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交談後，澤塔與塞拉菲夢告別瑟拉，沿著岔道抵達遊魂巷鏽蝕的下水道口。而他們選擇這條路線的原因，也就是想要驗證通道是否真如猜測般直通村莊排汙係統。潮濕的通道盡頭傳來隱約蟲鳴，路口盡頭的鏽蝕鐵柵門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清冷的月光透過鐵柵欄的縫隙灑進下水道，習習微風帶著絲絲涼意湧入其中，吹拂起塞拉菲夢紫檀色的發絲。
    澤塔站在入口前，深呼吸後，便伸手鉗住棍粗的鐵杆，猛地使勁將其徹底掰扯彎曲，隨即在瑟拉驚恐的神情中走了出去。
    “人...人類的力氣...居...居然這麽大？”瑟拉睜大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澤塔緊繃的雙臂，結巴道。
    “啊哈哈...是因為魔力的原因啦。”澤塔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隨即話鋒一轉，微笑著看著入口的瑟拉，“總之，謝謝你送我們出來。”
    “嗯...在你們的種族裏，這應該...是一種禮節吧？”瑟拉微微歪頭，認真的說，“我在你們的書籍裏學習過的！”
    “是嘛...那，再見，瑟拉。”
    “嗯嗯，再見，澤塔，還有塞拉菲夢。”
    瑟拉站在原地目送著兩人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濃厚的暮色之中，才依依不舍地轉過身子，重新回到下水道裏。
    午夜，樹梢間的暮色逐漸褪成墨色，風掠過針葉時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在枝椏間傳遞。腐殖土的氣味混合著苔蘚散發的清新氣息，在密林之中蔓延。月光從雲隙漏下，為森林裹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夜梟的叫聲混雜著蟲鳴在林中響起，為這環境多添一份靜謐。
    由於下水道的入口位於村子中心區和塞拉菲夢住所之間，所以澤塔與她在短時的同行之後便互道分別，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行進。
    澤塔獨自沿著通往遊魂巷中心區的道路前行，藍月光暈籠罩著他的身影。隨著距離縮短，成片的房屋輪廓從地平線浮現。
    砂粒在靴底發出細碎的破裂聲。沒有燈火也沒有人跡，唯有他的呼吸聲在建築群間遊蕩。當藍月完全脫離雲層時，皎潔的月光才在房屋間停止了跳動。
    沙——噠噠噠——
    枯枝摩擦的簌簌聲裹著碎礫滾動的脆響刺破夜幕。澤塔微微駐足，藍月光暈中，一道不足他胸口高的剪影正從道路的拐角閃現。
    沒等他開口發問，那人影已徑直撞入他懷中。陶器碎裂的脆響與悶哼同時炸開，黑影向後跌坐時帶起碎石飛濺。澤塔連退數步，後腰撞上牆壁，掌心抵住粗糲的石牆才堪堪站穩。
    夜風卷來淡淡的泥土氣息，混著某種金屬鏽蝕的味道。倒地的身影蜷縮成團，粗布鬥篷兜帽滑落半截，露出幾綹泛著幽光的品紅色發絲。
    “唔呃...誰？你...你沒事吧？”
    澤塔捂著自己的額頭，好不容易緩過神來，便趕緊走到被撞倒的身影前，輕聲開口發問。
    倒在地上的人聽到他的聲音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才發出抱怨一般的話語：“澤塔...？真是的...大晚上看點路啊...”
    她奮力從地上爬起，隨即快步來到地上那堆被撞成碎片的陶罐前，仔細檢查著其中的碎片。
    “你是...芙？”澤塔微微一怔，隨即開口道，“大晚上的...你怎麽離開洞穴了？”
    “我還想問你呢...朋友。”芙微微鼓嘴，青色的雙瞳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隨後又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哼...看看你幹的好事...”
