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苟全性命於洪武,不求聞達於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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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皇後看著丈夫如此興奮,不禁笑了笑,卻又提醒道:“不過重八,眼下你得先裝作不知道此事。”
    “我看得出,標兒對此事極為上心。”
    “他今日還特意叮囑我,莫要將他老師的大才告知於你,想必是想靠自己之力,來說服你推行此策呢。”
    朱元璋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了然於胸。
    臉上露出一種“知子莫若父”的得意笑容。
    “嘿!這小子!還跟咱玩起心眼來了!”
    “行!咱就配合他,裝作不知道!”
    “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麽章程來!哈哈哈!”
    笑罷,馬皇後又想起一事,語氣變得柔和了些。
    “不過該說不說,經過這些時日的曆練,尤其是得了葉先生的指點,咱們的標兒,確實跟以前大不一樣了,沉穩了許多,也更有主見了。”
    “之前你提的,將孫貴妃家的靜鏡許配給葉先生,我瞧著…倒也不是不可行。”
    朱元璋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嗯…此子才學,確是曠古罕有。”
    “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老謀深算的精光:“現在談婚論嫁,還為時過早。”
    “哦?”
    馬皇後不解。
    “你還想等什麽?莫非還嫌他才學不夠?”
    “才學自然是夠了,甚至遠遠超出咱的預期。”
    朱元璋搖了搖頭,語氣變得深邃起來:“但這女婿的人品、心性,咱還得再觀望觀望。”
    “畢竟…這可是關乎皇家體統,關乎標兒將來臂助的大事,馬虎不得。”
    他嘴上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心中真正的算盤卻是:
    起碼也得等標兒按照葉凡教的,造個反,逼咱的宮,把這太子之位坐得鐵桶一般再說吧?
    否則現在就把公主嫁過去,名分定下了,將來豈不是亂套了?
    這戲還怎麽唱?
    馬皇後何等了解自己的丈夫,看他那眼神閃爍的樣子,就知道他肚子裏肯定還有別的盤算。
    也懶得點破,隻是無奈地笑了笑,站起身道:“行了,你們爺倆的心思,一個比一個深。”
    “今日我也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你也別光顧著高興,抓緊把奏折批完,早些安歇。”
    “哎,知道了,妹子你先去睡吧。”
    朱元璋點頭應著,將馬皇後送至殿門口。
    看著馬皇後離去的背影,朱元璋臉上的興奮漸漸化為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和羨慕。
    他踱回空蕩蕩的禦書房,看著那本《格物》和堆積如山的奏章,心裏像是有隻貓在抓撓。
    “唉!”
    他重重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回龍椅上,喃喃自語。
    “妹子聽到的,肯定隻是皮毛!”
    “那小子當時肯定說得更精彩,更天花亂墜!”
    “萬國來朝…鐵甲戰艦…高產作物……”
    “咱要是能親耳聽聽就好了!”
    一種錯過了絕世好戲的遺憾感,油然而生。
    他此刻無比渴望,能像標兒一樣,坐在那小院裏,聽葉凡親自講述那個波瀾壯闊的新世界。
    ……
    與此同時。
    東宮書房內。
    燭火搖曳,映照著朱標那張愈發沉毅的臉龐。
    一名身著不起眼服飾的東廠番子,正垂首低聲稟報。
    聲音雖輕,卻字字如刀,切割著夜晚的寧靜。
    “殿下,據安插在貢院內的眼線密報,謄錄、對讀環節,已發現數處異常。”
    番子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冰冷的精確。
    “有謄錄官在謄寫特定試卷時,筆跡刻意放緩,於某些字的筆畫末端,留下極其細微,遠超尋常長度的拖痕。”
    “疑似暗號!”
    “另有對讀官,在唱讀某份墨卷與朱卷核對時,遇到特定段落,聲音會略有停頓或加重,其同伴則心領神會,即便有細微差錯,亦含糊放過。”
    “更有甚者,發現個別負責糊名、謄錄的吏員,在夜深人靜時,偷偷將某些試卷的糊名處,用特製藥水微微浸潤,使其在特定光線下顯現出原本的姓名籍貫記號,方便後續操作……”
    一樁樁,一件件……
    雖非明目張膽,卻皆是精心設計的舞弊手段!
    將科場的嚴肅與公正踐踏得麵目全非!
