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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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枯黃,隨風輕輕搖晃。
許夜走在鄉間小道上,兩旁是野草樹木,飛鳥哀嚎不時在樹梢響起,在天地間綿綿回蕩。
他一路警惕,卻並未發現異常。
饒是如此,許夜還是不敢放鬆警惕,反倒多用了兩分心力注意周遭動靜,一路不停,直到縣城城牆越出地平線映入眼簾,心裏這才鬆了些 。
“站住,你哪方人士?姓甚名誰?進城所為何事?為何帶弓?”
剛到城門口,許夜便被一守門士卒叫住盤問。
這士卒身披銅甲,頭戴盔帽,手裏拿著一杆長槍,槍尖程光發亮,神色肅穆狠厲,氣質與之前守門的老兵截然不同。
想來是城外鬧了匪患,加強了防衛。
許夜當下微微躬身,報明身份:
“這位官爺,在下是黑山村的村民,名喚許夜,今日進城,隻為買些糧食飽腹。聽說近來城外鬧了匪,這才攜弓自衛。”
這士卒聽了許夜所言,不為所動,隻是掃了他兩眼,漠然道:
“可有憑證?”
“有的。”
許夜將早已備好的憑證拿出,供給士卒查驗,發現確無所誤,士卒便將憑證返還,並叮囑道:
“近日全城戒嚴,酉時前,你要出城,如若不出,便找家客棧住下,入夜切莫在街道走動,還有,你這幾支箭不能入城,可暫放我這,出城拿回。”
“多謝官爺提醒。”
許夜道謝完,便將帶的三隻箭矢放在了此處,士卒也沒在阻攔,由許夜入了城。
剛進城,他就察覺街道不勝往日繁華。
路上人流稀少,商販大多無精打采,無心吆喝叫賣。
‘這匪患的情況,似乎比我想的還要嚴重些…’
許夜如此猜測,卻不敢耽擱,立馬去了賣糧食的商鋪。
匪患嚴重,商隊不能進入順利進入縣城,糧食價格必定水漲船高。
若不趁此時間買些糧食,隻怕隨著時日一天天過去,這糧價會漲到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地步。
“豆麵十三文,高粱麵十五,白麵三十二,白米三十四…你要哪種?”
聽著糧鋪小廝漫不經心的報價,許夜心裏不由抽了抽。
這些糧食的價格漲的太快了。
上一次來此。
豆麵、高粱麵的價格,不過八九文,現在卻足足漲了一半,而白麵、白米的價格,更是漲了十文不止。
也怪不得那些有地的大戶家富,這樣的糧食價格,想不生財都難。
“客官,買不起就別擋在門口了,我們還要做生意。”
這幾日,小廝早見慣隻問不買的顧客。
最初他還客客氣氣,但久了也煩,而眼前這位客人,站了這麽會也不開口,與以往其他他言語上自然就跟著怠慢了。
許夜瞧了眼小廝,卻也不惱,隻是對小廝平靜地道:
“給我裝五十斤豆麵,五十斤豆子,五十斤高粱,五十斤高粱麵。”
小廝遲疑的看了他一眼,暗道:
‘這人著件麻衣,又是副年輕麵孔,還背個背篼,咋瞧都不像付得起錢的主,還故意各要五十斤,莫不是剛剛那話惹惱了這廝,故意消遣小爺?’
越這般想,小廝越覺得就是如此,便不為所動,假意未聞。
“你是聾了?!”
這話許夜調動了氣血,聲音不大,卻讓就近的小廝感到震耳發聾,一時竟有些頭暈目眩,險些腿軟倒下。
街道上的行人聞聲駐足,朝這鋪子投來目光。
鋪子裏麵立即走出一人,中年模樣,衣著上等,與小廝有顯明分別,是糧鋪子掌櫃。
他掃了眼現場,又看到鋪外看熱鬧之人,朝小廝問道:
“發生了何事?”
