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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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冰冷的金屬艙壁上,腿上傷口傳來的痛楚依舊清晰,但失血帶來的暈眩感似乎減輕了一些。
我艱難地挪動身體,撕開腿上胡亂包紮的破布條,傷口很深,皮肉外翻還在滲血。
我咬緊牙關,從爛鬼華拿來的急救包裏找出消毒藥水和相對幹淨的繃帶,忍著劇痛重新處理傷口。
每一下觸碰都讓我渾身顫抖,但我沒有停手。
包紮完畢,我拿起那本油布包裹的賬冊,借著馬燈的光翻開。
裏麵是密密麻麻的手寫記錄,時間跨度很長,涉及的人物、交易、金額觸目驚心,有些名字,如今已經是叱吒一方的大佬或道貌岸然的紳士。
這確實是能要人命的東西。
我又拿起那把柯爾特左輪,退出彈巢裏麵是空的。
我拿起旁邊油紙包著的子彈,一顆顆壓進去。
黃銅子彈冰冷光滑,沉甸甸的充滿力量感。
我一遍遍擦拭著那把柯爾特左輪,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心神稍定。
“外麵……”
我終於打破沉默,聲音在密閉空間裏顯得幹澀,“過去多久了?”
爛鬼華靠在角落,眼皮都沒抬,“按老法子算,大概……七八個時辰。”
他聲音依舊沙啞,“動靜早沒了。要麽是撤了,要麽是在外麵撒網,等你自己出去。”
七八個時辰……大半天了。
基仔和大喪他們怎麽樣了?大嘴昌三方聯手,不可能隻圍著我一個人轉,皇朝內部現在想必已經天翻地覆。
不能再等了。
每多等一刻,變數就多一分,我手裏的籌碼也可能貶值一分。
“暗道出口安全嗎?”我問道。
爛鬼華那隻獨眼終於睜開,渾濁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潮水退了又漲了一次,現在正是石縫最隱蔽的時候。出口外麵是片野礁灘,平時鬼影都沒有。但外麵有沒有人守著,我不知道。”
“我要出去。”我語氣平靜。
爛鬼華沉默片刻,緩緩站起身,走到艙室另一頭,在一堆看似隨意堆放的生鏽鐵管後麵摸索了一會兒,傳來“嘎吱”一聲輕響。
牆壁上一塊不起眼的鋼板向內滑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向下傾斜的甬道。
一股更濃烈的海腥和濕冷黴味撲麵而來。
“一直往下,走到頭,是條半淹在水裏的天然石縫。憋一口氣潛出去就是海。記住了,出去之後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的造化。”
爛鬼華讓開身子,將馬燈遞給我,“帶上這個,裏麵黑。出去就滅掉。”
我接過馬燈,昏黃的光暈照亮了甬道口,裏麵粗糙的岩壁滲著水珠。
我最後檢查了一下裝備:柯爾特插在腰間,子彈袋係緊,賬冊用防水布裹好貼身藏著,戒指戴在食指上,陶瓷刀依舊在靴筒裏。
“你不走?”我看著爛鬼華。
他咧了咧嘴,露出殘牙,像是在笑,“我?早就該爛在這裏了。外麵沒我的地方了。走吧,後生仔。”
我沒再說話,朝他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混濁的空氣,彎腰鑽進了甬道。
甬道遠比想象中長,也遠比想象中難走。
腳下濕滑,岩壁粗糙,不斷有冰冷的水滴從頭頂滴落。
越往下坡度越陡,空氣也越發稀薄潮濕。
馬燈的光芒隻能照亮身前幾步,後麵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腿上的傷口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我隻能咬著牙手腳並用,幾乎是爬著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傳來隱隱的水聲,空氣也變得更加鹹腥。
甬道到了盡頭,前方是一片幽暗的微微蕩漾的水麵,水不深剛沒過大腿。
水道的另一頭,隱約可見一道狹窄被海水衝刷得光滑的岩石縫隙,外麵透進一絲極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應該是黎明了。
我熄滅馬燈,將它放在幹燥的石台上。
冰冷的海水浸透褲腿,刺激著傷口帶來一陣刺痛。
我咬緊牙關,涉水走向那道石縫。
水流逐漸變深,沒到胸口。
我調整呼吸,看準石縫的位置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包裹全身。
我憋著氣,睜大眼睛在黑暗中奮力朝著那一線天光遊去!
石縫狹窄僅容側身通過,粗糙的礁石刮擦著身體。
肺裏的空氣越來越少,眼前開始發黑……
“嘩啦!”
終於衝破水麵!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鹹濕冰冷的空氣,貪婪得像要溺死的人。
眼前是一片嶙峋的黑色礁石灘,天色正是破曉前最暗的時刻,海麵上彌漫著薄霧,遠處城市的方向有零星燈火。
我掙紮著爬上一塊相對幹燥的礁石,癱倒在上,劇烈地咳嗽,吐出鹹澀的海水。
冷風一吹,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凍得我瑟瑟發抖。
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重新踏上地麵的真實感,讓我幾乎想要仰天長嘯。
我沒敢停留太久。
這裏雖然隱蔽,但並非絕對安全。
我辨認了一下方向,這裏應該是西貢東麵一處非常偏僻的海岬,遠離主航道和沙灘。
我需要盡快找到人煙,獲取信息,聯係上可能還活著的手下。
我撕下衣服上相對幹燥的部分,簡單擰幹,重新包紮了一下腿上的傷口,然後朝著隱約有道路痕跡的內陸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天色漸漸亮起,薄霧散去。
我躲在一片防風林的邊緣,遠遠觀察。
前方是一條廢棄的舊公路,偶爾有貨車駛過。
更遠處,能看到村莊的輪廓。
我不能就這樣進村,太紮眼了。
身上又是血又是海水,還帶著槍。
我在林子裏一直躲到天色大亮,太陽升起,路上車輛漸漸多起來。
我觀察了許久,終於等到一輛看起來是給附近工地送材料的破舊小貨車,司機停在路邊抽煙。
我悄無聲息地摸過去,趁司機低頭點煙的瞬間,從副駕駛一側猛地拉開車門,手中的柯爾特冰冷的槍口頂住了司機的太陽穴。
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伯,嚇得魂飛魄散,煙都掉了。
“別叫,開車。”
我聲音嘶啞,“照我說的做,我不傷你。不然……”我槍口用力頂了頂。
老伯哆嗦著點頭,重新發動了車子。
“去最近的能打公共電話的地方,要偏一點的。”我命令道,同時警惕地看著後視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