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冷庫裏的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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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裏堡這地方,早年間是駐軍的營房,後來荒廢了,這一片就成了沒人管的野地。
那個廢棄冷庫孤零零地立在荒草堆裏,牆皮剝落,露出了裏麵的紅磚,像個沒皮的怪物。
晚上八點,海風呼嘯,吹得冷庫頂上的鐵皮嘩啦嘩啦響。
李山河的吉普車停在了冷庫門口。
車燈打過去,隻見門口黑壓壓地站了二三十號人。
這幫人手裏拿著魚叉、鐵鏈子,還有幾把自製的火藥槍,一個個穿著油滋滋的皮圍裙,滿臉橫肉,一看就是在海上討生活的狠角色。
人群中間,擺著一把太師椅,上麵坐著個光頭胖子。
這胖子大概四十多歲,脖子上掛著根粗大的金鏈子,手裏盤著兩個核桃,眯著眼睛看著車燈,一臉的桀驁不馴。
這就是劉一手。
“二哥,這就是那孫子。”三驢子低聲說道,手心有點冒汗。
“下車。”李山河推開車門,腳踩在碎石地上,發出嘎吱的聲響。
彪子拎著個黑色的長條帆布包,跟個門神似的站在李山河身後。
三驢子縮了縮脖子,也跟了下來。
“呦,這就那什麽遠東公司的老板?”劉一手沒起身,依舊盤著核桃,語氣裏滿是嘲諷,“看著也不咋地啊,毛都沒長齊呢,就敢來大連灣闖碼頭?”
他手下那幫人哄笑起來,手裏的家夥事敲得叮當響,想要給李山河來個下馬威。
李山河沒理會那些噪音,徑直走到離劉一手幾米遠的地方停下。
他從兜裏掏出那個翡翠煙鬥,不緊不慢地填上煙絲,劃著火柴點燃。
“劉老板是吧?”李山河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被風吹散,“聽說你想入股?”
“入股?”劉一手哈哈大笑,把手裏的核桃往桌子上一拍,
“小子,你會不會說話?這不叫入股,這叫拜山頭!在大連這片海,魚過得交稅,鳥過得拔毛。你運這麽多緊俏貨,不跟我劉某人打招呼,那就是壞了規矩。”
“規矩?”李山河笑了,笑得有些冷,“我隻知道國家的規矩,不知道你劉老板還有規矩。”
“少他媽拿大帽子壓我!”劉一手猛地站起來,臉上的肥肉亂顫,“天高皇帝遠!在這兒,老子就是規矩!一口價,貨留下一半,以後你們的船,我保了。要不然……”
他一揮手,身後的二三十號人往前逼了一步,手裏的魚叉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要不然怎麽樣?”李山河依舊不動如山。
“要不然,你這一船貨,今晚就得沉海裏喂魚。至於你們幾個……”劉一手獰笑道,“估計也得在海裏泡個澡。”
李山河歎了口氣,把煙鬥裏的灰磕在鞋底上。
“彪子。”
“在呢,二叔。”
“給他看看咱們的規矩。”
話音剛落,彪子把手裏的帆布包往地上一扔,嘩啦一聲,拉鏈拉開。他在裏麵摸了一把,掏出一根兩尺長的黑色膠皮棍。
這可不是普通的膠皮棍,這是遠東安保從美國搞來的高壓電棍,那一頭有兩個金屬觸點,看著就瘮人。
“你要幹啥?拿根燒火棍嚇唬誰呢?”劉一手愣了一下,隨即不屑地罵道,“給我上!先把那傻大個廢了!”
兩三個拿著魚叉的混混嗷嗷叫著衝了上來。
彪子不退反進,在那巨大的身軀下,動作竟然快得驚人。
他根本沒躲,直接迎著那魚叉就上去了。眼看魚叉要紮到身上,他側身一閃,手裏的電棍猛地捅在了第一個混混的肚子上。
“滋啦——!”
藍色的電弧在黑暗中炸開,發出令人牙酸的電流聲。
那個混混連慘叫都沒發出來,整個人就像觸電的青蛙一樣,渾身劇烈抽搐,翻著白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剩下兩個混混傻眼了,這是啥妖法?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彪子又是兩棍子下去。
“滋啦!滋啦!”
又是兩個人倒地抽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焦糊味和尿騷味——有人直接失禁了。
全場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劉一手手裏還沒拿穩的核桃啪嗒掉在了地上。他眼珠子瞪得溜圓,看著地上那三個還在抽抽的手下,腿肚子開始轉筋。
“這是啥玩意兒?”
“這是科學。”李山河淡淡地說道,他又從包裏掏出一把雷明頓獵槍,那是截短了槍管的,威力極大,此時黑洞洞的槍口並沒有對著人,而是對著劉一手坐的那把太師椅的扶手。
“砰!”
一聲巨響,木屑橫飛。那把實木太師椅的扶手直接被打成了碎片。
巨大的槍聲在空曠的冷庫前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那些拿著火藥槍的混混嚇得手裏的槍都拿不穩了。跟這大家夥比起來,他們手裏的噴子就像是燒火棍。
李山河吹了吹槍口的硝煙,一步步走向劉一手。
“劉老板,現在能不能談談我的規矩了?”
劉一手哪還敢硬氣,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他是混橫,但他不傻。
這一照麵就放倒三個,手裏還有真家夥,這根本不是什麽軟柿子,這是過江龍,是鐵板!
“爺!大爺!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劉一手磕頭如搗蒜,“貨您拿走!全拿走!我不收錢了!一分都不收了!”
李山河走到他麵前,用槍管抬起劉一手的下巴,那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劉一手打了個寒顫。
“不收錢怎麽行?做生意講究個你情我願。”
李山河的聲音很輕,卻透著股不可違逆的威壓,
“從今天起,這個碼頭的裝卸活兒,歸你幹。但我隻給市價的一半。你負責給我看好了,要是少一顆螺絲釘,我就讓你嚐嚐那電棍的滋味。”
“還有,以後隻要是遠東公司的船,你必須第一個安排。
有人要是敢炸刺,你得給我擺平。能做到嗎?”
“能!能!必須能!”劉一手連連點頭,生怕慢一點就被崩了。
“彪子,收工。”
李山河把槍收回包裏,轉身往回走。彪子嘿嘿一笑,對著那幫嚇傻了的混混晃了晃手裏的電棍,那幫人嘩啦一下散開一條道,跟躲瘟神似的。
三驢子跟在後麵,腰杆挺得筆直,這回可是揚眉吐氣了。
直到上了吉普車,三驢子才長出了一口氣,拍著胸口:“二哥,真牛逼!剛才那兩下子,太解氣了!我看那個劉一手以後見了咱們得叫爺爺。”
“他不用叫爺爺,他得當好一條狗。”李山河看著窗外的夜色,“這種人,打服了就是最好用的看門狗。大連這邊的水深,有他這麽個地頭蛇在前麵頂著,咱們能省不少麻煩。”
車子發動,朝著碼頭的方向駛去。
今晚,還有最重要的一場仗要打——裝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