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收割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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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夜色已深。
    燭火卻將朱標的臉映照得異常明亮。
    那是一種混合著緊張、興奮和即將完成一場完美獵殺的決絕!
    一名東廠的心腹檔頭,正躬身在他麵前,低聲稟報著關於國債市場的最新動向。
    “殿下,據各處眼線回報,市麵及黑市國債價格依舊虛高,但追漲之勢已顯疲態。”
    “藍玉、曹震等府上,近半月來仍在不斷投入巨資購入!”
    “據估算,其能動用的浮財乃至部分借貸,恐已大半陷於其中。”
    “其餘跟風者,亦不在少數。”
    朱標靜靜地聽著,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節奏平穩,眼神卻越來越銳利。
    當聽到淮西勳貴們的家底幾乎都被套牢在這場人為的狂歡中時,他嘴角難以抑製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好。
    很好!
    貪欲果然是最致命的陷阱!
    他們吞下了多少誘餌,現在,就到了連本帶利吐出來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蕩,回想起葉凡那日輕描淡寫卻字字誅心的謀劃。
    是時候了。
    收網的時刻,到了!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射向那東廠檔頭,聲音清晰而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儲君威儀和一股鐵血的味道。
    “傳孤的令!按照葉先生之前所授之策,即刻開始行動!”
    他語速加快,一條條指令如同出鞘的利劍,寒光四射。
    “第一,讓我們之前安排的人,將手中所有囤積的國債,分成小批,隱秘逐步地全部拋向市場!”
    “記住,要慢,要散,絕不能引起大的震蕩,不能讓他們立刻警覺!”
    “第二,在我們拋售的同時,安排另外幾批人手,用不同的身份,在價格稍有回落時,便小批量地接回一部分!”
    “製造出市場隻是正常波動,仍有大量買家托底的假象!!”
    他眼中寒光一閃,說出了最關鍵,也是最狠辣的一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一旦監測到藍玉、曹震等主要目標,因價格波動而產生恐慌,開始嚐試拋售他們手中持有的國債時……”
    朱標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刺骨。
    “就給孤不惜代價,用比他們更低的價格,將更多的國債砸出去!”
    “他們賣一成,我們就壓價賣兩成!”
    “他們想跑?孤就先把路給他們堵死!”
    “把價格給孤狠狠地打下去!反複地打!一次比一次低!”
    “孤倒要看看,是他們拋售的速度快,還是價格下跌的速度快!”
    他要的,不僅僅是讓他們虧錢。
    是要讓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親眼看著自己投入的巨量財富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飛速消融!
    看著那曾經“隻漲不跌”的神話轟然崩塌!
    從而引發極致的恐慌和絕望。
    這種精神上的打擊,有時比肉體的懲罰更令人崩潰!
    那東廠檔頭感受到太子話語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機和冷酷,心頭一凜,連忙躬身,尖細的嗓音帶著十足的狠辣與恭敬。
    “奴婢明白!殿下放心!東廠定將此事辦得幹淨利落,定讓那些淮西蠹蟲,好好嚐嚐這貪得無厭的苦果!”
    “去吧!”
    朱標揮了揮手,不再多言。
    ……
    翌日清晨。
    永昌侯府。
    藍玉宿醉剛醒,腦袋還有些昏沉,正由侍女伺候著洗漱。
    一名心腹管家就連滾爬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毫無血色,聲音都變了調!
    “侯……侯爺!不好了!國債!國債的價格……跌……跌了!!”
    藍玉聞言,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地甩開侍女的手。
    “跌了就跌了!胡相不是說了嗎,市場波動,正常現象!瞧你那點出息,慌什麽!”
    那管家急得直跺腳,聲音帶著哭腔。
    “不是小幅波動啊侯爺!是……是腰斬!價格直接掉下去一半還多!!”
    “什麽?!腰斬?!”
    藍玉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大差點帶翻了身後的椅子,臉上的慵懶瞬間被震驚和一絲慌亂取代。
    “你他娘的再說一遍?!腰斬?!昨天不還好好兒的嗎?!”
    “千真萬確啊侯爺!外麵都傳開了!黑市裏現在亂成一鍋粥了!”
    管家哭喪著臉。
    “咱們……咱們投進去的那些銀子……”
    藍玉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酒意瞬間全無!!
    腰斬?!
