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她有孩子了?

字數:5074   加入書籤

A+A-


    天色陰沉,大雨將至。
    此時的公交車站除了安寧,別無他人。
    這輛黑色豪車停在她腳邊,很明顯是衝她來的。
    副駕的車窗降下半截。
    安寧探頭,模糊的視線看過去,對上一雙淡漠疏離又涼薄的雙眼。
    她心悸得更厲害了。
    陸西宴坐在車裏,冷眼看著她臉色蒼白,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他把車停在那裏,一言不發,如同冷眼看一個垂死掙紮的人要如何自救。
    安寧的指甲掐進掌心,保持著最後的清醒。
    她知道,陸西宴在看她的笑話。
    看她如何狼狽的倒下。
    四下無人,能求救的隻有他。
    她虛弱地坐在車站的長椅上,麵色冷白,長睫垂下,似乎在做掙紮。
    車裏的人也極有耐心,深邃的眼底依舊毫無波瀾,英俊精致的麵龐上沒有一點情緒。
    他的眼神,好像看一隻腳底的螻蟻艱難求生。
    一分鍾後。
    “咚咚咚——”
    車窗被敲響,又下降了一截,足以露出那巴掌大的慘白的臉。
    “可以......可以給我......一顆糖嗎?”
    安寧撐著漆黑車窗口,艱難發聲,聲音顫抖。
    她不確定車裏的人是否會答應。
    但就算是陌生人求助,他應該也不會見死不救吧。
    “上來。”
    清冷的兩個字,低沉暗啞。
    安寧顫抖的手伏在車門的把手,沒有力氣拉開。
    下一秒,男人長腿一伸,踢開了副駕的門。
    車裏涼氣很足,但對於冒著冷汗的安寧來說,是雪上加霜。
    她坐在副駕,看見男人丟了一個金色的盒子過來。
    是盒裹著金色包裝紙的巧克力。
    安寧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其他,求生本能讓她手忙腳亂地打開盒子去撕開那金色的包裝紙。
    如同一個餓死鬼一樣,狼吞虎咽的兩口就吃完了一顆巧克力,接著拆第二顆......
    在陸西宴麵前,她已經很狼狽了。
    再狼狽,也要先活下去。
    李春芳還要手術,安弦也在等她回家......
    糖分進入身體,混沌的大腦得到了短暫的清晰。
    顫抖的手也逐漸平穩下來。
    隻是那慌亂的心跳,還在亂了節奏地跳著。
    她人生中第一個給她巧克力的人,就是陸西宴。
    同樣的金色包裝紙,同樣的巧克力。
    六年前的那顆巧克力,很甜很香濃。
    這次的巧克力,明顯要苦澀很多。
    陸西宴的車一直在往前開,不知道開往哪裏。
    安寧不敢抬頭,不敢開口說話,隻是盯著腿上的那盒巧克力,假裝很忙地拆著金色的包裝紙。
    餘光卻瞥向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嫻熟地打著方向盤。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街道兩邊的路燈亮起,豪車在路邊停下。
    陸西宴靠在椅背側眸看她,很簡單的白色T恤,露出兩條白皙纖細的手臂。
    很瘦,一隻手就能牢牢抓住她兩隻手臂的那種瘦。
    臉蛋白皙清瘦,幾道紅痕清晰可見,長睫垂下,一顫一顫的。
    左手手腕上綁了個綠色的絲巾帶,係著蝴蝶結,隨著她拆包裝紙的動作,拂動的絲帶像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車內寂靜無聲,安靜得可怕。
    “哢噠“一聲,是打火機點煙的聲音。
    安寧詫異地轉頭,看見男人白皙修長的指尖燃著一根煙,隨著吸煙的動作,指尖猩紅的一點忽明忽暗。
    煙霧輕吐,淡青色的煙圈籠罩著他輪廓分明的五官,吸煙的動作嫻熟又性感。
    四年前的陸西宴,不抽煙的。
    安寧的咽喉中一陣酸澀,什麽都沒說,再次垂下了頭。
    “吃完了?”
    旁邊的男人在安靜的車廂裏出聲,剛被煙泡過的嗓音磁性低沉,咬字不輕不重,聽不出任何情緒。
    安寧低頭看著手中的巧克力,一共六顆,還剩一顆。
    “你......吃嗎?”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最後一顆巧克力,遞給旁邊的男人。
    男人掐著煙的手骨節分明,搭在窗口,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甩到她麵前。
    “二百八一盒,掃碼。”
    手機上是他的收款碼。
    安寧詫異,這盒巧克力這麽貴!
    她為了省下一百五的車費選擇坐六塊錢的公交。
    沒想到這六顆巧克力就要二百八!
    但是既然吃了人家的東西,也沒有不給錢的道理。
    想想也是,他陸西宴的口袋裏,哪有她能消費得起的東西。
    二百八的巧克力,在他以前的日子裏,是他不會看一眼的東西。
    安寧張了張嘴,吞下了嘴邊的砍價,收回手中遞過去的那顆巧克力。
    男人平靜地吸著煙,又撣了撣煙灰,等著她付款。
    安寧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去掃碼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二維碼中間的頭像。
    換了,不是以前那個了。
    以前他的社交頭像,是他和她親昵的合照。
    接著眸色上移,輕輕一顫。
    名字還是那個名字——L.XY。
    二百八,付款。
    安寧手一抖,餘額不足。
    換張卡支付,餘額不足。
    她眉頭微微蹙起,捏著付款的手機有些局促。
    她忘了,今天剛交完手術的錢,又把最後的五千塊都給趙姐提前發了工資。
    現在的她,餘額裏不剩百來塊錢。
    她已經窘迫到,連陸西宴的一盒巧克力都付不起。
    “我......那個......”
    像是怕被他再次戳破這不堪一擊的自尊心,她鼓起勇氣詢問,“改天再給你,可以嗎?”
    一隻煙抽完,陸西宴掐滅,淺薄的目色看向她發紅的耳根,勾唇嗤笑。
    說謊就會臉紅耳根紅,這麽多年不見,還是沒長進。
    還以為她過得多好,四年了,還是窮光蛋一個。
    “改天是哪天?兩百八都付不起?”陸西宴的話毫不留情地紮在安寧心上,“要給你辦個分期嗎?”
    他太了解安寧,知道針往哪兒紮最疼。
    他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刀人的話。
    纖細的手用力地攥緊了自己的裙邊,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湧了上來,在眼眶流轉。
    安寧心裏發酸,又極力忍著。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打破了車裏讓人窒息的氣氛。
    安寧接起,一道稚嫩軟糯的聲音從聲筒裏傳來,“媽媽!下雨了,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手機沒有開免提,但在極度安靜的車廂裏尤為清晰。
    男人深邃的瞳孔一縮,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驀地一緊,手背上青筋迸起。
    她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