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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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慈殤與李靈鬆的行動,整個鳥安的一半,像是活了過來。
    所有生靈和非生靈的一切,如影隨形地追著他們二人。
    這座妖域,驚了。
    鄭皎皎對自己現在所處的一切處境,都有種迷離的感覺,她四肢冰涼,張了張口,發出聲音之前,被慈殤封住了唇。
    她瀲灩、迷茫的眼睛看了看慈殤,又看了看李靈鬆。
    慈殤與她對視了一瞬,臉上戲謔的笑微微收斂,頓了頓,一個手刀打暈了鄭皎皎。
    支離破碎的馬車上,有著冰涼、堅硬的木板,鄭皎皎昏迷之前,聽到那個叫慈殤的疑似虎精的人道:“妖丹不取,妖域難除。”
    鄭皎皎胸膛微冷,迷茫中,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戴著滿是銀飾的雙手,那雙手潔白修長,指縫間不知是誰的鮮紅的血,滴答滴答,滴到她的麵前,她心中萌發出了一股強烈的對死的畏懼,艱難往前伸出手扯了扯女孩裙擺,隨即感到黑暗來襲。
    用最小的代價去保住更多的人,這是仙山一貫的行為準則。
    慈殤的手伸到一半,被一抹銀色擋住。
    他抬了抬眉眼,看向李靈鬆,拎著鄭皎皎的手用力:“你要做什麽?”
    李靈鬆衣裙正被鄭皎皎握在手中,她眉目不動,片刻,說:“我曾應她一個心願。”
    馬車被鳥安的陰影徹底擊碎,二人順勢分開彈跳出去,在半空中交了一手,落到屋頂上,慈殤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下,手背上被李靈鬆銀刀劃過,綻開血紅的一線,血珠還未溢出,傷口就已修複,他不耐地嘁了一聲,豎眉看向李靈鬆,殺意蠢蠢欲動。
    李靈鬆將胸前爬滿桃花的鄭皎皎拎在手中,冰冷冷地道:“把她帶到師兄那裏,讓她見師兄最後一麵。”
    *
    明瑕到達繡坊的時候,繡坊的桃花樹不知所蹤,徒留滿地的殘破桃花與妖氣零落。
    虎精被公主等人驅使,在城內大開殺戒,明瑕不得不去幫太子坐鎮,解決城內的各種魑魅魍魎,一般來說,精怪畏懼兵戈,不會明目張膽地在城內作怪,此次城內大亂乃是人禍。
    九招法陣一點點地被布置開來,整座城池逐漸在明瑕心府裏成型。
    謝昭和郭富春找到明瑕,話沒聊幾句就要被拉出去幹活。
    明瑕對於這兩個古怪的人,並不想多談。
    他心裏既焦急處理城內的魑魅魍魎,又擔心遠在家中的妻子。
    “東南方,德勝門前。西北角,一座酒肆中……”
    坐在陣法中心的明瑕睜開眼,報出虎精的位置,城內的其他妖邪,亦被他一一報出位置。立時有人記下,登上皇宮前最高的鼓樓,掛出七彩的燈籠作為信號,受太子指派的金甲軍魚貫而出,去往妖邪所在之地。
    看著坐在陣中的明瑕,郭富春跟謝昭對視了一眼,郭富春上前道:“尊者,您為何遲遲不願相信此地乃是妖域?”
    明瑕睜開雙眼,額頭滿是冷汗,一雙平靜的眸子,凝視他們,道:“如何相信?”
    相信此地哀嚎聲是假,相信他所經曆的是假,相信枕邊同他言笑晏晏的人亦是假?
    郭富春看著他麵前法器銀簪,一時無話說,顰了眉,未曾想,明瑕在此地陷得如此之深。
    其實他知道結症在什麽地方,那個女子像此處妖域的錨點,把明瑕死死地困在這裏了。那隻妖不知是什麽來頭,倘若明瑕不能在她將域內魂魄吞噬之前清醒過來,玄國可能就將有一場大災。
    而倘若明瑕一著不慎,身死在這裏,作為玄國僅有兩位的渡劫尊者之一,明瑕的死,不知又會在各個仙山上引起怎樣的風浪。
    渡劫尊者,隕落,郭富春竟一時不敢將兩個字詞聯係在一起。
    謝昭終於啟唇道:“要來不及了,取血,喂他喝,我來護法。”
    明瑕盯著他擰了下眉。
    謝昭的話一落下,整座大地都抖了三下,太子從外麵衝了進來,大聲道:“明瑕!外麵這是怎麽了?是因為虎精嗎?!”