“我…我…”
小廝心顫不止,嘴上結結巴巴,吐不出一句整話。
看到這,掌櫃如何不知誰是誰非,他當即望向許夜,微微躬身,誠懇道:
“這位貴客,小店管教不嚴,還望海涵。”
說完,也不待許夜開口,立即對小廝冷聲道:
“即日起,你不再是本鋪人員。”
聽見掌櫃這個決定,小廝當場撲通了下去,麵色慌張,對著中年掌櫃不斷哀求,卻未曾被理睬。
眼見掌櫃這求情無望,小廝又轉頭對上許夜,在地板上連拜三下,額頭都磕的通紅一片,有血絲滲出,哭道:
“貴客…小的錯了…是小人有眼無珠…”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失去這份差事啊…”
“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罷。”
“小的知錯了…”
小廝跪拜在地,聲淚俱下,眼中滿是哀求之意,乍一看,倒像真心悔過。
掌櫃卻見那麻衣著裝的年輕人輕輕搖頭,眼中毫無憐憫之色,對著地上跪拜的小廝輕聲道:
“你不是知錯,隻是知曉這份差事沒了罷。”
見其這般說辭,中年掌櫃也明白了這位客人心中依舊存有芥蒂,當即指著地上跪拜抽泣的小廝,對店鋪另外兩名小廝吩咐道:
“來人,將他給我轟出去。”
小廝被兩人架著人推向鋪外街道,在青石地板上滾動兩下,疼得齜牙咧嘴,一陣撐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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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畜生也有今天,前日我來這鋪子買東西,就挑了幾顆爛豆子,這家夥就不耐煩 。”
“我是問了價覺得貴沒買,這廝就在那磨嘴皮,說買不起別買,當真是好報應!”
“我還以為這鋪子是店大欺客,原來是這廝個人整事,摔的好!”
“這種人看似可憐,實則可惡至極,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街道上已圍攏不少人,見小廝這般模樣,反而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小廝聽著四周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又見這些人那嘲弄的麵色,一時隻覺天旋地轉,耳邊的聲音也漸漸模糊,最終頭一歪,徹底不動彈了。
有好心人上前摸了脈,呼出一口氣,神色緩和下來道:
“沒事兒,暈過去了。”
掌櫃倒是仁義,立即安排了兩人將暈過的小廝送回家,又招待起許夜,十分客氣道:
“客官,是我們禦下不嚴才給您造成不便,我在這裏向您道歉,作為補償,今日你在小店的消費,一律打八折,還望客官海涵。”
街上看戲之人聽見這話,明白此事已了,沒甚好看的了,紛紛作鳥散去。
掌櫃見青年人默了默,這才點頭,緩聲道:
“一百斤豆麵,一百斤高粱麵,另要五十斤豆子。”
“好嘞,客官您稍等,我馬上給你弄。”
掌櫃看著微微發福,動作卻很利索,拿出布袋便開始按照要求裝糧食。
隻是片刻,三個滿當當的袋子便放在許夜腳邊,掌櫃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水,溫笑道:
“客官,您的糧食裝好了,一共是三兩四錢,給您打八折,就是二兩七錢多二十文。我給您抹個零,您就給二兩七錢就好。”
許夜付了錢,便將東西全放入背簍。
背簍被裝的滿當當,甚至糧袋還高出一截,無形中透露著重的意思,掌櫃看著準備將背簍背起的許夜,不由提醒道:
“客人可是住在城中,若在城中,我們鋪子能給您送上門。”
“多謝,不必了。”
許夜道謝,蹲著的身子微微發力,這二百多斤的背簍便被輕鬆背起,麵上沒有絲毫吃力神色,仿若背上的背簍與空的並無兩樣。
‘果然如此!’
掌櫃雙眸微瞪,臉上沒絲毫變化,依舊是那副溫和模樣,心下卻很是驚訝。
他見識不淺,心中早就猜測眼前這青年人非是凡人,而是入了境的武者,否則之前那小廝也不會在他問話之時,吞吞吐吐說不出話。
那哪裏是說不出話,分明是被武者散出的血氣震了心神,方才如此!
‘此人麵孔著裝,非是幾大家族之人,卻年紀輕輕便入了境,想來背後依靠定然不小,還好我觀察細微,處罰了那小廝,否則定然要受其牽連。’
望著那道背著背簍漸漸消失的背影,掌櫃慶幸不已。
如今這世道,王朝搖搖欲墜,官府對武者的管控能力更是斷崖下降,武者個人武力強大,心頭不暢或一言不合便動手殺人者,不在少數。
他也不知方才那青年人的脾性,隻得立馬懲治小廝,好叫此人勿要動怒。
否則後果非是他能承受。
他本為本家一奴仆,幾十年來鞠躬精粹,誠誠懇懇直到今日,終是贏了家族信任,得了這一個糧鋪的掌櫃之位,於是不再終日卑躬屈膝,看人眼色,也娶了妻,有了子嗣,此生也算圓滿幸福了。
以往他總認為,鋪裏麵這些小廝就跟自己當年一樣,十分不易,於是對這些人都頗有寬容。
而正是他的寬容,今日卻險些將他的一切成就,毀於一旦!
