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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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山河從兜裏摸出根煙,沒點,就在手裏撚著。
    他把窗戶推開一道縫,外頭冰冷的風呼地一下就灌了進來,讓他腦子清醒了不少。
    “二楞子,去,把三驢子給我叫過來!”
    “誒,好嘞,二哥!”二楞子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跑。
    李山河坐回到那張寬大的老板椅上,手指頭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麵。
    很快,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三驢子頂著個腦袋,探頭探腦地往裏瞅,一臉的緊張。
    “二哥,你找我?”
    李山河看著他那副做賊似的模樣,沒好氣地罵了一句:“滾進來!我還能吃了你咋地?”
    三驢子這才縮著脖子,溜了進來。他一進屋,就感覺氣氛不對。
    彪子和二楞子跟倆門神似的,一左一右地戳在二哥身後,臉上都沒啥表情。
    二哥自個兒,坐在老板椅上,也沒說話,就那麽看著他。
    那眼神,看得三驢子心裏頭發毛。
    他跟著二哥混了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見二哥這副模樣。
    不罵人,也不笑,就那麽平靜地看著你,可那平靜的眼神底下,像是藏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海,讓人瞅一眼就心慌。
    “二哥,這是咋地了?出啥事了?”三驢子幹笑著,搓了搓手。
    李山河沒答話,隻是用手指了指自己跟前的那把椅子。
    “坐。”
    簡簡單單一個字,讓三驢子的腿肚子都有點轉筋。
    他哪敢坐啊。
    “二哥,我站著就行,站著就行。”
    “我讓你坐!”
    三驢子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再也不敢廢話,跟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似的,小心翼翼地挪到椅子邊上,隻敢拿半拉屁股沾著椅子邊,腰杆挺得筆直,倆手放在膝蓋上,跟等著老師訓話的小學生一模一樣。
    他心裏頭七上八下的,把最近自個兒幹的事兒,全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沒犯啥錯啊?
    跟老毛子那邊的生意,順順當當的。
    公司裏的賬,也一筆沒差。
    自個兒也沒在外麵瞎搞啊?
    那二哥這架勢,是要幹啥?
    他越想越慌,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李山河看著三驢子那副坐立不安的慫樣,心裏頭有點想笑,但臉上,卻依舊沒什麽表情。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變了。
    以前跟三驢子他們在一起,都是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怎麽鬧都行。
    可現在,隨著他接觸的層麵越來越高,處理的事情影響越來越大,他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好像也越來越重了。
    連三驢子這種跟他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在他麵前,都開始變得拘謹起來。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李山河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搖了搖頭,從煙盒裏又抽出一根煙,扔給了三驢子。
    “咋地,我還能吃了你啊?瞅給你嚇得那個熊樣。”
    李山河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帶上了點往日的調侃。
    三驢子一聽這熟悉的味兒,心裏頭那根緊繃的弦,總算是鬆了點。
    他手忙腳亂地接過煙,給自己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被嗆得咳嗽了兩聲,但整個人,確實是放鬆了不少。
    “嘿嘿,二哥,我這不是看你剛才那表情,怪嚇人的嘛。”三驢子搓著手,幹笑道。
    這才是他熟悉的二哥嘛,剛才一進門那樣子,跟個大領導似的,搞得他心裏頭七上八下的。
    “行了,別扯犢子了。”李山河彈了彈煙灰,沒再跟他開玩笑,臉色重新變得嚴肅起來,“找你來,是有正事兒跟你說。”
    三驢子一聽,立馬又把腰杆挺直了。
    “二哥,你說!”
    李山河看著他,沉默了幾秒鍾,像是在組織語言。
    然後,他開口了。
    開口就是一句王炸。
    “我要走了。”
    這四個字,輕飄飄的,從李山河的嘴裏吐出來,落在三驢子的耳朵裏,卻像是一顆炸雷,轟的一聲,把他給炸蒙了。
    “啥?”
    三驢子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山河,嘴巴半張著,半天沒合上。
    “二哥,你說啥?走?去哪兒?”
    李山河沒理會他的震驚,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要離開哈爾濱一段時間。”
    “騰!”
    這一次,三驢子聽清楚了。
    他猛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屁股下的椅子,被他這一下,帶得往後一滑,跟水磨石的地麵,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突兀。
    “二哥!你可不能走啊!”
    三驢子的聲音,都變了調,帶著一股子掩飾不住的恐慌。
    他腦子裏,瞬間就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走?為什麽走?
    是出什麽事兒了?
    是跟蘇聯人的生意黃了?還是周主任那邊,出變故了?
    難道是國家要對他們這些倒爺動手了?
    他越想越害怕,臉都白了。
    在他心裏,李山河就是整個山河公司的頂梁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要是李山河走了,那這個公司,不就塌了嗎?
    他們這幫兄弟,以後咋辦?
    “二哥,是不是出啥事兒了?你跟我說,天大的事兒,咱們兄弟一起扛!你可不能一個人扛啊!”三驢子急得都快哭了,說話也開始口不擇言。
    “扛你個頭!”
    李山河被他這話給氣笑了,抬手就想給他來一下。
    他伸出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三驢子冷靜。
    “坐下!咋咋呼呼的,像什麽樣子!”
    李山河的聲音不大,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三驢子心裏頭雖然還是慌得一批,但還是聽話地,重新坐了回去。隻是那眼神,還死死地盯著李山河,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李山河看著他那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來,自己這個甩手掌櫃,是當得太舒坦了。以至於這幫兄弟,一個個的,都對他產生了依賴性。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他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吐出,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飄忽。
    “你先聽我說完。”
    三驢子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我這次走,不是跑路,也不是出事了。”李山河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嫂子,快要生了。我得回家,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