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這玩意兒誰喝誰得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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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燒烤老板的動作倒是挺麻利,沒一會兒,李山河他們點的一大堆東西就陸續上來了。
串兒還沒烤好,啤酒先給端了上來。
啤酒是實現泡在水盆裏的。
兩大捆,二十瓶,用那種綠色的粗麻繩捆著,瓶身上還掛著水珠,冒著絲絲的涼氣。
這年頭的啤酒,還沒有現在這麽多花裏胡哨的牌子,就那麽幾種,哈爾濱啤酒廠出的“哈啤”,算是這片兒最認的牌子了。
綠色的玻璃瓶,紅色的五星商標,看著就透著一股子工業時代特有的樸實和豪邁。
孫胖子手最快,上去就解開繩子,拿起兩瓶,“啪啪”兩下,用牙就把瓶蓋給啟開了,然後一手一瓶,遞給了李山河和彪子。
“二哥,你的!”
“彪子,喝!”
“我操,還是胖子你懂事兒!”彪子接過來,也不用杯子,對著瓶口“咕咚咕咚”就是兩大口。
冰涼的啤酒順著喉嚨灌下去,帶著一股子清爽的麥芽香和淡淡的苦味,瞬間就把剛才泡澡泡出來的燥熱給壓了下去。
“哈——”彪子打了個長長的嗝,一臉的舒坦,“得勁兒!真他娘的得勁兒!”
老話咋說的來著?鐵皮蓋子冒涼氣兒,這玩意兒誰喝誰得勁兒!
尤其是在這六月份的東北,剛洗完個熱水澡,渾身毛孔都張開了,再來上一瓶冰鎮的啤酒,那股子從裏到外的冰爽,簡直能讓人靈魂都跟著顫抖。
石頭他們幾個也是有樣學樣,一個個都用牙起著瓶蓋,叮叮當當地碰著杯,氣氛一下子就熱烈了起來。
“來來來,走一個!”
“幹了!”
就在這幫大小夥子喝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眼巴巴的目光,從桌子底下,悄悄地投了過來。
李山河一低頭,就看見他那個寶貝弟弟李山峰,正蹲在地上,仰著小臉,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手裏的啤酒瓶,那小嘴微張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李山河一看他那德行,心裏頭就“咯噔”一下。
壞了,把這小兔崽子給忘了。
這小子,可是有前科的。
這要是萬一給他喝傻了,或者喝出個好歹來,那不就廢了?
想到這兒,李山河立馬就警惕了起來。
他把手裏的啤酒瓶往旁邊挪了挪,然後板起臉,瞪著李山峰。
“你瞅啥?”
“二哥……”李山峰看自己的意圖被識破了,也不害怕,反而換上了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他從地上爬起來,湊到李山河跟前,拉著他的胳膊晃了晃,“二哥,我就嚐一小口,就一小口,行不?”
他伸出小拇指,比劃了一下,那小模樣,別提多招人疼了。
可李山河壓根不吃他這套。
“一小口也不行!”他把臉一沉,“你忘了上次你喝多了,幹的那些丟人事兒了?”
李山峰一聽這話,小臉立馬就紅了。
上次那事兒,後來成了全家人的笑柄,他媽王淑芬沒事兒就拿這事兒埋汰他,讓他抬不起頭來。
“我……我那不是喝多了嘛……”他小聲地嘟囔著,“這次我保證,就一小口,肯定不多喝!”
“不行!”李山河的態度斬釘截鐵,“你要是再敢跟我倆磨嘰,信不信我讓你彪子哥現在就把你送回家去?”
他這話一出口,旁邊的彪子立馬就放下了酒瓶,瞪著眼睛,配合地吼了一嗓子:“聽見沒!山峰!再不聽話,哥現在就給你扔雪堆裏去!”
李山峰一看這陣勢,知道今天這酒是說啥也喝不成了。他那張小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嘴巴一撇,眼看著就要哭出來。
他心裏頭那叫一個委屈。
憑啥啊?
二哥能喝,彪子能喝,石頭哥他們都能喝,為啥就我不能喝?
不就是上次多說了幾句話嘛,至於記這麽長時間嗎?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不服。
李山河看著他那憤憤不平的小樣兒,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他知道,這小子就是嘴饞,看著別人喝,他心裏頭癢癢。
他想了想,從兜裏掏出五毛錢,遞給了李山峰。
“行了,別在那兒撇嘴了,跟個小老太太似的。”他揉了揉李山峰的腦袋,“去,上那邊小賣部,給你自己買瓶汽水喝,再給你彪子哥他們買包煙。”
李山峰一看到錢,眼睛立馬就亮了。
汽水!
那玩意兒可是比啤酒還好喝的東西!甜絲絲的,還冒泡泡,喝到嘴裏沙口,比酒得勁兒多了!
他心裏頭那點因為喝不著酒而產生的不滿,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好嘞!”他一把搶過錢,臉上立馬就樂開了花,“二哥你等著,我馬上去!”
說完,撒開腳丫子,就跟個小炮彈似的,朝著不遠處還亮著燈的小賣部衝了過去。
看著他那歡天喜地的背影,李山河笑著搖了搖頭。
小屁孩兒,就是好哄。
解決了李山峰這個“隱患”,桌上的氣氛又恢複了熱烈。
就在這時,老板端著一個大鐵盤子走了過來。
“來咯!肉串兒筋皮子脆骨!”
一大盤子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被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那肉香,比剛才聞著的還要濃鬱,瞬間就讓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這年頭的燒烤,可沒有後世那麽講究,還給你弄個專門的鐵簽子或者竹簽子。這兒的串兒,簽子都是老板自個兒拿自行車的輪條,用砂輪給磨尖了做成的。
那輪條熏的黑黢黢的,上麵還帶著點鏽跡,看著就不咋衛生。可在這幫半大小子眼裏,這都不是事兒。
隻要上頭穿著肉,那就是好簽子!
彪子第一個就伸出了他那蒲扇大的巴掌,一把就抓過去五六串,也顧不上燙,張開大嘴就往嘴裏送。
那肉烤得外焦裏嫩,肥肉的油被烤了出來,浸潤到瘦肉裏,一口咬下去,油香四溢,滿嘴流油。再配上孜然和辣椒麵的香味兒,那滋味,簡直能讓人把舌頭都給吞下去。
“我操!香!太他娘的香了!”彪子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讚歎著。
其他人也是不甘示弱,一個個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風卷殘雲一般,就開始了對那盤肉串的掃蕩。
一時間,桌上隻剩下“哢嚓哢嚓”的咀嚼聲和“哈哧哈哧”的喘氣聲。
李山峰買完汽水和煙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副壯觀的景象。
他二哥他們,一個個都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吃得是滿嘴流油,滿頭大汗。
尤其是他彪子哥,那吃相,簡直是慘不忍睹。那張大臉,被炭火的黑灰和肉串的油漬,弄得跟個大花貓似的,嘴巴周圍一圈,黢黑黢黑的。
可他本人卻一點都不在意,還在那兒樂此不疲地,一串接著一串,往嘴裏送。
李山峰看著,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趕緊擰開自己的汽水瓶,也加入了這場饕餮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