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上陽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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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
    風雪嗚咽,深夜更冷了些。
    遊萬利將最後一根金條放入箱中,把箱子搬到馬車上放好,看著地上受傷吃痛的手下,他露出一抹憐憫,朝許夜祈求:
    “全給你收好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臨死前,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許夜淡淡地道:
    “你沒資格談條件。”
    聞言,遊萬利也不奢求此人能放過他的這些兄弟了,隻是勸了一句:
    “那請你給他們一個痛快,不要折磨他們。”
    旁邊的黃四,剛指揮鏢師們將東西收拾好,聽到這二人的對話,看著那年輕人的背影,也不免在心裏暗自發怵。
    這公子看起來很講道理,卻沒想到一動手卻這麽狠,非要斬盡殺絕不可。
    他不由慶幸起來,幸虧之前他及時道歉了,不然他們這群人的下場,隻怕不會比這些劫匪好多少。
    這時,陸芝從屋裏走了出來,她身披雪白貂衣,火把的亮光映襯在她的臉上 ,更顯得肌膚細膩白皙,輕聲道:
    “許夜,放他們走吧。”
    遊萬利聞言,心裏忽然升起了一抹希望,若果能活,他自然也是不願就這麽去死的。
    他看向從屋內走出來的女子,隻覺這女子氣質成熟嫵媚,心裏不免升起一個想法來,此女是那年輕人的長輩?
    “師姐,你太仁慈了。今日若我不是他們的對手,那就不僅僅是錢會被他們搶走。”
    對於劫匪的痞性,許夜是早已領教過的。
    這就是一群畏懼強權、強者,欺淩弱小的地痞流氓,雖嘴上打著劫富濟貧的口號,可所為之事,通常大相徑庭。
    這些人搶到的銀錢,可從未落到過窮苦人家的口袋裏。
    今日如若不是他拳頭大,那現在求饒的絕不會是眼前這煉髒境的劫匪。
    甚至就連陸芝也在劫難逃。
    這些劫匪都是些三四十的中年漢子,平日也沒嚐過女人的滋味,若瞧見長相樣貌可人的女子,想都不用想會發生什麽。
    這些人雖放過鏢局剩下的那些人,卻並不代表著這些人就善良。
    鏢局一般皆是由實力強大的武者,又或是貴族子弟所開設,背景深厚,非常人所能招惹。
    這劫匪將這些人放過,尤其是放過了身為武者的黃四,顯然是不想過於得罪鏢局,以及其身後的勢力。
    若今日送貨的,隻是沒有背景的商隊。
    這些劫匪定然早就將人全部殺幹淨了,一個都不會留下,隻有這樣才能不為外人所知是何人所為。
    而被許夜這麽一說,陸芝也自覺有所不妥,她隻是見這些人傷痕累累,著實有些可憐,這才說了方才那一句話。
    如今聽許夜一言,她才後知後覺,這些人對她的師弟動手,無論落到什麽天地,那都是罪有餘辜。
    “那…由你處置吧。”
    陸芝葉不再多說,撂下一句話就轉身進了屋。
    她本來就是見許夜許久未歸,於是放心不下,這才起來探查,如今見許夜安然無恙,心裏的石頭也算落了地。
    見女子離去的背影,遊萬利咬緊了牙。
    此刻他真想大聲的喊一句。
    別走啊,小姐!
    這女子是那恐怖年輕人的師姐,他能察覺出那少年對這位女子的尊重。
    若是這女子再堅持說上哪怕一句,他都感覺那少年會放過他,卻不想這女人竟放棄了!
    這種眼巴巴看著希望出現又破滅的落差感,使他心裏如同吃了屎一般的難受。
    許夜看向黃四:
    “這些人,就交由你來處置吧。”
    黃四知曉這是件棘手之事,可如今許夜發話,他也不不可能直接拒絕。
    這少年方才的凶狠還曆曆在目,他怕拒絕了會惹得這少年不喜,荒山野嶺給他們殺了也猶未可知,於是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公子放心,交給我便好。”
    遊萬利聞言倒是心中一喜。
    他可是煉髒境,比黃四足足高出了一個境界,若由黃四看管他,那他有絕對把握能夠逃脫。
    ‘看來是不用死了…’
    他心裏剛剛升起一抹慶幸,卻忽聽那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雖不會殺你,亦不會放任你。”
    ‘什麽?’
