但也真管用!一下子就把有全那小子的牛脾氣給鎮住了!”
    娘倆正說著悄悄話,李山河已經端著兩碗冒尖的米飯走了進來。
    他把一碗遞給吳有全,另一碗放在自己麵前,然後又拿起筷子,指了指那盤攤雞蛋。
    “光吃肉不行,雞蛋也吃。這玩意兒補腦子,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
    吳有全“嗯”了一聲,夾了一大塊雞蛋塞進嘴裏,腮幫子撐得鼓鼓囊囊的。
    李山河看著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裏頭暗自好笑。
    這小子,還真是個實在人。心結一打開,連飯量都見長。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一邊吃,一邊狀似隨意地跟劉惠蘭聊天。
    “媽,我爺說了,今年咱家這地,不光要犁,播種也用拖拉機。我帶了播種機過來,一趟過去,犁地、下種全完活,省事兒。”
    “啥?播種也能用那鐵牛?”劉惠蘭驚得筷子都差點掉了。
    她活了大半輩子,隻見過用牲口拉犁,用人點種的,哪見過機器還能幹這個活?
    “那有啥不能的。”李山河一臉的理所當然,“城裏那些國營農場,早就用上了。就是咱這小門小戶的,買不起那玩意兒。我這也是托了關係,才弄到一台小型的。”
    他這話半真半假。播種機確實是托關係弄來的,但可不是小型的。那玩意兒往拖拉機後頭一掛,好幾個犁杖並排,一天下來,幾十畝地都能給它拾掇利索了。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這下可省大事兒了!”劉惠蘭高興得直拍手。
    往年春耕,犁地、耮地、點種、施肥,一套活下來,能把人累得脫層皮。現在姑爺開著拖拉機過來,一天就能幹完好幾天的活,這簡直就是神仙手段。
    吳白蓮在旁邊聽著,也是一臉的與有榮焉。她這個當家的,就是有本事,總能弄來一些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東西。
    李山河看著丈母娘和媳婦那一臉崇拜的樣子,心裏頭也是美滋滋的。
    男人嘛,在自己家人麵前,就得有麵子。
    他正得意著,就聽院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自行車鈴鐺聲,那“叮鈴鈴”的聲音,跟催命似的。
    緊接著,就是一個大嗓門在院子裏咋咋呼呼地喊了起來。
    “二叔!二叔!你在屋裏沒?俺來了!”
    李山河一聽這動靜,嘿嘿一樂。
    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放下碗筷,朝著窗外沒好氣地吼了一嗓子。
    “彪子!你個癟犢子玩意兒,來嘎哈來了?奔喪啊?騎那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