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重見與蘇醒
字數:5300 加入書籤
滴答——滴答——
清脆的水滴聲在無垠的寂靜中回響,無際的黑暗在這片陌生的“無限”空間蔓延。最終,一道慘白、冰冷的聚光燈束,撕裂了厚重的黑暗,安靜地照射而下,將光圈中央那個躺臥的人影死死釘在光與暗的交界處。
人影在刺目的白光下睫毛微顫,緩緩睜開雙眸。瞳孔中先是掠過一絲迷茫,隨即被深沉的疲憊與警覺取代。他撐起身體,動作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僵硬,低頭凝視著自己攤開的雙手,似乎在驚歎於自己毫發無傷的身體。
“您醒了。”
“...我死了?”聲音在空寂中回響。
“人死後可不會來到【空間間隙】。”
......
澤塔站在光圈中央的圓台上,如同一座孤島。他的目光穿透光暗交界處的朦朧,平靜地鎖定著遠處穿著灰色網格大衣,內襯白色襯衫,領口係著深黑色領帶,頭戴黑色軟氈帽的木偶。
他很快便認出那“人”是『異常數據』的成員之一,【ood】。過去,他在【空間間隙】也遇到過這個自詡為藝術家的詭異之人。
無需澤塔開口,【ood】那頂軟氈帽微微抬起一個不易察覺的角度。陰影下,對方用那隻被蠟筆畫在麵部、猶如兒童塗鴉的假眼望向澤塔,指關節發出木塊摩擦的脆響。
“還不打算停手麽,【張若璿】先生。”【ood】平靜地開口道,“這是一次警告。您是聰明人,未必思考不出吾話語的深層含義。”
澤塔聽著他的話微微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蹙起眉頭:“殺手想必不是你委派的吧。”
“沒錯。”【ood】的回應幹脆利落,那隻木手優雅地撫過網格大衣的領口,“但那件藝術品正出自吾之手。”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但其還遠無法達到吾所追求的完美無瑕,正因如此——”
【ood】帶著一絲笑意,凝目於澤塔,“您成功將其擊敗,正如吾所預料的結果。”他輕輕拉緊那條深黑色的領帶,“而您也一定明白...”
“我不會離開地域,你本就知道這個答案,不是麽。”澤塔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ood】的動作微微一滯。他緩緩鬆開領帶,那隻木手轉而輕輕按在頭頂的軟氈帽上,帽簷壓得更低,陰影幾乎吞噬了他整個麵容:“身為【矛盾】本身的您,是這場故事的主角。”他的平直的聲音裏浸透了某種冰冷的宿命感。隨即,他話音陡然一淩:“但注定悲慘的故事結局無法改變,您為何就不能舍棄那遙不可及的、又渺小如塵的【奇跡】,轉而追求更加偉岸實際的【現實】呢?”
澤塔聞言,微微垂眸。長久的沉默在光與暗的交界處彌漫,隻有那空洞的“滴答”聲在背景中回響。他攥緊的拳頭緩緩抬起,輕輕抵在胸前心髒的位置,平靜開口:“相信奇跡之人本就是促成奇跡的根本,相信奇跡之人本就是【奇跡】本身。”
“如果您認為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無意義的掙紮,那抱歉,我必須把這些持續下去。”
話音落下,空間間隙再次陷入更深沉的沉寂。澤塔與【ood】之間依舊保持著光與暗的界限,平靜地注視著對方。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唯有那“滴答”聲丈量著流逝。
終於,【ood】緩緩開口,平直的聲音帶著一絲近乎惋惜的餘韻:“看來吾目前還是無法改變您內心的信念。不過,吾想時間最終會給予你我最為真切的答案。”
“在這期間,吾輩將持續關注您,”他緩緩抬起結構分明的胳膊,指關節發出幹澀的嘎吱聲,掌心向上攤開,“直到故事迎來【結局】,直到您做出最終的【選擇】——”
說罷,【ood】緩緩轉身,網格大衣的下擺如同融入黑暗的幕布。他抬腳,無聲無息地邁入身後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他的身影如融水之墨,迅速消融、隱匿。
澤塔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緊繃的神經終於微微一鬆,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湧上心頭。他剛準備轉身,【ood】的聲音再次從無垠的黑暗中滲透出來——
“就算是身為【矛盾】的您,也請不要使用那個【能力】,不要依賴您【矛盾】的特殊【身份】。”
“它帶來的代價不僅僅是疼痛與自身精神的衰敗,更是會將您推向無盡深淵的秘鑰——”
澤塔微微抬頭,視線凝向一望無際的天空。
“說到底,我根本不知道你們所說的【矛盾】到底是什麽。不過,我會聽取你們的建議的。”
話音落下,澤塔頭頂的燈光驟然熄滅,整個空間間隙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伴隨著幾聲清脆的碎裂之聲,他周身的空間逐漸碎裂,裂紋深處迸發出刺目的銀光。
哢嚓!唰——!
