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民心之變,旦夕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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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滅口!”
朱標眼中寒光爆射,猛地從座位上站起!
果然!
他就覺得周文元這般貪生怕死,狡詐多端之輩,怎會輕易自盡!
原來是有人搶在他們之前,清理了門戶!
一股被戲弄,被藐視的怒火湧上心頭。
這幕後之人,手段竟如此狠辣果決!
不僅操控周文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事敗之後,更是毫不猶豫地將其滅口,企圖掐斷所有線索!
“可惡!”
朱標重重一拳捶在公案上,震得筆墨紙硯齊齊一跳。
“線索到此又斷了!這幕後主使,藏得倒深!”
他眉頭緊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葉凡,語氣帶著一絲不甘和征詢。
“老師,周文元一死,線索似乎就此中斷。”
“這背後之人,我們該如何追查下去?”
葉凡的目光從那些堆積如山的賬簿上緩緩掃過,臉上並無太多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會是如此局麵。
他上前一步,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本質的冷靜:“殿下,線索,未必就真的斷了。”
他伸手指向案上那些記錄著巨額錢財往來的賬簿,目光銳利。
“周文元固然是罪魁禍首,但他一個人,吞不下這如山似海的錢財,也未必有膽量獨自策劃對殿下您的行動。”
“他背後,定然有人支持,或者說,他需要向上輸送利益,尋求庇護!”
葉凡的分析條理清晰,直指核心:“這些年來,他通過種種手段斂聚的財富,絕不可能全部藏於自家地窖。”
“必然有相當一部分,流向了外界,流向了那些能給他提供庇護,或者與他有共同利益的人手中。”
“否則,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如何能如此肆無忌憚,橫行多年?”
他看向朱標,語氣篤定:“順著這些賬簿上記錄的大額異常的資金流向去查!”
“查這些錢財最終流向了哪些府邸,哪些商號,哪些人的口袋!”
“查周文元與外界哪些官員和勳貴往來密切!”
“尤其是近期的異常資金流動,或許就與此次謀逆之事有關!”
葉凡的眼中閃爍著精芒:“錢,是不會說謊的。”
“它流經的路徑,就是連接罪惡的紐帶。”
“隻要我們能厘清這些錢財的最終去向,揪出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甚至可能參與此次陰謀的蠹蟲,便指日可待!”
朱標聽著葉凡抽絲剝繭的分析,眼前豁然開朗!
是啊!
周文元不過是一個擺在明麵上的傀儡和執行者。
真正的大魚,還隱藏在深水之下!
而錢財,就是釣出這些大魚最好的餌料和線索!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重新燃起鬥誌:“老師所言極是!”
“就依老師之計,集中力量,徹查這些賬簿,順著錢財的流向,深挖下去!”
“孤倒要看看,這大明的官場,到底還藏著多少這等魑魅魍魎!”
他當即對親衛隊長下令:“將這些賬簿、信件,全部封存,加急送往金陵,交由戶部與都察院精通賬目的能吏,會同東廠,給孤一筆一筆地核對,一厘一毫地追查!”
“務必查出這些錢財的最終去向!”
“卑職領命!”
親衛隊長肅然應道。
安排完追查幕後黑手之事,朱標的目光再次變得冰冷。
他掃了一眼堂下跪著麵如死灰的錢師爺以及其他幾名被捕的核心黨羽。
還有那堆積如山的罪證。
沉聲對侍立一旁的官員下令!
“周文元雖已伏誅,但其罪滔天,不容姑息!”
“將其罪狀,連同錢庸等一幹從犯之罪行,詳細羅列,張榜公示,曉諭全縣百姓!”
“三日後,於市曹,將錢庸等主犯,明正典刑,處斬!”
“以儆效尤,以慰冤魂,以正、國法!”
“臣遵旨!”
官員躬身領命。
……
很快。
當蓋著太子寶印,羅列著周文元及其黨羽累累罪行的告示,被衙役們鄭重其事地張貼在縣衙門口的布告欄上時。
整個清河縣,仿佛被投入了一塊巨石的死水,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起初,隻是幾個識字的人圍攏過去,帶著些許好奇。
然而,當那白紙黑字,條理分明的罪狀被一字一句念出時。
圍觀人群中的寂靜,迅速被一種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所取代!
“這……這上麵寫的什麽?”
“周縣令……勾結匪盜,劫掠商旅?”
“還……還栽贓陷害,把好幾起滅門案都扣在了無辜的人頭上?屈打成招?”
“我的天!他還侵吞了那些被滅門大戶的全部家產?”
“成百上千畝良田,幾十間鋪子,全都……”
“不止啊!你們看最後!”
“他……他前幾天晚上,竟然還想調動土匪,殺害太子殿下和葉大人?!”
“他瘋了嗎?!”
每一條罪狀被念出,都像是在滾沸的油鍋裏潑下一瓢冷水,引起一片嘩然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百姓們的臉上,最初是茫然,隨即是驚愕!
最後,徹底化為了憤怒和一種被深深欺騙和背叛後的狂怒。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一個曾經受過周文元小恩小惠,對其感恩戴德的老者,激動地拄著拐杖,聲音顫抖地反駁!
