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趙玥再邀張毅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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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將善卷洞染成深灰色時,趙玥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洞前的石階上。她沒有穿鎧甲,隻著一身素色襦裙,腰間係著父皇禦賜的白玉佩,手裏提著一個小小的布包,裏麵裝著兩斤從常州城買來的粗茶和一包治外傷的草藥 —— 這是她能拿出的、最不像是 “公主饋贈”,卻最顯誠意的禮物。
    崗哨看到她,立刻握緊長槍,警惕地喝問:“來者何人?此乃義軍駐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我是護宋軍趙玥,求見張毅首領。” 趙玥聲音平靜,沒有亮明公主身份,也沒有提護宋軍的戰績,隻將布包遞過去,“一點薄禮,不成敬意,煩請通報。”
    崗哨猶豫著接過布包,轉身進洞通報。沒過多久,張毅的親隨快步走出來,臉上帶著幾分驚訝:“首領請您進去,隻是…… 隻能您一個人。”
    趙玥跟著親隨走進洞內,火把的光芒跳動著,映得兩側士兵的臉龐忽明忽暗。張毅依舊坐在中央的石凳上,手裏摩挲著那封護宋軍的書信,看到她進來,沒有起身,隻指了指對麵的石凳:“趙首領倒是膽子大,敢一個人來我這裏。”
    “我不是來‘談判’的,是來跟張首領說句心裏話。” 趙玥坐下,將布包放在石桌上,“這茶是常州城老字號的,雖不是什麽好茶,卻能解乏;草藥是營裏郎中配的,治外傷很管用,張首領的弟兄們常年打仗,或許用得上。”
    張毅的目光落在布包上,又掃過她腰間的玉佩 —— 那玉佩質地溫潤,一看就不是尋常物件,卻被她隨意係在腰間,沒有半分炫耀之意。他沉默片刻,才開口:“趙首領親自來,還是為了聯合的事?”
    “是,也不是。” 趙玥搖頭,語氣誠懇,“我來,是想告訴張首領,金兵已經增兵到三千,下周就要攻打宜興。”
    張毅握著書信的手猛地一緊,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你怎麽知道?”
    “李二柱的斥候隊抓了個金兵探子,審出來的。” 趙玥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片,遞過去,“這是探子招供的筆錄,金兵不僅要打宜興,還要在破城後屠寨 —— 他們恨你多次攔截糧道,這次是來報仇的。”
    張毅接過紙片,快速掃過上麵的字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當然知道金兵恨他,卻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興師動眾,更沒想到會要 “屠寨”—— 他的兩百弟兄裏,有不少是帶著家眷的,若是宜興破了,這些老弱婦孺根本逃不掉。
    “護宋軍能守住常州,卻護不住宜興。” 趙玥看著他的神色,繼續說道,“我知道張首領怕聯合後被金兵針對,可現在,就算您不聯合,金兵也不會放過宜興。您的兩百弟兄,守得住善卷洞,卻守不住宜興的百姓;擋得住小股金兵,卻擋不住三千精銳。”
    張毅抬起頭,眼中滿是複雜:“你是說,我隻有跟護宋軍聯合,才有活路?”
    “不是‘活路’,是‘守住宜興’的機會。” 趙玥糾正道,“護宋軍有一千兩百人,您有兩百人,無錫陳奎、江陰吳濤加起來有兩百五十人,咱們聯合起來,近一千七百人。金兵雖有三千,卻要分兵守常州、無錫、江陰,能用來打宜興的,最多兩千人。咱們依托宜興的地形,再加上百姓的支持,未必守不住。”
    她頓了頓,聲音放得更輕:“張首領,您守宜興三年,不是為了讓弟兄們躲在洞裏苟活,是為了護著宜興的百姓,為了給死去的親人報仇,對嗎?可單憑您的兩百弟兄,就算拚到最後一個人,也守不住宜興,更報不了仇。您說您信不過亂世,可亂世裏,唯一能信的,就是那些跟您一樣,願意為百姓拚命的人。”
    張毅看著她,忽然想起三天前探子回報的場景 —— 護宋軍的士兵們冒著生命危險,從金兵手裏救下流民村的百姓,還把繳獲的糧草分給百姓;想起上次老鄭帶來的、摻著麩皮的餅子,想起趙玥此刻穿著的、洗得發白的襦裙。他忽然明白,眼前這個人,不是為了 “擴張勢力” 才要聯合,是真的想守住江南,守住這些在亂世裏掙紮的百姓。
    “我若是答應聯合,護宋軍能派多少人來守宜興?” 張毅終於鬆口,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
    “我會讓陳烈將軍帶五百精銳來,再讓水軍統領張順帶五十人,沿著宜興的河流布防,防止金兵從水路偷襲。” 趙玥立刻回答,“糧草方麵,護宋軍願先支援宜興一百石大米,不夠的話,我們再從常州調。”
    張毅沉默了許久,起身走到洞壁前,看著那張破舊的大宋地圖。他的手指劃過 “宜興” 兩個字,那裏有他死去的爹娘,有他守護了三年的百姓,有他兩百個出生入死的弟兄。他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趙玥,眼中終於沒了猶豫:“好,我答應聯合。但我有一個條件 —— 若是打退金兵,護宋軍不能幹涉宜興的事,我的弟兄,還是歸我管。”
    “這是自然。” 趙玥立刻點頭,臉上露出笑容,“聯合不是‘吞並’,是‘並肩’。張首領的弟兄,永遠是您的弟兄;宜興的百姓,也永遠是您在守護。護宋軍能做的,隻是跟您一起,把金兵趕出去。”
    張毅看著她真誠的眼神,心中最後一絲戒備也煙消雲散。他伸手拿起石桌上的粗茶,拆開包裝,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這茶我收下了,就當是咱們聯合的‘信物’。明天一早,我就帶五十個弟兄去護宋軍營地,跟陳烈將軍商議防守計劃。”
    “好!” 趙玥端起茶杯,與他輕輕一碰,粗茶的苦澀在口中散開,卻透著一股久違的暖意。
    當天晚上,趙玥沒有留在善卷洞,趁著月色返回了護宋軍營地。周峰和陳烈早已在營門口等候,看到她回來,立刻迎上去:“殿下,怎麽樣?張毅答應了嗎?”