    遊萬利還未反應過來,餘光卻瞥見那少年對他屈指一彈,一道不明的攻擊,劃破空氣,直直打在了他的背上。
    霎時間。
    遊萬利隻覺背上宛若被鐵錘敲中,五髒六腑遭受劇烈撞擊,胸中的氣息一滯,無法排出。
    “哇…”
    一息之後,遊萬利難壓反胃的衝動,張開嘴,一大口鮮血從嘴裏吐了出來,散落在剛剛鋪在地麵上的薄薄積雪上,染的猩紅一片。
    血腥味在空氣裏隱隱彌漫開,這一擊,使他遭受重創。
    “我的髒腑…”
    遊萬利手捂著胸口,隻覺裏麵一陣翻湧難受,作為煉髒武者,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髒腑,已被剛剛年輕人那隔空一擊給打傷。
    髒腑一傷,便無法調動體內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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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就意味著,現在的他,就算有煉髒實力,也無法發揮出來,就但是體魄要強於普通人,還不敢動用氣力。
    在某種程度上,如今的他,連普通人都不如!
    黃四見遊萬利吐血,立馬明白過來,這是被傷及髒腑了,臉上頓時浮現起一抹笑容來。
    傷及髒腑的傷勢,若不服用丹藥,或是修養上個把月,根本就不會好,而且這種傷勢還無法用力。
    也就是說,現在的遊萬利,對他而言已沒了威脅。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遊萬利是在官府掛了名的通緝犯,隻要誰能將此人擒拿,並移交給官府,就能拿到官府的賞銀。
    這筆錢可不少,足足有三百兩!
    光是這一筆錢,就相當於他押鏢五次的收入了,而他每年也就押鏢這麽多次,相當於是他一年的收益。
    不過這裏人多,他拿到錢,不可能不分給這些鏢局的兄弟,如此算下來,每個人能分到手的錢也不是很多。
    不過能吃一頓館子,也算極味不錯了。
    而且這裏還不隻有遊萬利,其他那些劫匪同樣能拿到官府換賞銀,隻是錢沒遊萬利多而已。
    他目測現場還有二十多號人活著,這些人也能換來不少銀錢,到時候這次走鏢的人,每人最少也能分得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看起來不多,卻不是小數了,那郡城裏普通人家一年的開支,也就差不多是十兩銀子。
    黃四立馬感謝道:
    “多謝公子。”
    許夜頷首,轉身進了屋。
    而屋外的黃四則緊鑼密鼓的張羅著人,將還活著的劫匪紛紛捆綁了起來,遊萬利自然也在其中。
    他將這些人趕入屋內,防止夜間被凍死,旋即整個驛站便陷入了沉寂。
    驛站外的風雪依舊在咆哮著。
    這場風雪不知持續了多久,許夜第二天走出房間時,院子裏已堆了一層厚厚的積雪,一腳踩下去能陷到膝蓋。
    鏢局的人開始清掃貨物上的積雪,又從後院將馬遷來,固定在馬車前麵,準備好趕路。
    此地距上陽郡已不遠了,三十裏的路程,待到了郡城便能喝口熱湯。
    上陽郡是到京城的必經之路,所以許夜也早早將東西準備好,跟在鏢局後麵,一路前行。
    有鏢局擋在前麵開路,他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煩。
    時間過隙。
    許夜隻覺這道路逐漸變寬,一個半時辰後,一座宏偉的城池就躍然出現在了眼前。
    這城池的城牆高大,足有六七層樓那麽高,宛若一座泰山,給人一種壓迫感。
    不過這城牆下,卻是聚集了不少流民。
    這些人衣著破爛,絕大多數人的衣服還是秋季的長衫,有的甚至還穿著短打,整個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流民倒不是居無定所,城牆下有不少搭建的簡易帳篷,雖不足以禦寒,卻能夠遮遮冬日的寒風,也算不錯了。
    這些帳篷排列整齊,顯然是官府所為。
    許夜駕著馬車,看著路上一波又一波的人,湧向郡城的城牆腳下。
    “叮叮叮…”
    許夜側過頭,看著一個瘦小的男孩,正一步一步朝著前方走去。
    這男孩矮小,麵黃肌瘦,嘴唇幹裂,那露出來的手腕,清晰可見的隻剩一張人皮貼在骨頭上,透露出長期饑餓的樣子。
    他眼神空洞麻木,已失了神采,腳底上穿著一雙草鞋,已磨得有些破爛,那黢黑的腳掌,就這麽暴露在空氣裏,大片皮膚都已皸裂。
    唯獨那腳腕上,掛著一隻小巧的鈴鐺。
    這男孩每走一步,那鈴鐺就響幾下,發出清脆的銅鈴聲,在這滿是踐踏積雪的腳步聲裏,格外的顯耳。
    “怎麽這麽多的災民?”