“周縣令是清官!是好官!”
“他怎麽會做這種事?!”
“定是有人誣陷!對,是誣陷!”
旁邊一個中年人卻紅著眼睛,指著告示上關於滅門案頂罪的部分,嘶聲道:“誣陷?老王頭!你忘了去年失蹤的李小乙了嗎?”
“就是那個有點傻,但心地不壞的後生!”
“他娘哭瞎了眼睛,到處找不著!”
“告示上說了,他就是被周文元抓去,頂了周家的滅門案,給害死了啊!”
這話如同驚雷,炸響在許多人耳邊。
人群中頓時響起了更多悲憤的聲音!
“還有我表哥!”
“前年說是衝撞了貴人,被抓進大牢,沒兩天就說是暴病死了!”
“現在想來……定然也是遭了毒手!”
“抗旱的時候,他親自下地是不假,可你們還記得後來加征的那筆‘水利捐’嗎?”
“說是修水渠,可水渠在哪兒?!”
“至今也沒有修成!”
“我看……錢怕是都進了他的口袋了吧!”
“我就說嘛!”
“那張大戶、李員外家剛出事,他們家的鋪子,怎麽第二天就換了另外一批人來接管!”
“原來都是搶來的!”
質疑的聲音迅速被更多血淋淋的回憶和線索淹沒!
周文元那精心營造多年的“清官”麵具,在這鐵證如山的罪狀和眾人拚湊起來的真相麵前,轟然崩塌!
碎得連渣都不剩!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民憤!
“騙子!偽君子!狗官!”
“我們都被他騙了!騙得好苦啊!”
“他哪裏是青天大老爺!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殺了他!殺了這個喪盡天良的狗東西!”
“還有那個助紂為虐的錢師爺!也不能放過!”
“對!處斬!統統處斬!千刀萬剮!”
憤怒的吼聲、哭罵、要求嚴懲的呐喊聲,匯聚成一股洶湧的洪流,衝擊著縣衙的大門,回蕩在清河縣的上空!
昨日還備受愛戴的“周青天”,今日已成了人人喊打,恨不能食肉寢皮的國賊逆臣!
整個清河縣,都沉浸在一片被顛覆認知後的巨大震驚和滔天怒火之中。
那曾經對清官的崇敬與感激,此刻盡數化作了最深的憎恨與唾棄。
民心之變,竟在旦夕之間!
……
數日之後。
清河縣衙內,氣氛依舊凝重。
朱標端坐於公堂之上,麵前攤開剛從金陵加急送回的初步核查報告。
葉凡依舊靜立一旁,目光銳利如初!
當朱標的視線落在報告上某個被朱筆圈出的名字,及其關聯信息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捏著紙張的手指微微發顫!
一股早已預料到,卻又始終不願徹底證實的怒火,如同壓抑已久的岩漿。
終於在此刻,轟然爆發!
啪!
他猛地將那份報告重重拍在公案上,震得整個桌案都為之顫動!
“趙奎!果然是他!果然是這幫淮西勳貴!”
朱標的聲音如同寒冰炸裂!
帶著難以抑製的憤怒,和一種被觸及逆鱗的凜冽殺機!
“好一個永昌侯!好一個藍玉!”
“手伸得可真長啊!”
“竟然伸到了這小小的清河縣,伸到了這盤剝民脂民膏,甚至意圖謀害孤的肮髒勾當之中!”
報告上清晰地寫著。
根據對周文元賬簿的深度核查。
發現數筆,來自清河縣黑風寨的贓款及被侵吞大戶家產的大額資金!
經過幾次隱蔽的周轉,最終都流入了金陵一家名為“清源茶莊”的商號!
而這家看似普通的茶莊,其真正的幕後掌控者,經過東廠密探查證,正是永昌侯藍玉麾下得力義子——
趙奎和孫猛!
鐵證如山!!!
這已不僅僅是周文元個人的貪腐。
而是牽扯到了盤踞朝堂,手握兵權的淮西勳貴集團!
周文元,不過是他們安插在地方,用來斂財的一顆棋子!
甚至,那晚針對葉凡的刺殺,以及後續膽大包天在清河縣城的奇襲。
背後,很可能都有藍玉勢力的影子。
他們不僅僅是要錢。
更是要鏟除太子身邊的得力臂助!
甚至,可能對太子本人,都懷有覬覦之心!
一想到藍玉等人平日裏在朝堂上那副居功自傲,甚至有時對他這個太子都略顯輕慢的姿態。
再聯想到,他們背地裏竟行此等大逆不道,禍、國殃民之舉!
朱標隻覺得一股鬱氣直衝頂門!
膛劇烈起伏,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老師!您看!”
朱標將報告推向葉凡。
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帶著一絲顫抖!
“證據確鑿!這趙奎孫猛,這清源茶莊,就是連接周文元與藍玉等人的關鍵節點!”
“他們吸食民髓,蓄養私兵,甚至膽敢對儲君不利!”
“此等行徑,與謀逆何異?!”
葉凡接過報告,快速掃過。
臉上,並無太多意外,隻是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冰冷!
他早就懷疑周文元背後必有更大的保護傘。