思忖到此,中年掌櫃麵色不再溫和,冷了下來。
他心下決定。
即日起,必須加強對手下小廝的管理!
許夜倒不知此人所想,此刻他已背著東西,行走在縣城的街道上,在買些一些鹽、糖、豬板油,以及其他一些生活所需後,便準備回家。
就在途經一賭場門口時,卻見一人被押走走出,被無情丟在地上。
這人發絲淩亂,麵色憔悴,衣著肮髒,卻立馬爬了起來,像瘋子般,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時而又哈哈大笑,惹得旁人麵露厭惡,紛紛躲開,這瘋子嘴裏卻喃喃道:
“我贏了...哈哈哈...我買的大...是我贏了...哈哈哈...”
‘竟然是他!’
認出這人,許夜一時愣在原地,心中一片愕然。
這赫然是黃老頭那住在縣城的兒子,許夜還記得此人姓名,喚作‘黃梁’。
‘難怪老黃頭每日都要早早進山采藥,就是天涼也舍不得去添件新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許夜一直以為,隻是黃老漢的兒子不上進,這才讓黃老漢一把年紀不能享福,卻不曾想真相竟是如此。
這時,賭場裏又走出一人。
這人三十歲模樣,著件藍衣,頭發被盤在後腦,倒像個公子哥,他出來便看著瘋瘋癲癲的黃梁,麵上譏笑道:
“黃兄,你運氣不佳,可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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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瘋了也好,你的房子、妻子,我都會好好替你照顧的!”
這人言罷便笑著揚長離去。
許夜皺了皺眉,心下卻在衡量,是否要將這瘋了的黃梁帶走。
‘算了,看在你爹的麵上,就幫幫你吧。’
思慮好一會,許夜還是決定將這瘋癲之人帶回去,交給黃老漢,出城時,許夜拿回自己的幾支箭,出奇的順利。
倒是這黃梁,一不理睬,便東奔西跑。
好在許夜並非常人,不然背著東西,還真追不到這人,最後隻能將其拉住,一直領著往村子趕。
‘隆隆...’
一處偏僻處,四周皆是野草樹木,極為隱蔽,許夜忽然聽見策馬奔騰之聲。
這聲音轉瞬即至,舉目朝前方一望,一群人手持刀兵,從林中走出,而扭頭看去,身後也是五個拿刀騎馬之人,兩幫人分別將前後進退道路堵住。
許夜心裏一驚,立時警惕,將背後木弓取下握在手裏,一支箭矢被搭在了弓弦上。
瘋癲的黃粱卻在這劍拔弩張之際突然跳了起來,呼喊道:
“我押小...哈哈...我又贏了...錢...好多錢...全是我的...我發財啦!”
這一舉動,激的匪徒立刻抽刀,擺好架勢。
片刻,匪徒中的一人發現異常,笑道:
“原來是個瘋子。”
另一人匪徒打量著許夜二人,微微皺眉道:
“大哥,這兩個人穿的這麽落魄,一看就沒啥錢,浪費我們動手,不如直接讓他們走吧 ”
許夜朝這話音尋去,沒想到竟見到了一張極為熟悉的麵孔。
熊不凡。
那個父親被衙役打死之人的兒子,也是那個敢殺師爺的狠人。
這人此刻正穿著深藍色短打,手裏握著一柄大樸刀,一段時間沒見,臉上的狠厲之氣倒是更加明顯了。
‘這人居然做了山匪?’
許夜都已經準備動手了,卻不想這熊不凡會出現在這裏,更沒想到他會求情,盡管對方並沒說雙方認識的實情 。
為首的匪徒聽見這話,隻是看著許夜手裏的木弓,眼中有興趣之色:
“這兩人是沒多少油水,但那年輕人手裏的弓倒是值點錢,背簍裏還有東西,咱們都三天沒開葷了,把這弓賣了正好吃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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