    許夜剛自顧自的問了一句,就被走在前麵的鏢師聽到,這鏢師轉過頭來,神情很是凝重的解答起來:
    “公子,這些都不是本地的災民,全是泥河以南的地方逃難到此的。
    今年泥河以南著了大旱,連續許久都顆雨不落,莊稼自然也焊死在了地裏。
    沒了收成,加之賦稅又重,很多人就沒了活路,隻得賣了土地,四處逃難。”
    許夜正聽著,馬車後方傳來撲通一聲。
    許夜回首用餘光望了一眼,卻見之前那腳上掛著鈴鐺的小男孩,此刻已經倒在了雪地裏,一動不動。
    而就在那清脆銅鈴聲停下的一刻。
    四周流民那麻木空洞的眼神裏,頓時有了反應,所有人露出興奮之色,眼裏滿是貪婪,一個個如餓狼撲食,紛紛朝那倒地的小男孩撲去。
    人群掀起一陣騷亂。
    “叮鈴鈴…”
    銅鈴聲再次響起,許夜清楚的瞧見,有位頭發略微花白的‘老者’,此刻手裏舉著一條瘦小沒多少肉的腿,如獲至寶。
    而那叮鈴的銅鈴聲,正是那腿上傳來!
    看到這一幕,許夜心裏莫名的有些不舒服起來,不過他卻沒有阻止。
    憑他的實力,想要阻止這一幕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阻止了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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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本來可以活的人,通通都要死,沒有人想同類相食,但更沒有想要去死!
    許夜默默收回目光,繼續趕著馬車。
    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這麽多逃難的人,路上卻沒有一具餓死的屍體。
    原來那些餓死凍死的人,都已經…
    不多時,許夜跟著鏢局的一眾人,來到了城門前。
    這城門前有全副武裝的兵士,個個著甲,有的手裏拿著長槍,有的腰間掛著長刀,站得筆直。
    兵士足有上百人,排列整齊的站在城門口,將流民阻攔在外。
    “放我進去,我要進去!”
    這時流民群裏湧起騷亂,有人想強闖入城。
    隻見一名兵士拔出腰間懸掛的長刀,一刀揮出,那想強闖入城的流民,當即屍首分離,一顆人頭高高拋起。
    “擅闖者死!”
    在兵士強有力的恐嚇之下,人群的騷亂很快平息,沒有流民再敢靠近由兵士組成的人牆一步。
    而那具無頭屍體,在倒在地上後,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原地隻餘下一些肮髒的碎布,以及血漬。
    許夜心情有些沉重,跟著鏢局的人,很快就越過了兵士組成的人牆,進入了城池之中。
    剛跨過城門,迎麵就是各類叫賣聲。
    “買花生糖咯…”
    “冰糖葫蘆,甜蜜蜜的冰糖葫蘆,不甜不要錢嘞~”
    “炊餅,武小郎炊餅!”
    “油餅,食不食油餅,香噴噴、熱乎的蔥油餅~”
    街道上人來人往,都裹著厚實的棉衣,還有的則是披著昂貴的皮毛服。
    聽著這些叫賣聲,許夜仿若隔世,好似前一秒那人相爭食的畫麵,隻是存在於夢中。
    此時此刻。
    他腦中不由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正當他有些愣神之際,前方來了一群人,這些人都不是著家的兵士,而是穿著製式棉衣的一群人,倒像是大富人家的下人。
    這些人的推車上,正擺放著好幾口大缸,正冒著熱氣,一股輕飄飄的粥香,飄蕩在空中。
    他們一邊推著車走,口中一邊還吆喝著:
    “讓讓,快讓讓,費大善人施粥咯…”
    許夜牽著馬車,來到街道邊,讓這些人走了過去,路過他身側時,他還往那缸裏望了一眼,裏麵清湯寡水,見不到兩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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