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三章 叔啊,你這心,咋比炭還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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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癱在地上,看著眼前這兩個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
    恐懼,是一隻冰冷的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髒,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想求饒。
    喉嚨裏卻像是被滾燙的沙子堵住,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衛東。
    那雙眼睛在跳動的火光映照下,沒有半點人類的情感,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現在,知道怕了?”
    李衛東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喜怒。
    這種平靜,比任何咆哮都更讓人骨頭發寒。
    老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點頭,動作幅度大得脖子都快要折斷。
    眼淚和鼻涕混著臉上的血汙,糊了滿臉,狼狽得像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狗。
    “晚了。”
    李衛東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舉起了手裏的中正式步槍。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老三的腦袋。
    老三的瞳孔,驟然縮成了最細的針尖!
    他張大了嘴巴,肺裏的空氣被徹底抽空,似乎是想發出生命中最後一聲尖叫,又似乎是想喊出一句饒命。
    一切,都來不及了。
    “砰!”
    槍聲,第三次響起。
    老三的腦袋,像一個被鐵錘砸爛的西瓜,猛地炸開。
    紅的,白的,濺了一地。
    他的身體被巨大的動能帶著向後一仰,重重地倒了下去,四肢不自然地抽搐了兩下,便徹底沒了聲息。
    山穀裏,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那燃燒的匪巢,還在發出不知疲倦的劈啪聲。
    張老五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著李衛東。
    開槍。
    殺人。
    整個過程,李衛東的眼睛都沒眨一下,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張老五的心髒,不受控製地抽了一下。
    他一直以為,自己見過血,殺過人,這顆心早就磨煉得跟山裏的石頭一樣硬了。
    可跟眼前的李衛東比起來,他那點狠勁兒,簡直就是小孩子的過家家。
    這哪裏還是那個平時在村裏,見了自家媳婦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甚至還有點窩囊的莊稼漢?
    這分明就是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叔……”
    張老五看著李衛東,嘿嘿一笑,“寶刀未老啊!”
    李衛東緩緩地放下槍。
    槍口還冒著一縷淡淡的,混合著硝煙與血腥味的青煙。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張老五,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笑容,配上他那張沾滿了血汙和硝煙的臉,在火光下顯得格外的滲人。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淡淡地說道。
    “這種人,留著過年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拉開槍栓,一顆滾燙的彈殼“當啷”一聲跳了出來,掉在冰冷的地麵上。
    隨即,他轉身,不再看地上的屍體,徑直開始在那些被炸死的匪徒身上,翻找了起來。
    “找找看,這幫孫子,有沒有藏什麽好東西。”
    張老五愣了一下。
    他隨即反應了過來。
    對啊!
    抄家!
    他立馬也來了精神,那點因為目睹了極致血腥而帶來的不適感,瞬間就被一股原始的興奮衝散了。
    他拎著自己的水連珠,大步流星地衝向另外幾間沒被炸毀的破屋子,開始翻箱倒櫃起來。
    這夥人,幹的都是偷獵銷贓的亡命買賣,手裏頭肯定有不少見不得光的好東西。
    果然,沒一會兒,兩人就收獲頗豐。
    在一個不起眼的床底下,他們拖出來一個沉重的木箱子。
    撬開一看,裏麵是厚厚的一遝鈔票,大團結,十塊,五塊,一塊,碼放得並不整齊。
    兩人湊在火光下數了數,足足有五千多塊!
    在這個年代,這絕對是一筆能讓任何人都眼紅心跳的巨款!
    “我操!”
    張老五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眼睛都直了。
    除了錢,箱子裏還有幾張鞣製好的熊皮,毛色油亮,厚實得很。
    還有幾根品相上佳的鹿茸,帶著血托,一看就是剛割下來不久的。
    最讓李衛東感到驚喜的是,在另一間屋子的草墊子下麵,他們居然還找到了兩杆保存完好的雙管獵槍,旁邊還用油布包著幾百發嶄新的獵槍子彈。
    “發財了!叔!咱們這趟,可真沒白來!”
    張老五抱著那兩杆獵槍,摸著冰冷的槍身,臉上的笑容都合不攏了。
    李衛東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他把錢和鹿茸都收進一個從屋裏翻出來的破布袋裏,然後抓起厚厚一遝錢,直接塞到了張老五的懷裏。
    “老五,這些錢,你拿一半。”
    張老五一聽,嚇了一跳,立馬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手裏的錢燙手一般往回推。
    “不行不行!叔,這我絕對不能要!”
    他連連擺手。
    “我就是跟著你出來活動活動筋骨,殺個人,哪能要錢啊!這不成什麽了!”
    “讓你拿著就拿著,廢什麽話!”
    李衛東把臉一板,眼睛一瞪。
    “這是你應得的。你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李衛東。”
    張老五看著李衛東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推辭,就是矯情了。
    他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把錢緊緊揣進懷裏。
    “那我就不跟叔你客氣了。”
    “就是,你跟我裝雞毛假啊?”
    李衛東笑罵了一句。
    他把錢分好,然後指著那幾張熊皮和兩杆獵槍。
    “這些東西,咱們都帶走。這地方,不能留下一針一線。”
    “好嘞!”
    張老五應得幹脆利落。
    兩人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打包利索。
    然後,李衛東又做了一件讓張老五目瞪口呆的事情。
    他從那間還在燃燒的屋子裏,用槍管挑出來一根燒得正旺的木頭,然後,徑直走向另外幾間完好的屋子。
    他把手裏的火把,扔進了堆滿幹草的屋角。
    熊熊的大火,轟然一聲燃起,很快就吞噬了整個匪巢。
    火光衝天,映紅了半邊天際,將這片罪惡的山穀照得如同白晝。
    “叔,你這是……”
    張老五看著這衝天的大火,有點不解。
    人都殺了,東西也拿了,為什麽還要放火?
    “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
    李衛東站在火光前,看著那幾間屋子在烈焰中逐漸坍塌,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這樣,就算以後有人發現了這裏,也隻會以為是山裏走的火,誰也查不到咱們頭上。”
    張老五看著李衛東的背影,心裏頭,是徹底服了。
    殺人。
    放火。
    毀屍滅跡。
    這一套流程下來,行雲流水,滴水不漏。
    這心思,縝密到了讓人害怕的地步。
    他忍不住在心裏頭,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爹啊,你咋比我還黑呢?
    不對,是叔。
    叔啊,你這心,咋比黑炭還黑呢?
    “行了,別看了。”
    李衛東拍了拍手上的灰,轉過身來。
    “該回去了。天亮之前,必須趕回去。”
    “哎,好!”
    張老五連忙應聲。
    兩人背上沉甸甸的戰利品,最後看了一眼那已經變成一片火海的山穀,然後轉身,毫不留戀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等他們走後,那場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一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才將它徹底澆滅。
    大雨過後,整個黑風口,隻剩下了一片焦黑的廢墟,和幾具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骨。
    所有的一切,都被掩蓋在了這場大火和暴雨之下。
    仿佛,這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一個盤踞在黑風口多年的匪巢,就這樣,在一夜之間,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地抹去了。
    而做下這一切的兩個人,卻早已回到了村子,躺在了自家的熱炕頭上,睡得比誰都香。
    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