    朱標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雙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起青筋。
    他胸腔中一股怒火如同岩漿般翻湧,幾乎要破膛而出!
    好大的膽子!
    果然如老師所料!
    在這開國首次恩科,在他親自巡查之下,這些人竟真敢如此肆無忌憚,行此魑魅魍魎之事!
    他幾乎要立刻下令,將那些蠹蟲揪出來,明正典刑!
    然而。
    就在命令即將出口的瞬間。
    葉凡那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在他腦海中轟然回響!!
    “有時候,站在岸上看著,比急著下水撈魚,能看得更清楚……”
    “殿下隻看到了整治科場舞弊這一層。”
    “可曾想過,這池子底下,或許還藏著別的…更大的魚?”
    這些話,如同一盆冰水澆下,瞬間熄滅了朱標的衝動。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翻騰的怒意壓回心底,眼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冰冷的寒光。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傳孤的命令。”
    “所有已發現及後續可能發現的異常試卷,涉事官吏,給孤一一記錄在案!”
    “試卷編號,舞弊手法,涉事人員姓名職務,務必詳實準確!”
    他目光銳利如鷹,掃過那名番子:“但切記,隻許暗中記錄,絕不可打草驚蛇!”
    “沒有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
    “孤要看看,這潭水底下,究竟能冒出多少條不知死活的魚!”
    “是!屬下明白!”
    番子躬身領命,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
    書房內重歸寂靜,朱標獨自坐在燭光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
    夜色漸深。
    葉凡的小院卻比往日熱鬧了不少。
    馬皇後“體恤”派來的仆從們,已然到位。
    幾名手腳利落的小宦官負責灑掃庭除,看守門戶。
    還有兩名年紀稍長,看起來頗為沉穩的宮女,則負責內室的整理和近身伺候。
    此刻。
    一名宮女正動作輕柔地為葉凡斟上一杯熱茶,另一名則將他剛才實驗弄亂的工具一一歸置整齊。
    “嘖,有人伺候的感覺……還真是不一樣。”
    他靠在躺椅上,抿著溫熱的茶水,看著眼前井然有序的景象,心裏別提多愜意了。
    這生活品質簡直是飛躍式提升!!
    他眯著眼,打量著那兩個低眉順眼,動作規矩的宮女。
    雖說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宮人,姿色隻能算中上,遠談不上絕色。
    但,比起之前自己一個人冷鍋冷灶的淒慘狀,已經是天堂般的享受了。
    “唉,要求也不能太高。”
    葉凡心裏自我安慰。
    “現在這局麵,能全須全尾地活著,有吃有喝有宅子,還有人伺候,已經是僥天之幸了!”
    “得苟住,一定要苟住!”
    在朱標真正成長,乃至順利接班之前,自己必須低調,再低調!
    “等吧,慢慢等。”
    葉凡望著夜空中的星星,心裏盤算著。
    “等我那便宜學生順利登基,坐穩了龍椅。”
    “憑這從龍之功,怎麽著也得混個爵位吧?”
    “侯爵不敢想,來個伯爵、子爵總不過分吧?”
    一想到未來,他臉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到時候,嘿嘿……”
    他美滋滋地幻想著。
    “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府裏這些仆從,該換的換,該調的調!男的統統不要!一個不留!”
    “必須清一色全是丫鬟!”
    “要年輕的!要水靈的!要膚白、貌美、大長腿的!”
    “天天看著也養眼啊!”
    “到時候,就做個富貴閑人,掛著爵位的名頭,領著朝廷的俸祿,啥活不用幹,整天就是喝喝茶,聽聽曲,調戲調戲……”
    “啊不是,是欣賞欣賞府上的美景!”
    “那才叫人生!”
    越想越美,葉凡忍不住笑出了聲,覺得眼前的清茶也仿佛有了甜味。
    “對,就這麽定了!”
    “現階段,目標就是苟全性命於洪武,不求聞達於諸侯!”
    “一切,都是為了將來美好的退休生活!”
    他打了個哈欠,心滿意足地站起身,對那兩名宮女吩咐道:“行了,這裏沒什麽事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本官也要安歇了。”
    在宮女的伺候下洗漱完畢。
    葉凡躺在新鋪的柔軟床榻上,聞著空氣中淡淡的熏香味,隻覺得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至於那些朝堂風雲,科場暗湧,暫時都與他無關了。
    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活著,活到享受勝利果實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