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匕首染血破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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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蘆花紛飛的聲響裏,一絲極細微的馬蹄聲正從東南方向傳來,像鈍針在趙玥緊繃的神經上輕輕劃動。她剛將濕透的裙擺擰出半捧冷水,指尖的冰涼還未散去,耳尖已捕捉到那不同於風聲的異動 —— 不是之前那隊金兵的銅鈴響,而是馬蹄鐵碾過濕泥時,特有的 “噗嗤” 悶響。
    趙玥猛地矮下身,將自己埋進更深的蘆葦叢。枯黃的蘆稈密集如牆,遮住了她的身形,卻擋不住那越來越近的氣息 —— 混雜著馬汗、皮革與血腥的味道,是金兵無疑。她攥緊腰間的錦盒,指腹觸到盒內那柄短匕的棱角,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三天前從密道逃出時,母後將這柄嵌著藍寶石的匕首塞進她手心,說 “防身用,不到萬不得已,別讓它見血”。那時母後的指尖還帶著繡線的溫度,如今這溫度卻化作冰錐,紮得她指尖發麻。她悄悄將匕首從錦盒側袋抽出,冰冷的金屬貼著掌心,刃口在天光下泛著極淡的銀光 —— 這是父皇當年賜給母後的護身之物,削鐵如泥,從未沾染過血汙。
    “前麵蘆葦長得密,仔細點搜!方才那隊兄弟說,這附近有女眷的腳印!” 粗獷的漢話穿透蘆叢,帶著不容置疑的蠻橫。趙玥循聲望去,隻見五個金兵正騎著馬,呈扇形朝蘆葦蕩深處推進。為首的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甲胄上沾著暗紅的血漬,腰間掛著一把彎刀,刀鞘上還纏著幾縷女人的發絲 —— 不知是哪個百姓家的姑娘,落進了他們手裏。
    馬蹄聲在離她不足十步的地方停下。絡腮胡金兵勒住馬韁,居高臨下地掃視著蘆葦叢,突然冷笑一聲:“蘆葦長得這麽密,底下藏個人正好。都給我下來,用長矛捅!”
    四個金兵應聲下馬,抽出腰間的長矛,開始朝著蘆葦叢裏亂捅。尖銳的矛尖劃破空氣,“唰唰” 聲此起彼伏,離趙玥最近的一根長矛,幾乎要戳到她的腳踝。她死死咬住下唇,將匕首藏在袖中,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 她知道,一旦被發現,等待她的絕不是痛快的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羞辱。
    “頭兒,你看這泥地上!” 一個瘦高的金兵突然喊道,聲音裏帶著興奮。趙玥的心瞬間沉到穀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自己方才起身時,在泥地上留下了一串淺淺的腳印,還沾著幾根從裙擺上掉落的金線。
    絡腮胡金兵立刻走了過去,蹲下身仔細查看,粗糙的手指撚起那根金線,放在鼻尖聞了聞,隨即眼睛一亮:“是上好的雲錦!這丫頭肯定藏在附近!給我往這邊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四個金兵立刻朝著趙玥的方向圍了過來,長矛的尖端在蘆稈間穿梭,離她越來越近。趙玥能清晰地看見瘦高金兵臉上的獰笑,能聽見絡腮胡金兵粗重的呼吸聲。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就在瘦高金兵的長矛即將戳到她藏身的蘆叢時,趙玥猛地從蘆葦叢中竄出,手中的匕首如一道銀光,直刺瘦高金兵的咽喉。瘦高金兵根本沒反應過來,隻覺得脖子一涼,隨即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濺而出,他瞪大了眼睛,雙手捂住脖子,卻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來,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什麽人?!” 絡腮胡金兵驚怒交加,猛地拔出腰間的彎刀,朝著趙玥砍來。趙玥不敢硬接,借著衝勁往旁邊一滾,躲開了彎刀的劈砍,同時反手將匕首刺向絡腮胡金兵的馬腿。那匹馬吃痛,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猛地抬起前蹄,將絡腮胡金兵從馬背上掀了下來。
    另外三個金兵見狀,立刻舉著長矛朝趙玥圍了過來。趙玥知道自己寡不敵眾,必須盡快奪馬逃脫。她目光掃過那匹受驚的戰馬,隻見馬背上還掛著金兵的弓箭和馬鞍,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她先是朝著左邊的金兵虛晃一招,引得那金兵舉矛格擋,隨即轉身朝著右邊的金兵撲去,匕首直刺他的胸口。那金兵慌忙用長矛去擋,卻被趙玥靈巧地避開,匕首劃過他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金兵吃痛,長矛掉落在地,趙玥趁機奪過他手中的長矛,反手將他捅倒在地。
    此時,絡腮胡金兵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捂著被馬踩傷的腿,眼中滿是殺意,舉著彎刀再次朝趙玥砍來。趙玥不敢大意,舉起長矛與他周旋。絡腮胡金兵的刀法凶猛,每一刀都帶著風聲,趙玥隻能勉強抵擋,手臂被刀風掃過,火辣辣地疼。
    就在趙玥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絡腮胡金兵的腰間掛著一個箭囊,裏麵還插著幾支箭。她心中一動,故意賣了個破綻,讓絡腮胡金兵的彎刀朝著自己的胸口砍來。就在彎刀即將碰到她的瞬間,趙玥猛地彎腰,從箭囊裏抽出一支箭,反手朝著絡腮胡金兵的眼睛刺去。
    絡腮胡金兵沒想到趙玥會有這一招,躲閃不及,箭尖直接刺進了他的左眼。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手中的彎刀掉落在地,雙手捂著眼睛,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剩下的兩個金兵見頭領受傷,頓時慌了神。趙玥抓住這個機會,朝著其中一個金兵衝去,長矛直刺他的心髒。那金兵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卻被趙玥追上,長矛從他的後背刺穿,他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最後一個金兵見勢不妙,轉身就想騎馬逃跑。趙玥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她撿起地上的弓箭,拉滿弓弦,瞄準金兵的後背,“咻” 的一聲,箭羽破空而去,正好射中金兵的後心。金兵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再也沒有動彈。