    “啊...對不起。”澤塔緩緩來到她身旁，跟她並肩蹲在那堆陶器碎片前，輕聲道，“不過...這個陶罐，你是從哪裏找來的？”
    “嗯？是從你們人類擺在外麵的鐵桶裏找到的。”芙微微抬眸，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開口道，“我經常在這裏麵找寶貝。”
    說著，她的視線緩緩挪動到不遠處酒吧外的垃圾桶上。忽然間，她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站起身子，雙眼放光地快步跑到那個垃圾桶旁，伸手在裏麵扒拉著垃圾。
    “喂...芙，那裏麵很髒的...”澤塔無奈地歎了口氣，緩步來到她身旁開口道，“你在找什麽呢？”
    “當然是好東西...欸！找到了！”芙興奮地大叫一聲，從裏麵翻出了一個墨綠色的玻璃酒瓶，展示在澤塔麵前，“你看！這個瓶子是不是很漂亮？”
    “啊...這隻是一個很普通的瓶子吧...”澤塔一隻手抵在唇前，輕笑一聲，“不過，的確不錯呢。比如這上麵的紋飾。”
    “對吧？！”芙滿意地點了點頭，輕笑著欣賞著手中的“藝術品”，“真搞不懂你們人類為什麽會把這種好看的寶貝丟掉...我要帶回去好好欣賞！”
    “哈哈...那，那邊地上的碎片...？”澤塔微微側過身子，用大拇指指了指一旁地麵上的陶器碎片。
    “我能把它修好！”芙自信地雙手叉腰，開口道，“幫我一起把它收集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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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
    說罷，澤塔便跟在芙的身後，一起將地上的陶器碎片撿起，裝在她準備好的“藏寶袋”中。
    芙將鼓脹的布袋甩上肩頭，袋中金屬器件碰撞出悅耳的叮當。月光灑在她的側臉，青色雙眸靜靜地對上澤塔的視線：“你是個很不錯的朋友，澤塔！”
    “哈哈...既然寶貝都收集地差不多了，那你也快點回去吧？”澤塔看著她，微笑著開口，“女孩子晚上在外麵遊蕩不太安全...雖說遊魂巷也沒什麽危險就是了。”
    “嗯哼~你應該是在關心我吧！”芙麵帶笑容，幾步湊到澤塔身旁，俏皮地用自己周身的飄帶蹭了蹭他的臉頰，“謝...嗯？”
    就在這時，芙突然收斂起自己的笑容，轉過身正對著澤塔的臉，一臉嚴肅的盯著他的眼睛。
    “怎麽了...？”澤塔疑惑地歪了歪頭，問道。
    “別動。”芙沉聲開口，抬起掌心按在澤塔肩上，隨即將臉湊到他身上，輕嗅著他身上的氣味。隨著她聞吸動作的持續，她的表情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澤塔...”她的雙瞳死死地注視著澤塔的眼瞳，沉聲開口，“你的身上...為什麽會有惡心卑鄙又齷齪的地底人的氣味...”
    澤塔聽著她的話微微一怔，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居然忘記了芙的嗅覺非常靈敏，以及自己才剛剛跟瑟拉接觸這件事！
    “啊...這是因為...”
    “我們是朋友對吧？”沒等澤塔解釋，芙便冷聲開口，“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地底人，那些殺害我族人的畜生...”
    “我們是朋友。”澤塔看著她，輕聲開口道，“不過，我遇...”
    “這就對了嘛。”芙沒等他把話說完，便笑著打斷了他，“我相信你是不會跟地底人來往的...否則，我可是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
    “好了，你該走了，對於人類來說，現在應該很晚了吧？”芙歪頭看著澤塔說道，“我可不想看你因為疲憊倒在這裏，快回去吧！”
    她緩緩轉過身子，眯起一隻眼睛，俏皮地擺了擺自己的手。
    “我也會按你說的，快點回去的！”
    說罷，她便丟下澤塔一人，快步朝著山上的方向跑去。而待她與澤塔拉開一段距離之後，她才緩緩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
    “卑鄙的地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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