刹那之間,周圍的黑暗便化作無數閃爍著微弱星芒的碎片,揮灑在一片虛無之中。澤塔隻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失重感如同巨浪般狠狠拍入他的身體!瞬間吞噬了他的所有感官和意識!身體猶如被拋入了無盡的虛空漩渦,急速下墜!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
滴答——滴答——
清脆的、帶著某種規律的水滴聲,輕輕敲擊著澤塔混沌的意識邊緣。
首先恢複的是嗅覺。
一股混雜著濃鬱草藥苦澀、陳舊羊皮紙塵埃、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上好木材的沉穩香氣的空氣,輕柔地鑽入他的鼻腔。這氣味陌生卻沉靜,與戰場上的血腥截然不同。
隨之而來的是觸覺。
他感覺自己正躺在一張極其柔軟、帶著織物細膩觸感的床鋪上。身下是厚實、帶著陽光曬過般溫暖氣息的絨毯,蓋在身上的薄被輕盈而舒適。雙臂傳來陣陣鈍痛,尤其是右臂,仿佛被重物碾過一般。右眼的位置則傳來一種深沉的悶痛,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幹澀與沉重。
暖黃的光線在眼皮上跳動,耳邊除了舒緩的水滴聲,還有鳥鳴、鈴響,以及極其細膩、如同小動物般細微的鼻息。
終於,澤塔艱難地睜開酸楚的眼皮,將視線掀開一條縫隙。一片模糊的、溫暖的暖黃色光暈在眼底蕩開,光線並不刺眼,猶如晨曦的前奏、黃昏的餘韻。
他眨了眨眼,終於看清周身的環境。這裏是一間寬敞、裝飾考究的房間。高高的石砌拱形天花板上懸掛著一盞由黃銅與彩色玻璃製成的巨大吊燈,散發著溫暖的光芒。牆壁貼著深色、帶有繁複暗紋的壁紙,掛著幾幅描繪埃弗拉風光的古典油畫。巨大的石砌拱窗上掛著厚重的深藍色天鵝絨窗簾,此刻被拉開了一半,窗外是深邃的夜空與繁星。
房間內彌漫著淡淡的藥草香。他躺在一張寬大的、帶有華麗雕花床柱的四柱床上。床邊不遠處,一張厚重的橡木桌上擺放著各種水晶藥瓶、銀質醫療器具和一盞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提燈。
床邊,科妮婭坐在木椅上,一隻手搭在床沿,頭微微歪向一側,呼吸均勻而深沉,一對虎耳時不時顫抖幾下。
轉頭望去,薇佩絲、小蘇、瑟萊雅、諾亞和露西都相互倚靠著,擠在一張寬大、鋪著厚實雪白獸皮的柔軟沙發上。
澤塔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內心中關於戰場的血腥場景頓時煙消雲散,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湧上心頭,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溫柔而釋然的微笑。
就在這時,房間厚重的橡木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入。來人正是洛羽,當她抬起疲憊的雙瞳之際,一下便對上醒過來的澤塔的視線,微微怔在原地。
澤塔看著她的反應,露出一絲輕笑,低聲道:“洛羽...你沒事啊,太好了。”
“...哼嗯。”洛羽輕舒一口氣,緩步走到床邊,動作自然地坐下,目光沉靜地落在澤塔臉上,“有這時間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她的語氣帶著慣有的清冷,但眼底深處卻流淌著不易察覺的關切,“不過...”她頓了頓,聲音輕柔了幾分,“你沒事,太好了。”
澤塔微笑著點點頭,回眸望向窗外的夜色:“過去幾天了?”
“三天。”洛羽伸手端起床頭櫃上的白瓷茶壺,動作輕柔地為旁邊一個同樣質地的茶杯續上溫熱的茶水。她輕輕吹了吹氤氳的熱氣,然後輕輕將杯沿湊近澤塔唇邊,“具體來說,給你‘搶救’了三天——”
“唔?!咳咳...”澤塔正享受著這難得的照顧,剛啜了一小口溫潤的茶水,聞言差點嗆到。他輕咳幾聲,手臂下意識地抵在唇前,難以置信地發問,“搶救...?什麽意思...??”
洛羽微微眯起眼,將茶杯輕輕放回原處。她將手肘撐在床沿,右手輕輕托著下巴,緩聲開口:“我們回到埃弗拉堡時,你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右眼也從流出奇怪的液體變成流血,身上的傷口情況非常糟糕,魔力也紊亂不堪。”她的聲音低沉下去,“之後,領主動用了埃弗拉堡內近乎全部的醫療資源給予救助,比如最珍貴的草藥、最高階的治愈法師等等,最終才把你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原來...這麽驚險的嘛...”澤塔尷尬地笑了笑,右手不自覺地抓了抓後腦勺。
“明白就好。”洛羽輕輕伸出手,握住了澤塔那隻纏滿繃帶的手腕,赤紅的瞳孔緊緊鎖住澤塔的眼睛,“你對我隱瞞了那麽多秘密,還有打我的‘那一拳’,我記得很清楚的——”說著,她使壞一般握緊了澤塔的手腕,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其實我比想象中要記仇哦?”
“唔...洛羽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啊...”澤塔尬笑著撓了撓臉頰,但奈何洛羽的注視太過犀利,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妥協的開口:“明白啦...關於眼睛的事...我會告訴你的...道歉也會好好道的...!”
“哼嗯...這還差不多。”洛羽露出一絲淺笑,將頭靠在冰冷的床柱上,疲憊地闔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沒事就好...我先...休息一會...”
“...嗯,晚安。”澤塔看著對方的側臉,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朝她的方向挪了挪身體,“謝謝你們...”
喜歡非自然研究所請大家收藏:()非自然研究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