    解決完所有金兵,趙玥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可她不敢有絲毫停留,立刻朝著那匹受驚的戰馬跑去。她試圖安撫戰馬的情緒,可那匹馬因為剛才的廝殺,依舊十分暴躁,不停地甩著尾巴,刨著蹄子。
    趙玥耐心地撫摸著戰馬的脖子,輕聲說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 或許是她的聲音起了作用,戰馬漸漸平靜了下來。趙玥趁機翻身騎上戰馬,握住韁繩,朝著秦淮河下遊的方向疾馳而去。
    然而,就在趙玥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逃脫的時候,一支冷箭突然從旁邊的樹林裏射了出來,直奔她的後心。趙玥隻覺得後背一陣劇痛,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下,她忍不住悶哼一聲,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她回頭一看,隻見十幾個金兵正從樹林裏追出來,為首的正是之前搜查蘆葦蕩的那個領頭金兵。原來,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埋伏了起來,就等著趙玥自投羅網。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領頭金兵高聲喊道,手中的弓箭再次拉滿,瞄準了趙玥。
    趙玥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她咬緊牙關,忍著後背的劇痛,用力夾緊馬腹,催促戰馬加快速度。戰馬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發出一聲嘶鳴,四蹄翻飛,速度越來越快。
    身後的箭雨不斷襲來,趙玥隻能伏在馬背上,憑借著戰馬的機動性躲避著弓箭。有幾支箭擦著她的耳邊飛過,釘在了前麵的蘆葦稈上,嚇得她心有餘悸。
    後背的傷口越來越痛,鮮血已經浸透了她的衣衫,順著馬背流了下來,滴在地上,留下一串鮮紅的印記。趙玥感覺自己的體力在快速流失,眼前開始有些發黑,但她不敢有絲毫鬆懈 —— 她知道,一旦被金兵抓住,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父皇母後的仇也無法得報。
    她想起了父皇母後臨終前的囑托,想起了張保為了保護她而戰死的場景,想起了那些被金兵殺害的百姓。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和複仇的決心在她的心中湧起,支撐著她繼續前行。
    趙玥回頭看了一眼追來的金兵,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已經能清晰地看到他們臉上的猙獰。她深吸一口氣,從馬背上的箭囊裏抽出一支箭,拉滿弓弦,瞄準了領頭金兵的胸口。
    “咻” 的一聲,箭羽破空而去,正好射中領頭金兵的胸口。領頭金兵悶哼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其他金兵見狀,頓時亂了陣腳。
    趙玥趁機加快速度,朝著前方的山林疾馳而去。她知道,隻要進入山林,金兵的騎兵優勢就會大打折扣,她也就有了更多的逃生機會。
    戰馬馱著趙玥衝進了山林,林間的樹木茂密,藤蔓纏繞,戰馬在樹林中穿梭,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趙玥伏在馬背上,後背的劇痛讓她幾乎失去了知覺,但她依舊緊緊地握住韁繩,不敢有絲毫放鬆。
    身後的金兵還在緊追不舍,他們的呐喊聲在山林中回蕩,讓趙玥心中的緊迫感越來越強烈。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擺脫他們。
    就在這時,趙玥看到前方有一條狹窄的山路,山路兩旁是陡峭的懸崖。她心中一動,立刻催促戰馬朝著那條山路跑去。
    金兵追到山路入口,看到陡峭的懸崖,頓時猶豫了起來。領頭的金兵看著趙玥遠去的背影,咬牙說道:“追!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抓回來!”
    金兵們雖然心中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追了上去。然而,這條山路太過狹窄,戰馬根本無法並行,隻能一匹一匹地往上走,速度大大減慢。
    趙玥騎著戰馬在山路上疾馳,她知道,隻要翻過這座山,前麵就是廣德地界,到了那裏,她就有機會找到嶽將軍,尋求庇護。
    後背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血,趙玥感覺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身體也越來越沉重。她好幾次都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全靠心中的信念支撐著。
    終於,在翻過一座小山丘後,趙玥看到了前方廣德城的輪廓。她心中一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催促戰馬朝著廣德城跑去。
    身後的金兵看到廣德城,知道再追下去也沒有意義,隻能不甘心地停下了腳步,眼睜睜地看著趙玥騎著戰馬消失在遠方。
    趙玥騎著戰馬來到廣德城下,她看到城牆上飄揚著大宋的旗幟,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她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暈過去之前,口中還喃喃地說道:“嶽將軍…… 我是大宋的公主…… 求你…… 為父皇母後…… 報仇……”
    守城的士兵發現了趙玥,立刻將她抬進了城中。當嶽將軍得知大宋公主前來投奔的消息後,立刻趕了過來。他看著趙玥蒼白的麵容和背後的箭傷,心中不禁感慨:“公主殿下受苦了,有我嶽飛在,定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傷害,也定會為陛下和娘娘報仇雪恨!”
    趙玥躺在病床上,聽著嶽將軍的話,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而複仇的道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