    “答應了。” 趙玥笑著點頭,將善卷洞的情況一一告知,“明天一早他會帶五十人來,我們得趕緊準備防守宜興的計劃,還要把支援的糧草準備好。”
    陳烈眼中滿是欣慰:“殿下親自去,果然比派使者管用。張毅此人,看似孤傲,實則重情重義,您用‘守護百姓’點醒他,選對了路子。”
    “我隻是說了句實話。” 趙玥搖頭,目光掃過營內的燈火,“咱們抗金,從來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這些百姓。若是忘了這點,就算聯合再多義軍,也打不贏金兵。”
    第二天一早,張毅果然帶著五十個弟兄來到護宋軍營地。陳烈早已準備好了宜興的地形圖,幾人圍坐在中軍帳內,商議防守計劃 —— 陳烈帶五百精銳駐守宜興城東的落馬坡,那裏是金兵進攻的必經之路;張毅帶兩百弟兄守善卷洞,保護洞內的百姓和糧草;張順帶五十水軍,沿著宜興的河流巡邏,防止金兵從水路偷襲;周峰則留在常州,守好護宋軍的大本營,隨時準備支援宜興。
    計劃製定完畢,張毅看著趙玥,忽然說道:“殿下,之前是我多有顧慮,錯看了護宋軍,還請您不要見怪。”
    趙玥笑著搖頭:“張首領也是為了弟兄們,我理解。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並肩作戰的兄弟,過去的事,不必再提。”
    張毅重重點頭,轉身帶著弟兄們返回宜興,準備防守。陳烈也立刻帶領五百精銳,朝著宜興出發。趙玥站在營門口,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心中滿是堅定 —— 江南義軍聯合的第一步,終於邁出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護宋軍和宜興義軍一起,在落馬坡布置防線 —— 挖掘戰壕、設置鹿角、準備滾石和弓箭,還組織宜興的百姓,將糧食和老弱婦孺轉移到善卷洞內。百姓們得知護宋軍要來支援,紛紛主動幫忙,有的送糧草,有的修戰壕,有的甚至拿起鋤頭,想要加入防守的隊伍。
    七天後,金兵果然如期而至。三千金兵在完顏烈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朝著宜興進發。當他們抵達落馬坡時,看到的不是毫無防備的宜興,而是嚴陣以待的護宋軍和宜興義軍。
    “衝!給我踏平這裏!” 完顏烈怒吼著,下令金兵進攻。
    金兵的騎兵立刻朝著防線衝來,卻被戰壕和鹿角擋住,無法前進。陳烈一聲令下,滾石和弓箭像雨點一樣落下,金兵紛紛中箭倒地,騎兵的衝鋒很快就被擊退。
    完顏烈看著眼前的防線,氣得暴跳如雷,又下令步兵進攻。可護宋軍和宜興義軍配合默契,步兵衝上來,就用長槍刺殺;騎兵繞後,就用水軍的弓箭攔截。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天,金兵不僅沒能突破防線,還損失了五百多人,隻能暫時撤退。
    當天晚上,張毅在善卷洞內擺起了簡單的慶功宴。趙玥、陳烈、張毅圍坐在一起,喝著粗茶,吃著幹糧,卻比任何時候都開心。
    “多虧了護宋軍支援,不然今天這仗,我們肯定守不住。” 張毅舉起茶杯,對著趙玥和陳烈說道,“以後,護宋軍有需要,我張毅的弟兄,隨叫隨到!”
    趙玥也舉起茶杯,笑著說道:“這不是護宋軍的功勞,是咱們聯合的功勞。隻要咱們繼續並肩作戰,就沒有打不贏的金兵,沒有守不住的家園!”
    三人輕輕碰杯,茶水的苦澀裏,終於透出了勝利的甘甜。洞外的夜色漸濃,可洞內的燈火,卻像一顆希望的種子,在江南的亂世裏,悄悄紮下了根。
    趙玥看著眼前的景象,想起了父皇的遺詔,想起了腰間的白玉佩。她知道,江南義軍聯合的路還很長,抗金的路更難走,但隻要像今天這樣,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一定能等到把金兵趕出大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