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赴約任家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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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色豐田轎車在車流中若即若離,保持著兩個車位的距離。
    不靠近,也不遠離,像一塊黏在鞋底的口香糖,甩不掉,讓人煩躁。
    “剛哥,後麵那輛車,從柯士甸道就跟出來了。”阿炳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聲音壓低。
    “我知道。”我沒有回頭,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前麵路口右轉,進廣東道,然後繞去海防道。”
    “是。”
    奔馳車突然加速,在綠燈轉黃的最後瞬間衝過路口,右拐駛入廣東道。
    後方那輛豐田遲疑了半秒,也跟著加速拐了進來。
    夜晚的廣東道依舊車水馬龍,兩旁奢侈品店的霓虹招牌將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晝。
    我們的車在車流中靈活地穿梭,時快時慢,不時變道。
    “他們還在跟。”基仔看了眼後視鏡。
    “不急。”我點燃一支煙,“看看他們想跟到哪。”
    車子駛過海港城,拐進相對僻靜的海防道。
    這裏多是倉庫和後街,晚上行人稀少。豐田車依舊跟在後麵,距離甚至拉近了一些。
    “剛哥,要不要……”基仔的手摸向腰間。
    “不用。”我吐出一口煙,“阿炳,前麵那個廢品回收站,開進去。”
    “那裏是死路。”
    “我知道。”
    奔馳車猛地拐進一條窄巷,巷子盡頭是一個用鐵皮圍起來的廢品回收站,夜裏已經關門,隻有一盞昏黃的門燈亮著。
    車子在堆滿廢鐵和紙箱的空地上停下。
    幾乎同時,那輛豐田車也拐了進來,停在巷口,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車裏下來四個人。都是生麵孔,穿著普通的夾克和牛仔褲,但走路的姿勢和眼神暴露了他們——是職業的,不是街頭混混。
    為首的是個平頭男人,約莫三十五六歲,臉上沒什麽表情。他走到我們車前五米處停下,另外三人呈扇形站在他身後。
    我推開車門,下車。基仔和阿明也立刻跟著下來,手放在腰後。
    “跟了一路,辛苦了。”我看著平頭男人,“任家祖派你們來的?”
    平頭男人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打量著我:“劉剛?”
    “是我。”
    “鼎爺是你動的?”
    “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說。
    平頭男人嘴角扯了扯,像是在笑,但眼睛裏沒有笑意:“摔得挺重,聽說肋骨斷了六根,脾髒破裂,現在還在ICU。”
    “年紀大了,骨頭脆。”我彈了彈煙灰,“你們大晚上跟著我,就為了說這個?”
    “任先生想見你。”平頭男人說。
    “任家祖?”我挑眉,“想見我,可以打電話預約。何必派你們像跟屁蟲一樣。”
    “任先生不喜歡電話。”平頭男人向前走了一步,“他喜歡麵對麵談。明天下午三點,深水灣高爾夫俱樂部。任先生在那裏等你。”
    “如果我不去呢?”
    平頭男人沒說話,但他身後的三個人,手都摸向了腰間。
    廢品回收站裏一片死寂,隻有遠處街道隱約傳來的車聲。
    昏黃的燈光下,幾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扭曲地投在廢鐵堆上。
    基仔和阿明的手已經握住了家夥。
    我笑了:“怎麽,還想在這裏動手?”
    “任先生的邀請,很少有人能拒絕。”平頭男人說。
    我慢慢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回去告訴任家祖,我明天下午三點準時到。不過……”
    我盯著他的眼睛:“下次再派人跟蹤我,就不會這麽客氣了。”
    平頭男人眼神閃爍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話我會帶到。明天見。”
    他轉身,帶著三個人回到豐田車上。車子倒出窄巷,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剛哥,明天真要去?”基仔問。
    “去。”
    我重新坐回車裏,“任家祖既然擺明車馬,躲是躲不掉的。而且……”我頓了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
    車子重新駛上街道。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阿炳,先不回去了。去文叔那兒。”
    文叔住在半山的一處老式唐樓,外表不起眼,但內部裝修得古色古香,滿牆都是古籍和字畫。
    他跟了太子輝多年,以前就是輝哥的智囊,隻是因為有了文澤,他便退居,這樣的老人都知道急流勇退,而沒有退的文澤,卻已經死了。
    我到的時候,文叔還沒睡,正在書房裏練書法。見我進來,他放下毛筆,示意我坐下。
    “這麽晚過來,有事?”文叔給我倒了杯茶。
    “鵬城加代派人找我了。”我直截了當。
    文叔的手頓了頓,茶水灑出幾滴。
    他緩緩放下茶壺,神色變得凝重:“鵬城加代……他終於肯露麵了。”
    “文叔,你了解他?”
    文叔沉默片刻,起身關上書房的門,走回座位時,聲音壓低了許多:“鵬城加代,本名任家祖,但道上的人都叫他‘加代’,因為他是從鵬城羅湖‘加代村’打出來的。九十年代鵬城大開發,他靠著拆遷和砂石生意起家,後來控製了整個鵬城的地下錢莊和跨境走私。”
    文叔喝了口茶,繼續道:“這人很神秘,很少露麵,但手腕極狠。聽說他有個規矩,談生意隻當麵談,而且隻去高爾夫球場。他說那地方開闊,不容易被監聽,也方便……處理問題。”
    “而鼎爺是他繼黃江之後,安排在南城的一顆棋子。”文叔說,“加代需要碼頭和渠道,把鵬城的貨散出去,鼎爺就是他的白手套。”
    “所以你現在動了鼎爺,等於打了加代的臉!”
    “而且不止是打臉。”文叔看著我,“你斷了他的一條重要財路。以加代的性格,不會善罷甘休。”
    “那他為什麽要見我?直接動手不是更簡單?”
    文叔搖搖頭:“這就是加代聰明的地方。他要是直接動手,就是和整個皇朝開戰。但現在他隻是私下見你,就有很多可能,拉攏你,分化皇朝,或者……試探輝哥的態度。”
    “那文叔覺得,我明天該怎麽做?”
    文叔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阿剛,加代和這些江湖人不一樣。他是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在他眼裏,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