    雖然他投入早,就算現在拋售,比起本金還是賺的。
    但這跌幅也太嚇人了。
    昨天還是一片欣欣向榮,怎麽一夜之間就風雲突變?
    貪婪讓他舍不得全部拋掉,但骨子裏武將的直覺和對財富縮水的本能恐懼,讓他心頭狂跳。
    他焦躁地在房間裏踱了兩步,猛地停下,對著管家厲聲喝道。
    “去!立刻去!先給老子拋掉三成……不,拋掉一半!”
    “快!把現銀給老子拿回來一部分再說!”
    “是!是!小的這就去辦!”
    管家連滾爬爬地跑了出去。
    藍玉心煩意亂地整理著衣冠,看著鏡中自己那略顯蒼白的臉,強行鎮定下來。
    “等會兒上朝見了胡惟庸,問清楚就好了……”
    “對,問清楚就好了……”
    他喃喃自語著,試圖說服自己,但那股莫名的心悸,卻始終揮之不去。
    ……
    是時。
    通往皇宮的禦道上,平日裏意氣風發的淮西勳貴們,今日卻顯得有些躁動不安。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絲驚疑和未散的倉惶。
    “侯爺,您聽說了嗎?國債那邊……”
    “廢話!老子剛拋了一部分,這跌得也太狠了!”
    “誰說不是呢!一夜之間,感覺天都變了!”
    “老曹,你那邊……”
    藍玉陰沉著臉,看著圍攏過來的曹震、朱壽等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都慌什麽!老子也拋了些!等等看胡相怎麽說!”
    正說著,隻見新任左丞相胡惟庸,身著嶄新的紫色蟒袍,在一眾屬官的簇擁下,步履從容地走了過來。
    他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似乎完全未被外麵的風波所影響。
    淮西勳貴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呼啦一下圍了上去,七嘴八舌,也顧不得什麽禮儀了。
    “胡相!胡相!您可來了!這國債是怎麽回事啊?”
    “是啊胡相,價格跌得太嚇人了!這……這不會出什麽大問題吧?”
    “咱們可都是聽了您的,才把家底都投進去的!”
    胡惟庸被眾人圍在中間,聽著這些焦急的質問,臉上那和煦的笑容不變,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價格腰斬?
    這跌幅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久經官場,深諳人心,此刻絕不能露怯。
    他輕輕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安靜,語氣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和自信。
    “諸位!諸位侯爺,稍安勿躁!”
    他目光掃過一張張惶惑的臉,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過是一些市場波動而已,何須如此驚慌?”
    “本相早就說過,這市場行情,有漲有跌,實屬常態。”
    “昨日漲得猛了些,今日回調一番,再正常不過了!”
    他見眾人將信將疑,又加重了語氣,拋出了一個看似無可辯駁的理由。
    “再說了,諸位仔細想想!”
    “即便現在價格跌了些,可比諸位當初購入時的價格,是不是還是高出一大截?”
    “是不是還是賺的?嗯?”
    他攤了攤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既然還是賺的,不過是賺多賺少的問題,又有何可擔憂的呢?”
    “難不成,諸位還指望它隻漲不跌,天天都能撿金子不成?”
    這番話,如同給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藍玉皺著眉頭想了想。
    確實,就算現在賣了,比起本金,他還是賺了不少。
    曹震等人也暗自盤算,臉上的驚慌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虛驚一場”的釋然和些許貪心不足的惋惜。
    “胡相說得對啊!還是賺的嘛!”
    “就是,嚇老子一跳!還以為要虧本了呢!”
    “看來是咱們太大驚小怪了……”
    看著眾人情緒穩定下來,胡惟庸嘴角的笑意更深,心中卻閃過一絲疑慮。
    這波動……
    似乎比預想的要劇烈一些。
    不過,他自信局麵仍在掌控之中。
    隻要核心的“盈利”預期還在,這些武夫就不會真的亂了陣腳。
    就在這時。
    鐺——
    鐺——
    鐺——
    上朝的鍾聲,悠長而肅穆地從皇宮深處傳來,回蕩在清晨的空氣裏。
    “好了,鍾聲響了,該上朝了。”
    胡惟庸整理了一下衣冠,恢複了那副雍容氣度。
    “些許小事,不必掛懷。”
    “諸位,請吧!”
    在他的帶領下,一眾淮西勳貴暫時拋開了對國債價格的擔憂,重新挺直了腰板,跟隨著這位新任左相,向著那象征著權力頂峰的奉天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