    看到躲過太子府護衛和金甲軍,而站在房間角落的謝昭二人,太子急匆匆的腳步頓住,驚異道:“你……你們什麽時候進來的?是什麽人?!”
    唐富春已然捧出一隻碗,在取自己的血。
    外間傳來嘈雜的震動聲,本來已經逐漸鋪開的陣法亦斷裂開來。
    明瑕驟然起身,三兩步跨步出門,攀上高樓,往遠處望去。舉目隻見無數湧動的黑色從南邊攀湧過來,而那個方向,正是他家所在方向,頓時,明瑕心緒大亂,城內陣法亦被撼動。
    曹家酒肆。
    幾名穿著道服的道人,手裏拿著長長的銅鈴杖,驅使麵前的額角長了一隻長角的精怪竄入酒肆之中。
    其中一人道:“這羚羊精還是明瑕師弟捉回觀中的。”
    旁邊長胡子的人,見弟子搖動銀鈴的手停頓,瞥了他一眼,說:“此乃我道門百年難遇之危機。其罪在我,功在千秋。你我道門之人,隱於塵世之外已久,又受困於皇室,今日事成,方能正大光明走在人世間,受眾人敬仰。”
    “至於明瑕,他與你我既不同道,便難同歸。有我等助陣,公主必將此城禍事推與明瑕和太子,到時宣王繼位,世間恩怨即休。”
    正說著,金甲軍從遠方包圍過來,同時帶來的,還有明瑕所畫符咒,並開始包圍酒肆,布陣。
    道人們連忙棄了那妖,奔逃。
    有人咬牙道:“這城中布了這麽多通靈,明瑕那狗崽子他不怕神魂俱滅嗎?!”
    明瑕對於自己神魂俱滅的事並不關心,但他感知不到鄭皎皎所在方位的任何生靈了,這讓他一時心慌至極,額角冷汗越發往下流去。
    底下的太子道:“你們做什麽?!”
    勤勤懇懇往往樓上爬的郭富春端著血站到了明瑕身後,道:“尊者,您莫怪。”
    他在明瑕緊皺的眉宇間往前走了兩步。
    “我來,還是您自己來?”
    太子此刻焦頭爛額,見此情形,忙呼金甲軍道:“給我抓住他們二人。”
    謝昭擋在樓梯前,應對金甲軍。
    但不用靈力的郭富春,並不是明瑕的對手,他與明瑕過了兩招,就險些被踹下去。
    明瑕的劍擱在郭富春肩膀上,冷聲問:“鳥安此狀,可與你們幾人有關?”
    郭富春挨了一拳,碗內血也撒了點,一臉苦相,道:“有……還是沒有呢?”
    慈殤和李靈鬆那邊明顯驚域了,他們這邊若是再使用靈力把域驚了,那到時候這個混亂的域,即便是明瑕醒過來也很難感知妖主的存在了。
    明瑕的劍已經劃破了郭富春的脖頸,千鈞一發之際,慈殤二人帶著昏迷的鄭皎皎趕到了。
    明瑕見到李靈鬆手中的鄭皎皎頓時一僵,目光再落到鄭皎皎的胸膛,那雙慣來清冷平靜的黑色眼睛裏,逐漸燃起熊熊的怒火。
    慈殤落地,還‘咦’了一句:“這是怎麽了?”
    明瑕的目光掃過去,他那吊兒郎當的神情頓時下意識肅了肅,脊背發毛。
    郭富春瞅了那邊一眼,心裏‘謔’了一聲。
    好消息,那女子看起來不是妖域域主。
    壞消息,那女子看起來在李靈鬆手裏危在旦夕,而他脖頸上還架著明瑕的劍。
    謝昭見明瑕的劍往郭富春脖子偏了一寸,立刻道:“我們沒有惡意!”
    明瑕壓著劍,冷聲道:“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李靈鬆往前走了兩步,從這棟樓往南的域已經全部驚動,不時有東西來攻擊她與慈殤。底下的太子一行人眼光也變得呆滯,看起來也要和過路的其他人一樣朝李靈鬆二人不要命地撲上去。
    “她心髒處被妖主內丹侵蝕了。”李靈鬆在明瑕鬆開郭富春攻擊過來時愣了一秒,才躲開明瑕的符咒和劍解釋道。
    在明瑕再度攻上來時,李靈鬆鬆開手,把鄭皎皎扔給明瑕,看到明瑕抱住鄭皎皎,說:“她昏迷前曾要要來找你。”
    明瑕緊握著劍,臉色蒼白,過度的使用靈力讓他變得虛弱,低頭看去,懷中人閉合著眼,仿佛在沉睡一般安詳。
    他胸腔急劇起伏了兩下,觸摸到了鄭皎皎的臉。
    她的臉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