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一章 都他媽啥時候了,還不忘打個補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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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曉娟這一聲哎呦,就像是一道命令,瞬間就把病房裏輕鬆的氣氛給擊得粉碎。
    李山河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
    他今天對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這簡直就是產前總動員的衝鋒號!
    彪子還沉浸在當哥哥的喜悅和吹牛逼的快感裏,腦子一時半會兒還沒轉過彎來。
    “媳婦兒,咋了?肚子疼?是不是吃壞啥東西了?”他湊過去,一臉憨厚地問道。
    “你……你個彪子!”劉曉娟疼得額頭上汗都出來了,她另一隻手狠狠地在彪子胳膊上掐了一把,“我……我要生了!”
    “啊!”
    彪子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生了?”他結結巴巴地重複著,那張黑裏透紅的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變得跟牆皮一個色兒。
    “還愣著幹啥!快叫大夫啊!”
    李山河一看他那傻樣,氣就不打一處來,衝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總算是把彪子的魂兒給拍回來了一點。
    “哦哦哦!叫大夫!叫大夫!”
    他跟個沒頭蒼蠅似的,轉身就往外衝,結果因為太慌張,一頭就撞在了門框上。
    “哐”的一聲悶響,聽著都疼。
    彪子也顧不上疼,捂著腦袋,連滾帶爬地就衝了出去,那嗓門,比李山河剛才還大,帶著一股子破音的絕望。
    “大夫!護士!救命啊!俺媳婦要生了!快來人啊!”
    他這一嗓子,把整個樓層都給震動了。
    剛才還算安靜的走廊裏,瞬間就探出了好幾個腦袋,都好奇地往這邊瞅。
    李山河沒理會外麵的騷動,他趕緊走到劉曉娟床邊。
    “娟子,你別怕,深呼吸,別緊張。”他學著之前護士教的樣子,安慰道,“沒事嗷。”
    劉曉娟疼得嘴唇都哆嗦了,但看到李山河那鎮定的樣子,心裏的慌亂,總算是少了一點。
    她點了點頭,抓著床單的手,指節已經泛白。
    很快,剛才那幾個經驗豐富的護士和值班大夫就衝了進來。
    他們一看到李山河,都愣了一下。
    “怎麽又是你家?”那個年輕的小護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今天這一天,她們產科就跟專為老李家開的似的,一波接著一波,就沒消停過。
    “大夫,快看看……”李山河也顧不上尷尬,趕緊讓開位置。
    大夫過去一檢查,動作麻利,表情嚴肅。
    “羊水破了,見紅了,宮口也開了兩指了。快!準備推車,送產房!”
    流程,跟田玉蘭她們一模一樣。
    護士們立馬就行動了起來,推車的推車,準備東西的準備東西。
    彪子也跟著跑了回來,他看著媳婦被抬上推車,疼得滿臉是汗,那張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懼和無助的表情。
    “媳婦兒……媳婦兒你挺住啊!”他跟著推車跑,想去拉劉曉娟的手,又不敢。
    “二叔……二叔俺咋辦啊……”他回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李山河,聲音裏都帶上了哭腔。
    “你還能咋辦?在外麵等著!”
    李山河瞪了他一眼,
    “爺們兒點!你媳婦還在裏麵受罪呢,你在這兒哭喪著臉算怎麽回事?”
    被李山河這麽一吼,彪子總算是找回了一點主心骨。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臉,點了點頭。
    推車很快就到了產房門口,那扇白色的大門,今天第四次為李家的人打開。
    護士把劉曉娟推進去,然後一伸手,就把想跟著往裏衝的彪子給攔在了外麵。
    “家屬在外麵等著!”還是那句熟悉的台詞。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彪子被關在了門外,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整個人都懵了。
    他下意識地,就開始在門口來回踱步,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
    “菩薩保佑,老天爺保佑,俺彪子這輩子沒幹過啥壞事,求求你們保佑我媳婦和孩子平平安安……”
    “扯犢子不算奧!!!”
    李山河看著他,心裏頭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孽,都他媽啥時候了,還不忘打個補丁。
    他走過去,拍了拍彪子的肩膀。
    “行了,別轉了,轉得我眼暈。坐這兒踏踏實實等著。”
    他指了指旁邊的長椅。
    彪子像是沒聽見一樣,還在那兒轉圈。
    “二叔,我心慌,我這心啊,撲通撲通的,快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俺怕……”
    這個平時連死都不怕的混不吝,此刻的聲音裏,卻充滿了顫抖。
    “怕啥?”李山河把他拽住,按在了椅子上,“女人生孩子,都這樣。你媳婦身體好,肯定沒事的。你得信她,也得信裏麵的大夫。”
    “可是……可是俺聽著裏麵喊,俺這心裏就跟刀割似的……”彪子捂著胸口,一張臉皺得跟苦瓜似的。
    產房裏,已經傳來了劉曉娟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壓抑的呻吟聲。
    “那就別聽!”李山河說道,“你想點別的。想想你馬上就要當爹了,想想你兒子長啥樣,是像你還是像嫂子。”
    “像誰?”彪子愣了一下,然後撓了撓頭,“那可千萬別像俺,俺長得這麽黑,還一臉橫肉。要是生個閨女像我,那以後還咋嫁人?還是像俺媳婦好,俺媳婦長得白淨,好看。”
    他這麽一想,注意力還真被轉移了一點。
    李山河看有效果,就繼續跟他嘮。
    “名字想好了沒?”
    “名……名字?”彪子又愣住了,“哎呦臥槽,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他一拍大腿,臉上的表情更慌了。
    “二叔,這咋辦?俺沒文化,也不會起名啊!要不你給俺孩子起個名吧?”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李山河。
    李山河白了他一眼:“我給你起?你咋不讓你爹給你起呢?這事兒,得你自己想。你可是當爹的。”
    “我……”彪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走廊那頭,田老登探頭探腦地走了過來。
    他本來是在病房裏看外孫看得正起勁,聽到彪子的嚎那一嗓子,就溜達過來看熱鬧。
    一瞅這架勢,他樂了。
    “哎呦,彪子,輪到你了哈?”他幸災樂禍地走了過來,“咋樣?這滋味,不好受吧?”
    彪子現在哪有心情跟他鬥嘴,隻是苦著臉,點了點頭。
    “當年我等玉蘭出生的時候,也這樣。”田老登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拍了拍彪子的肩膀,“挺住!當爺們兒,就得挺住!”
    他說著,從兜裏掏出煙,遞給彪子一根。
    “來,抽根煙,解解乏。”
    彪子哆哆嗦嗦地接過煙,田老登給他點上。
    兩個男人,一個新晉姥爺,一個準爸爸,就這麽蹲在產房門口的牆角,一口一口地抽著煙,誰也不說話。
    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煙草味,和從門縫裏飄出來的,令人心悸的呻吟聲。
    李山河看著他們,搖了搖頭。
    這生孩子,還真是對男人的一場大考。
    他剛想坐下歇會兒,就聽見產房裏,劉曉娟的呻吟聲,突然拔高,變成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彪子手裏的煙,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